第5章 画饼
中午的时候，张恪在船厂简单的吃了顿工作餐。原本郑浩是想着邀请他们去酒楼的，但被张恪给拒绝了，他可没那么矫情，也不喜欢搞特殊化。除了让郑浩去整了盘新鲜瓜果给倾城吃外，他和哈尼，赵常山，马铁都没有再提任何额外要求。若不是怕郑浩想多了，张恪甚至于要自己付他们几个的饭钱的。毕竟他在给市舶司的《管理条例》里，也有对因公出差的严格规定：任何人员出差，都会有相应的补助，不得再无故接受对方宴请或礼物。作为市舶使，自然是要以身作则的。只是今日，为了怕郑浩误会，才破例了一次，但也严肃的告诉他：下不为例！
张恪的这一作为，倒是让郑浩大感讶异。官场上，迎来送往，招待上官序属平常啊，这位张大人倒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啊！对此，张恪倒没打算解释太多，只说这是市舶司衙门内部的规定。有些事情，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目前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不过在市舶司这个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他可以自己严格执行这些，若是有其他人愿意跟，那自然好，若是没有，那就权当一回异类好了，对此他也是无所谓的。
吃完饭后，张恪又命郑浩召集来船厂的高层，开了个会，布置了几项任务。
一，市舶司衙门不仅管着造海船，也同时负有维护航行安全的责任。而说到航行安全，首先要确保的就是船舶本身的质量。要知道在茫茫大海中，船毁了，就啥都没了。因此，张恪让郑浩组织一帮人进行培训，然后成立一个部门，名曰：船舶管理局。这个机构名义上是市舶司下设的单位，相关经费也由市舶司拨付，但却独立行使职权。负责所有新造海船的质量检验，在完成相关检测后，核发合格证，准予船舶下水出海；另外要对所有海船按大小及功能进行分类并编号，以便于管理；对所有的海船施行年检制，检验不合格者，不准其出海，直到其修缮合格。如何检验一艘船合不合格，自然要由拥有专业知识的人来判定，因此此事目前只能委托给郑浩他们这些人来做了。
二，制定一部《船舶检验规范条例》。所谓空口无凭，凡事还是要有理有据的，以免因人心不服，而造成纠纷。这个条例，应本着科学性，透明性，前瞻性，合理性，一致性等原则去制定。为海上航行保驾护航，为减少海上事故的发生，保障海员生命安全设置好第一道防线。
三，随着海船增多，清江船厂要尽早开始规划更多的船坞码头。毕竟制造的船多了，之后有维修需要的船自然也就随之增多了。船舶能够得到适时，及时的维护和保养，自然会延长其使用寿命的，这同时也是保障船舶航行安全的重要一环。
张恪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通，中间都不带停顿的，甚至连喘大气都没有的。其他人还没什么，郑浩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不是船都不会造吗？怎么说起这些来，这么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前后呼应的，什么人啊这是？
接着，张恪便组织大家，对这三件事，逐一进行讨论。不过，说是三件事，但其中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的内容，却是纷繁复杂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终还是郑浩先开了口。
“下官以为，要成立“船舶管理局”，首先还是得有《船舶检验条例》，因此我建议，我们应当先选出一批人来，制定该条例，正如张大人所说，凡事要有理有据，空口无凭嘛。”
“郑主事说得是，只是应该由谁来制定这个条例呢？”
“这个条例，既然是为了管理船舶所设的，那肯定就该找那些懂得造船的来制定的。”
“话虽如此，但开船的人，毕竟是那些海员，属下以为他们的意见也应该参考一下的。”
“要这么算的话，那这些船还是那些船东的了，他们要不要说话呢？”
“属下以为，包括那些为造船厂供料的商户，也应该加入进来的。比如木料商，桐油商，油漆商，帆布商，麻绳商等等。这些材料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一艘船的质量，而质量直接影响着航行安全。是不是也应该请他们加入进来了？”
在场的人，在郑浩带头后，便纷纷加入了讨论。倒也不是他们忽然胆大了，而是他们发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时，那位从京城来的年轻的市舶使大人，居然在认真的倾听着，更重要的是他还不厌其烦的拿着笔记录着他们所说的内容。这是什么情况？这位大人跟其他的上官，有点不一样啊！可是，一想到，上官竟然这么重视自己的话，还亲自拿笔记下，这事儿怎么忽然间让人感觉有点兴奋呢？不行不行，咱不能落后于人，高低得整俩句啊！于是乎，大家纷纷绞尽脑汁，脑洞大开，争先恐后的献言献策。而张恪从始至终都耐心听着，认真记着，让众人对他平添了许多好感：这位年轻的大人，是真的在干事情的呀！
待大家发言完毕后，张恪微笑道：“大家都说得很好，很全面啊。关于由谁来制定这个检验条例的问题，我提个意见，大家看看行不行。我们要成立一个小组，专门负责条例的制定。为了体现该条例的公正性，透明性，合理性。我建议，这个小组要邀请所有相关的人员参与制定工作。包括大家刚刚提到的船东，海员，船工等等，都要邀请一些代表进来，让他们提供意见，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人高见！”
“大人英明！”
“属下赞成。”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事不宜迟。郑主事，就由你来做这个小组的组长吧！”
“不妥，不妥。有大人在此，下官怎么可以越俎代庖来做组长的？还是大人您来吧！”
“呵呵，你呀！也罢，那这个组长就我来做吧。不过，我也就是在这里挂个名的，你们才是最了解船舶的人，事情还是要依靠你们才能做得成的。郑主事，本官正式邀请你来做这个小组的副组长，并授权由你来牵头，拟订一个进入这个小组的人员名单出来，并发出邀请函，尽快召集他们来开会讨论，开展条例的制定工作。为了方便工作，这个小组就命名为“船检条例制定小组”吧。另外，当这个条例制定出来后，本官将会以市舶司衙门的名义将其上呈朝堂，并使之成为正式的法律文件。若是将来这部条例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那就有可能还会被收录进兰台的，到时候参与制定条例的人，就可以留名青史了。事关重大，希望大家一定要多多予以重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还有这好事啊？青史留名，那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梦想啊，就这么让咱碰上了？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条例还能被收进兰台？兰台是什么地方？那是人朝保管最重要文献的场所啊，能被收进兰台的文档，那不仅代表着其价值是被当代人认可的，也代表着这将会成为流传于后世的文献。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有可能青史留名的。这位张大人该不会是在画大饼吧？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不管呢，这个小组，必须得想办法进去啊！忽然之间，这会议室里的气氛就变了，所有的人都像饿狼一样盯着郑浩，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张恪见状，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成功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了。其实，他倒也不是纯粹在画饼，正如他所说的，这事儿还是有“有可能”的嘛！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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