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不要脸和不要命

北境，虎族领地。

风清扬走出虎王的山洞后，径直来到了一座山顶上。望着西北方的天空好一会儿后，对着那个方向虎吼了一声。终于，大王决定要反击了。这几个月来，一向骄傲的老虎们，居然被狼崽子们给欺负到这份儿上，差点儿就灭族了，实在是让他们感觉无比的愤怒和羞耻啊！

如今实力恢复了一点儿，虽说折损严重，但有人族在帮忙牵制，也不是不能反击的。当然，主要还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啊，这种奇耻大辱，再这么憋下去的话，是要得内伤的。这一次，倒是确实欠了人族一份情的。若不是他们万里驰援，在关键时刻出手，他们还真的是有可能要撑不住的。欠的情，只能以后再报了；但结的仇，必须马上去报。人族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他虽然对人族文化推崇备至，但他也绝对没有什么耐心，等十年后再去报仇的。风清扬的虎爪抓了抓地面，如是想着。

当天下午，虎族大军带着怒气，冲向了狼族大军。狼族的斥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们，赶紧回大营禀报。狼军统帅月影眼见虎族来势汹汹，他也知道以双方恩怨之深，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没有什么犹豫的，他立即便命令大军转过身来，准备迎击虎族的大军。

狼军的异动，人族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李如松赶紧走到帐外，观察起来。虽然看不见，但也没那么难猜的。狼军掉头，无非两种情形：要么是要跑路了，要么是他们身后有敌来袭了。如此说来，大概率是虎族开始发起进攻了。问题是，人族这边，要不要在这个时候配合虎旋，夹击上去？

李如松之所以一直采取“以守为攻”的战术。一是因为要遵循上峰的指示：首要力求自保，适时寻机反击；二是，他们的热武器，相比之下还是在防守中，更能体现出威力的。若是主动出击了，个别兵员容易掉队，队形也没办法保障了，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那些热兵器还是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的。

没有上峰的指示，主动出击也有风险。然而，眼见狼军就这么大咧咧的转过身去了。这真的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外表平稳如松，实则是个狠人的李如松，本来就有意联合虎族的，如今的情况下，又哪里还能忍得住了。尽管袁帅有令：静观其变。然而，以李如松自己的理解，这不正是所谓的“变”吗？那还等啥呢？于是便也立即吩咐下去，朝着狼族大军的后方发动了攻击。一场大混战，在这片蛮荒之地狂野的展开了。

被前后夹击的狼军，深刻的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身后的人族军队分散成了上百个战斗单位，在冲到狼军近处时，便开始投弹。一时间，爆炸声不绝于耳、火光四射，再如何勇猛的狼，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慌乱的四处躲避。那毕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武器，尤其是那火油，只需沾上一点儿，就会立即丧失战斗力，只剩下鬼哭狼嚎。人族军队靠着武器优势在狼军中长驱直入，狼兵们只剩下躲的份儿。这是两族争斗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景象。

而在另一边，矢志复仇的虎族大军，在憋屈了几个月后，也在无比畅快的宣泄着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虎狼两族本来就不对眼，虎族事实上也一直看不上这帮狼崽子。然而，这一次居然被他们侵门踏户，搞得差点儿就灭族了，这真的是奇耻大辱啊！带着复仇信念的虎族，比以往更加的勇猛，更加的凶残。再加上他们借鉴了人族军队的作战模式，分散组成了小团队，注意保持阵形和距离，互相依靠着，进行作战，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团队作战原本也是狼军的看家本领的，如今虎族也用出来了，效果更是显著。毕竟论个体战力，老虎们还是更强的，一旦有了团队协作的加成，那自然是如虎添翼的了。

被前后夹击，只能两面作战的狼军，随着战况的持续不利，其斗志也在慢慢的消减。面对人族那种“不要脸”的打法，他们完全无从反击，狼心里只能无能的咒骂：有本事来跟咱肉搏啊？光扔东西，算什么？算什么啊？

而在面对虎族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时，他们也占不到任何便宜，老虎一发威，那还是真的猛的一批的。狼崽子们对此，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之前都那样对人家了，还不兴人家报复回来吗？

一边“不要脸”，一边“不要命”，还他么的两边联合起来了，不带这样玩的！沮丧的情绪不断的在狼军中蔓延，败势越发显现，许多狼兵已经开始萌生退意。狼军最大的优势，其实正是他们团结，团队的作战方式，而一旦狼心不齐了，战斗力便会极速下降。狼心一散，队伍便不好带了。月影知道败势已成，无法挽回了，好在大王临行前，让他坚守半个月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如今正好顺势收兵。

正陷入困境的狼兵们，忽然听到了几声狼嚎声，反反复复的“呜呜呜”声不断重复响起，那好像是撤退的声音。仰首认真听了几次，确认过后，群狼便开始了大撤退：这破地方，咱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呀！原本恹恹而战的狼兵们，在听到撤离的命令后，立马就精神抖擞起来，开始争先恐后的朝西北方向逃窜了。

人族和虎族显然都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对狼族大军形成包围的。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突围逃窜了。不过，虽然对方落荒而逃了，却也不能疏忽大意了，于是双方各自将自己的斥候队全部派出，一路监视着逃窜的狼军，以防不测。

另一边，驱退狼军后不久，风清扬便代表虎王来到了人族军营，向人族援军表示了感谢。李如松会见了风清扬，双方就接下来的战场事宜，简单的交换了初步意见：双方将持续合作，继续严密监视狼军动向，直至将其完全驱逐出虎族领地。另，双方约定：在完全驱逐狼军后，虎族将选择适当的时机，邀请人族共同庆祝战争的胜利并为双方之后的合作事宜进行协商。

由于李如松和风清扬目前的职权有限，只能形成简单的共识。因此，风清扬在简短的拜访过后，便离开了人族军营，朝虎族大营返回。回程中，风清扬走在战场上，看着一路上狼崽子们的断臂残肢，地上坑坑洼洼的炸点，烧得焦黑的狼尸，有些地方还在黑烟袅袅，散发出焦臭味。风清扬皱起眉头，暗自里心惊肉跳。

之前，远远的看着，加上打的是仇深似海的敌军，他还觉得很爽。然而，此时再近看这些景象，风清扬却感到了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人族的火器，恐怖如斯啊！若是，将来这些火器用在对付自家身上，那…………。风清扬不敢细想下去了，细思极恐啊！看来，往后，在与人族如何相处的问题上，要更加的慎之又慎了。

另一边，李如松看着风清扬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守卫边疆多年，虽说此次与虎族联合对敌，双方其实算得上是颇有些“心有灵犀”，合作愉快的。然而，本质上讲，人族与虎族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但也还谈不上是什么亲密盟友的。双方的关系，只能说是：朋友。或者甚至是比朋友还要低一级的。千年以来，即便是有狼族这一共同的敌人存在，但人虎双方基本上还是各过各的，非敌非友。可是，经此一役后，双方应该都意识到了：大家都有必要对于彼此的关系，进行重新定位了。不过，这事儿他可没有什么权利去界定了，这只能由朝中那帮大佬们决定。李如松回到帐中，赶紧将打赢了狼军的详细的战报写下来。尽管获胜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发出去了，但详细的战报还是要由他亲自书写的。在战报的最后，李如松也略微提醒了一下朝廷：要立即对如何与虎族交往之事宜，定下基调，划好红线，为确保北境未来之长治久安，构建基础；毫无疑问，目前种种因素，都是对人朝相对有利的。此时，正是手上有筹码的时候，朝廷应该主动抓住这个时机，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云云。

李如松反复检查了几遍奏报，确认无误后，才将其装入信封，命人送出。此次胜利，毫无疑问，李如松功不可没。这可是在与狼族几百上千年的战争里，屈指可数的大胜啊。但他也明白，此战中，火器，其实才是最大的获胜要素。李如松也没有想到，离京前，张恪莫名其妙的去唐家讨要来的这些东西，居然就成了致胜的因素。这人此举，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误打误撞了？而他自到了北境后，就无影无踪了，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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