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风苑
第二日，姜君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发疼，他看了看旁边叠好的外衣，自己对昨晚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朝四周看了看，房里没有别人。
他一直没有外人服侍的习惯，为什么现在却期待像别人说的那样，新妇为夫君整衣，夫君为新妇画眉。
他穿好外衣，走出房间。
等在门外的丫环给他递上一碗汤说：“这是皇子妃为您准备的醒酒汤。”
他没有接，问：“她在哪儿？”
“皇子妃在东边的凉亭。”他径直走了过去。
他远远地就看见她在指挥下面人在搬东西。
他走近她。问：“你在干什么？”
“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个院子三个房间连在一起，在外围种上竹子，一个当你的仓库放东西，一个当你的寝室，一个给你制作各种东西，外面还有一片空地，是不是比你原来的地方还要大很多？”她说。
“你一大早就来办这事？”他看着她说。
“是啊，今日我就还你一片宁静的竹林。我觉得此处最佳，空间够大，环境幽静，周围再种上竹子，平时别人应该打扰不到你了。我准备把竹子面积种大些，也好让你玩各种阵法。”她说。
他为什么有种被她丢在一旁，让他自己过家家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感觉自己还是宿醉没醒。
“你看看还有哪里要补充？”她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说，“怎么？酒还没醒吗？醒酒汤喝了吗？”他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他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生气，他不想一早就对着她发脾气，就离开了。
她摇摇头，总是这么一副不理人的样子，以后我尽量避着你就好了。
她指挥着下人们办完事就回到了房间。
他在一旁坐着。
“你们给二皇子备早膳了吗？”她问丫环。
“二皇子说他不吃。”
她又让她们备了一份，亲自给他拿过去。
“早上没胃口吗？我也不知道你平时爱吃什么？”她边说边给他盛粥。
他看着她随意的样子有点刺眼。真的这个亲事在你心中无所谓吗？
“快过来吃呀，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花。”她说。
“我不挑食。”
“那就好办了，府上东西我也不熟，估计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我看你倒是挺适应这里生活的。”他讥讽道。
“我到哪儿就能适应哪儿的生活，我爹娘在我六岁的时候把我扔白梅山那个地方都能活过来，在你二皇子府上我还担心什么？”
“我府上？不是你的家？”
“也对，以后就是我的家了，所以我要好好安排安排，虽然这场婚姻改变不了，生活还是自己好好过的，对吧？”她坐到他的对面说。
“你吃过了？”他问。
“吃过了，幸好咱们没有生活在一处，咱们俩的作息也不一样，我早起你爱睡懒觉，在一起就互相影响休息了。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扰。”
“我怎么睡懒觉了，昨晚不是因为……”他说。
“我又不是说你睡懒觉不好，以后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都是你的自由。”她说。
“是，那都是我的自由！”他提高声音说。
“你一大早就想跟我发脾气，成亲的事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吗？你不是也改变不了吗？也许你再跪上六日就如你愿了。既然改变不了，咱们就把以后的生活尽量纠正，我也就是占了你府上一个位置而已。别把什么事都怪我头上，等哪天你真想让我让位置了，一张休书就可以了。”她说。
“成亲第一天你就想着这些事，那为什么还要成亲？”他生气地说。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吗？当然要怪还是怪我自己，当初不应该冲动下水救你，我应该在岸上冷静的思考，等着别人过来。你应该也很后悔当初吧？把你自己的下半生都搭上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你……你……。”
“放心，我以后不会去打扰你的。我今晚就住西厢房去，你自己整理好东西就可以搬到那个东院子了。”她说。
“你这样，我在母后那边怎么交待？”他支支吾吾地说。
“咱们成亲不就是最大的交待了吗？皇后不会对咱们有其他的要求的，你看今日的请安都省了。”
“那是我要求的。”他说。
“所以啊，除了成亲的事，皇后什么都依你，哪怕是这种不合规矩的事。”
“怎么不合规矩了，我不是担心你累吗？”
“担心我累？这个都可以给你拿来当理由。你见过谁家儿媳妇第二天不见公婆的吗？更何况你们皇家。当然在你心中我也不算是正式的媳妇，所以我也不别扭。算了，我也不提这些没意义的事了，我先走了，你有事派人到西厢房找我，院子外面给你配好了丫环和小厮，不满意你也可以自己换。”说着她就走出了房间。
他把一个茶盏扔到了地上，吓得外面的丫环不敢吭声。
他还听到她在外面对丫环说：“没事，他有气，等发泄完了就好了，你们好好伺候。”
他无力地坐在了凳子上。他发现自己真不了解她。
他静下心想，自己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刚听到自己赐婚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反对被安排。虽然自己从没想过成亲，其实成亲对象是她，他并不反感。他不知自己这一个多月会如此期待这次婚礼，但没想到期待的结果是这样。
他也想把自己当普通人一样，想跟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他自己挑选府邸中的各种用具，还违背母后让她不用去请安，可在她看来，只是过来走个过场。
原来真正不想要婚姻的是她。
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吩咐小厮把他的东西搬到了那个东院。他站在那个院子外看了很久，在那个院子上题上了三个字：无风苑。
秦非晚在西厢房也开辟了自己的天地，她在后院给自己留出一个小的练武场，还准备在前院种满果树，最好都是在白梅山上吃的果子树，到秋天的时候就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尝到白梅山的果子了。终于有一个可以让自己随意折腾的地方，她好像也不介意这场婚姻了。
小菊告诉她，二皇子在那个院子题字：无风苑。她还挺纳闷，难道他嫌那处热，无风吗？想来这些文人的想法很复杂。
成亲第三日府里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可惜不是非晚要的，连给她当女主人的机会都没有。
季雨珊怒气冲冲地来到西厢院。
“我就出京一趟，你们怎么成亲了？”
非晚想，怪不得这段时间如此安静，原来她出京了。
“我还想问你呢，当初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还出京？现在来，晚了。”
“君宇哥哥呢？”
“小菊带她去见二皇子。”
小菊犹豫不决。
“那你去把二皇子请过来。”
不一会儿，姜君宇就来了。
“君宇哥哥。”季雨珊跑了过去。非晚坐在果树下，吃着零食，一副看戏的样子。姜君宇看了她一眼，虽然很看不惯她的样子，他更不愿看见季雨珊盛气凌人的样子。
“君宇哥哥，你是不愿意跟她成亲的对吗？”她指着非晚说。
“请季小姐慎言，我们是皇上赐的婚，何来不愿意？”他严肃地说，
“君宇哥哥你看她的样子哪里配得上你？”
非晚挑眉看着他。姜君宇也看着她。
“她是我的妻子，这里还轮不上季小姐的质疑。”
非晚听到这里还有些意外，看来在别人面前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君宇哥哥。”
“希望季小姐以后叫我二皇子，我自觉跟季小姐没有那么熟悉。”
季雨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甚是好看。
“秦非晚你等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会是你的。”季雨珊没法对姜君宇发脾气，转向对着非晚说。
“嗯，我等着，慢走不送。”
看着她跺着脚出去，非晚说：“你看明明是因为你，她又怨恨上我。上次跑到将军府说要让皇上收回成命，我以为她有大动作呢，竟然关键的时候出京去了。你没看上她是对的，她除了有个好父亲，真没什么。京城的大家闺秀我不敢比，她还不如我呢。”
“你拿自己跟她比？”
“好好，不比，反正我知道自己哪儿都配不上你。请便。”她一副送人的样子。
他气得不行，转身就离开了。
“天宇哥哥。”她学着季雨珊的语气。姜君宇停住了脚步，一回头看见她戏弄的表情，立刻离开了。
几日后，非晚就听说季雨珊远嫁了。这么迅速，到底是谁的手笔，能让丞相的千金几日之内远嫁？管她的呢，反正不影响她的生活了，走了倒清静了。
她又想起了无风苑。
她派去买给无风苑种上了风竹，那也是白梅山上的一种竹的品种，每到刮风的时候，总能听到特别大的声音。
几日后，姜君宇看到有人在院子外种竹子，就问：“谁让你们来的？这里不是有竹子了吗？”
“回二皇子，是皇子妃让我们种的，她说无风苑缺风，她说这种竹子叫风竹，稍有风它就能发出声音。”其中一匠人说。
姜君宇听完后哭笑不得，你倒是会气人。
刚开始他在院子里根本没有设阵法，后来无聊的时候就设置了一些，后来想设难点她是不是有兴趣挑选战一下，他又按师姐的方法设了一个。
他一直等着她过来，一天天过去了，她果然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过来打扰过他。
他常能听到西院热闹的笑声，有时自己会静静地在竹林下听着，听着她具有无限活力的笑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他想跨出无风苑，习惯又让他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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