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听雨阁
姜君宇回到宫中，一直想着白塔寺的事。住持他从来没有多余的话，这些年也没见他对什么人上心过，哪怕说起轻枫他都是闭着眼的，为何听到将军府千金会如此激动？还要亲自出来看看她，竟真的只是看看。
他来到城东的听雨阁。
听雨阁在外是个买卖文房四宝的地方，其实是越国最大的收集情报的场所。阁主神出鬼没，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姜君宇亮出一张牌后，就有人把他领到阁主的房间。只见他戴着一个獠牙的面具，围着姜君宇转。
姜君宇自己坐了下来，把他的面具扔到了一旁，露出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薄唇剑眉，却有一双桃花眼。他就是他的好友轻枫。
“有什么事让你亲自来了？”轻枫问。
“如果我告知天下人，天雨阁阁主是这副模样是不是会瞠目结舌？”姜君宇说。
“如果我告诉天下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二皇子天天往我这听雨阁跑，会作何感想？”轻枫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我去看过你父亲了。”姜君宇说。
“他当和尚倒当得很自在。”轻枫收起了他的笑脸说。轻枫的父亲就是白塔寺的住持晚觉和尚。
“说吧，这次想打听谁？”轻枫问。
“秦非晚。”
轻枫咣的一声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打听她？我上次青元节的时候特意去宫里告诉你她的事，你说你对她没有兴趣。”
“我现在又想知道了，不行吗？”他说，“你为什么听到她这么激动？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轻枫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父亲为什么会认识她？”
“她是秦山将军的女儿，我父亲认识她有什么奇怪的吗？你现在对她的事这么感兴趣，不会是你对她动心了吧？”轻枫说。
“我打听了一下，风无尘是她的师傅，而且她一回来我父皇就给我赐婚，这十几年我父皇从不干涉我的私事。”
“这事你得问你父皇，我怎么知道你父皇的想法。”轻枫说。
“我问过了，他说这次必须听他的，这门婚事事关国运。我就想不明白就一门婚事怎么会事关国运？昨日我去白塔寺，见你父亲见到她激动的样子，不像只是见到一个故人的孩子。这么多年你父亲怎么请都不出白塔寺，什么时候他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关注？”君宇看着轻枫，发现他不敢看他的眼睛。
“听雨阁没有她的消息，如果你想打听她不如多去几次蹴鞠场，听说她现在是城东蹴鞠场的常客，京城不少的贵公子都与她有来往。”轻枫说。
“我第一次发现你有不想告诉我的消息。”他说，“什么事会连你也想瞒着我？如果你都不信任，我该信谁？”
“我不是不信任你。她的情况有点特殊。她跟那个和尚有点……也谈不上交情，你就当旧识吧。”轻枫忽然严肃地说。轻枫想，他真的见到她了吗？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不知看到她以后他是什么感受。轻枫抚着额，有些事真是命运使然。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姜君宇问，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他从来都是知无不言，只有这一次这样不痛快。
“你不是已经拒婚了吗？也许她以后跟你就不再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想知道她的事情？”轻枫问。
“你觉得我父皇会放弃吗？他只是答应我再等等。”
“你就这么不喜欢她吗？其实在白梅山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她并不像别人传说的那样，她就算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她也值得被人呵护，白梅山上的师兄们个个都很宝贝她，只有你这样将她拒之门外，还让她被京城里的人传各种流言。”
姜君宇是有些内疚，但轻枫越不想说他越好奇。
“这么说你认识她？那上次要街上你为何说不知道她？”
“上次我确实没有认出她，在白梅山的时候我见到的也只是她的背影。那次上山刚好遇上沉渊谷的人来挑战白梅山，她一人击败了沉渊谷三个弟子。也就那一次我才知道她是秦将军的女儿，十二岁的她已被风无尘培养成精通各种兵法阵法。我远远地看过她剑法，出神入化。”轻枫一点都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姜君宇听完也是震惊，怪不得她说他的寝殿只是一个小阵法，看来她并无虚言。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将来府的千金。”
“你别考验我的耐心。”
“你还记得当年之事吗？”轻枫还是服软了。
“那些事我怎么可能会忘，但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当时也不过三四岁的小娃。”
“她是不知道什么事，但有人把她的命运安排好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送到白梅山吗？被季雨珊推入水晕迷不醒不是理由，而是有其他原因，要不秦山将军夫妇怎么舍得将六岁的她送到白梅山，还由风无尘亲自教导？”
“什么原因？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子。”姜君宇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后来我多方打探都无果，但他们明显不是把她当普通女子。”轻枫说，“你不知道她在白梅山上的生活，一个小女孩子被那样磨练，心中还是有些心疼，她本可以在将军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姜君宇第一次从他的口里听到还会心疼别人。
“你向你父亲打听过吗？”
“没有，问了也没用，和尚的嘴里是问不出话的。你记得在我们十二岁那年我住在白塔寺吗？其实那时候你也在白塔寺。”
“我什么时候在白塔寺待过？”
“就是你去药谷之前，你来陪我的那一晚上，那天晚上我去茅房，你替我去念经，我回来的时候见和尚房间灯亮着，里面有人在说话，我好奇凑近，听到他们说这个女孩子是命定之人。我想趴在窗口看看是谁的时候，那小姑娘刚好醒了，她看见了我，吓得我撒腿就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秦将军，那个小女孩就是秦非晚。”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起那件事？”
“我回去的时候，你敲着木鱼睡着了。”他笑着说。
“我真的在白塔寺敲过木鱼？”
“是啊。”
原来她那天脱口而出的话不是乱说的，那时候她真的看过我吗？
“后来呢？”
“刚开始，我没有太在意，我父亲也没在说起过这事。直到我去了白梅山再看到她时，才想起那个小女孩。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皇，他定然也是知情的，要不不会封一个十六岁的女子为将军，领兵出征。”
姜君想，这就能解释晚觉师傅为何看见她如此激动，父皇为什么要给他赐婚了。原来她是他们心中不一样的人，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吗？看她见晚觉的表情也应该是毫不知情？她这次被赐婚是跟我一样意外？父皇想用皇家婚事束缚她，她才是真正蒙在鼓里的人？他脑中有无数个疑问。
轻枫在他的眼前挥了一下手，说：“我告诉你这些就想让你知道，不管你们的婚事成与不成，都不要伤害她，近期常跟踪她一起出入蹴鞠场，茶馆，酒楼。撇开她的身份，她真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你看京城大部分的公子都愿意跟她相处。”
“你近期一直跟踪她？”
“不是你说要我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人吗？”轻枫想有些人你越了解越想靠近她，他觉得姜君宇真是错过人了。
姜君宇没有说话，自己的拒婚在京城人人皆知，但现在谁又能知道他心中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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