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抹饴糖浆

王持不着急走了，自然就关心起震惊官场的那起赈灾银被盗案了。

林慕远说到这事，唯有苦笑：“……按说这个案子，是个人都知道，那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堆起来是比山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人盗走。所以，案子一出来，本府就上奏朝廷，请来了六扇门第一捕头秦不然。”

王持点点头。

“秦大人来了以后，没有耽搁分毫，开始勘验现场。看完之后，他说，这银子是长了翅膀飞走的！”林慕远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听到这句话时，万念俱灰的心情！

那是彻底的绝望！

一百一十万两白银啊！砍他十个头也不为过！

“……我不死心，在送秦大人离开的时候，追问他这个案子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林慕远说着就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起了当日的情形，“秦大人说，他会向朝廷请奏，此案移交司隶校尉署！”

林慕远一拍大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干下这案子的，分明就不是人！”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看向一旁听得入迷的叶伤槐。

“叶天师，我听冷捕头昨个儿说，司隶校尉署派人来招揽你。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杭州？若是，”林慕远沉吟片刻，看向丹娘，“能否请过来一并破案？”

虽不是京官，林慕远却也听说过六扇门与司隶校尉署之间微妙的关系。

从级别来说，司隶校尉署的卧虎校尉本是与六扇门总捕头一样品阶的正二品。但自打被称为“第一司隶校尉”的隶南平在六十二年前就任卧虎校尉一职后，面对天下群妖混乱、妖鬼横行的局面，以二十年的寿命为代价，勘破天机，寻回天下至宝天珠。至此龙脉安稳、天下邪灵不敢妄动。

也正因这泼天的功劳，隶难平短短五年的时间里，圣眷恩荣，先后被封，成为第一个三公兼三孤之人。也是从他开始，历任卧虎校尉加封三公成了惯例。

而，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任何一个都是正一品。这样一来，卧虎校尉的品阶自然上升，再不是六扇门总捕头这个正二品官可以匹及的了！

再加上，向来都是六扇门破不了的案子才上交到司隶校尉署去，所以，这六扇门对司隶校尉署是又敬又畏，不服气中还带着满满的挫败！

是以，今日这一句“请过来”的话，是林慕远思量许久的结果。

林慕远细细观察着传说中“六扇门审死官”的脸色，却见对方微微一怔，旋即眉头轻蹙。

林慕远心里暗叹一声：没想到冷大人这样的人物，对司隶校尉署仍有所抗拒。果然！六扇门不服气司隶校尉署，久矣！

丹娘心里只犯难从哪里给这个林知府变出司隶校尉署的人，担心自己前头的一番谎话被拆穿。哪里知道自己面色微微僵硬，竟害得六扇门被人胡乱解读一通呢！

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丹娘还是冷静想了想，推脱道：“大、大师兄既说请奏朝廷，我们还是等他吧！再说，”丹娘一指一旁偷笑的叶伤槐，反问道，“莫不是林大人不相信齐王爷的推荐？”

林慕远忙道“不敢”。只是他心里有个疑问，到底是不吐不快，于是措辞再三，才开口道。

“只是有一事……”林慕远见王持一脸茫然，忙将早膳前叶伤槐在库房寻到那根通体雪白的毛发一事说了，继而说出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困惑，“那库房是秦大人勘验过的，怎么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线索？”

说完就偷觑丹娘的脸色，眼见她没什么气愤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这六扇门的冷大人，气度还是有的！

王持懂得林慕远的意思。

六扇门五大捕头，素有“秦勘、顾推、陆追、冷审、吕证”的称谓。这五人，虽相互间以师兄弟妹称呼，其实真正拜在雷光门下的，只冷练如一人。其余四人都各有师父，一直以来拜师学的技艺也各有不同。

不过三年前六扇门那场断案大比中，这五人脱颖而出，被任命为捕头，自此，就与雷光这个六扇门总捕头有了师徒名分。

外界都以为，这五大捕头排名是按照年龄来的。其实不然。就以冷练如来说，就比排行第五的师弟小三岁。而大师兄秦不然，则比排行第二、第三的师弟都小。

显而易见，不是靠年龄，也没有雷光这种总捕头做靠山，秦不然能当上大家的师兄，靠的就是实力！

秦不然勘验过的现场，还从未听说有遗漏疏忽的地方！所以，这通体雪白的毛发，应该是……

王持看向叶伤槐。

果见叶伤槐微微一笑，站起来冲着林慕远拱手：“林大人果然心思清明。没有被我们的小聪明给唬住！”

正当众人困惑之时，站在丹娘身后的侍卫出声道：“属下此前去叶天师住处送请帖时，就已经简略说明此案案情。叶天师指点我，寻着空隙，悄悄在库房的房梁上抹上一点饴糖浆。”

这么一说，林慕远顿时想起来：“是冷大人询问我们之时，你来库房查看梁上境况时抹的？”这还是司狱官听了官兵的禀报，告予他知道的。

侍卫点点头。

“这么说，”丹娘眼睛一亮，说道，“那盗取赈灾银的贼又来了库房，还在梁上被粘住了一根毛发？！”妹子真是太厉害了！

叶伤槐点点头：“昨夜看守之人轮流替换，且就守在这库房里头，所以那贼只敢悄悄地来，却不敢现身再偷盗！至于他的身份，我心里也有了计较。诸位请放心，明日定能破案！”

林慕远大喜。知府幕僚、丁以文乃至丫鬟婆子仆从，听到这话都是一脸喜色。

一直以来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赈灾银被盗一事，终于有了转机。

趁他们欣喜之时，叶伤槐轻轻地碰了下丹娘的后背。后者立马反应过来，开口唤了一声：“林大人！”

林慕远的眼里还满是欢喜，回道：“冷大人，何事？”

丹娘站起身来：“按车程来算，午后齐王爷就该到杭州城了。您看，要不要亲自去迎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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