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普鲁斯特效应
李柏川和他老婆和季卿晏三人从小就是邻居，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每年暑假他们三家都会一起到伦敦享受假期，伊桑便是他们那几个月的假期里的邻居兼好朋友。
高三那年，他们三人一起出国，躲过了令无数学子叫苦连天的高考。
从此四人形影不离，在大学里认识了从小生活在国外的百逸之，也是从那时起，三个男人便立志于改变季卿晏只有学习和工作的生活。
一直努力到现在。
没有任何改变。
新年到来前夕，伊桑和季卿晏共同创办的公司谈成了一笔大合作，因此他们的事业走到了新的里程碑。为了庆祝，伊桑瞒着他订了机票，哄骗着他上了飞机，回了国内。
可令伊桑没想到的是，他的行李箱里带着工作的电脑和平板。
傍晚的超市里，季卿晏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在用手机回复工作邮件，他全神贯注的停滞在拿出手机那一刻的地方，直到有人示意他别挡在货架前他才终于是收了手机，把心思转回到自己列的清单中，挑选他所需要的食材。
对，食材。
他眉心紧皱的垂眸，脑海闪过的画面是总在深夜被他倒了的宵夜。
一天天在过去，被倒掉的宵夜分量越来越少。当他意识到自己总会情不自禁的在深夜去厨房做一份宵夜时，他便在一天天中慢慢把一份改成半份，到最后，他做出来的分量少得可怜，可也正好能满足他只吃一口。
要选的食材不多，在外这些年他会做很多国家的菜，但能满足他在日常生活中的菜系没多少。
吐司和鸡蛋倒是拿了不少。
放下鸡蛋的手一顿，或许今晚可以试试方淳若总为纪清荔做的那道鸡蛋羹。
他在厨房见过方淳若做，很简单的步骤，所需要的材料也不过那几样，但有一味香料粉他并不知道。
在调料区逛了一圈，在考虑是否要去一趟唐人街时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回伦敦后就再没有用过的微信，界面的消息还停留在他们回来那天，下飞机后伊桑报的平安。
刚到今思那晚容昭建了一个他们之间的群聊想把纪清荔吵醒，后来露营时容昭拍了不少照片，这个群就一直被他和伊桑用来分享照片。
他们所有人都加了好友，但他还是点开了群聊，输入的字删了又删，最后他什么也没发出去。
关了手机继续走，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拿出手机点开了朋友圈，手指滑动又划了回去，看到了最新一条动态，时间为伦敦的今早。
纪清荔的。
四张图，没有文案。
第一张是大家的合照，很多人，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第二张里有一个模糊了数字的生日蛋糕。
他停留在蛋糕那一张上好久好久。
走到收银台开始结账他才滑到第三张，是她自己单独的一张纸醉金迷。
本应该是银色的头发被染成了香芋紫，烫了卷发，身穿烟灰色的轻纱长裙，一手抱着牙牙，一手夹着烟，光着脚，一地板的气球将她的脚踝掩埋，但若隐若现得能看到她涂着蓝色指甲油的脚趾头，周围全是奢华的装饰，角落能看到堆积起来的礼物。
应该是抓拍的，在她亲吻牙牙时被人抓拍的角度。
她微带醉意的眼眸有着漫不经心的撩拨，脸颊泛着红润，是他见过的，只有在她喝多了后才会泛起的绯红。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他顺势降下车窗点了支烟，指头捻着滤嘴，胳膊搁在车窗边，撑着额头，挡风玻璃折射出他俊隽矜贵的脸，缓慢起步经过中心广场，有人们在背景歌曲下拥着对方起舞，有人们驻足欣赏，有人在亲吻。
他松开油门，点踩刹车。歌曲刚好到达节奏感最强的旋律，歌词是Darlin’, darlin’, stand by me, oh stand by me
Oh stand now, stand by me, stand by me，
Whenever you’re in trouble won’t you stand by me, oh stand by me
Oh stand now, oh stand, stand by me”
光影交错间，他那双眸子深了又深，薄唇喃喃细语，“普鲁斯特效应……”
“以声音为媒介，储存记忆……”
回到公寓把食材处理好冷藏进冰箱，他又点了一支烟，腰抵着料理台，有些烦躁把领结松开，拿出手机点进朋友圈，第一条还是纪清荔的生日朋友圈，但他此刻才注意到伊桑的留言。
——生日快乐美人，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邮过去！
纪清荔没回，反倒是容昭回复了一条。
——她喜欢航母。
下面还是伊桑的回复。
——有没有能不犯法就搞到的礼物？
这次容昭没回复了，变成方淳若回复。
——男模。
留言回复就截止在这里。
他看的有些失神，眼神逐渐失焦，拇指一直在屏幕上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指尖被猩红的烟尾亲吻，他脱口一声“shit”，慌忙丢进水杯里，此时也点开了第四张照片。
她和南莞颜站在生日蛋糕前面对着彼此，手里端着蛋糕，笑着，南莞颜微微侧着身，她手收回的动作快到在照片里只留下一道残影，而纪清荔的鼻尖处恰好有奶油。
她的目光停留在南莞颜脸上，南莞颜眼带笑意的看着镜头。
那是怎样的目光。
在云廊时他见过一次，伊桑见到她纹身时的那种直接赤裸，带着欲望的目光。
在今思时，他也见过一次，从后视镜里。
南莞颜比纪清荔高，那天是她从身后环住了纪清荔一手便能掌握住的腰，下巴贴着她的耳朵，而纪清荔在挥完最后一次告别的手后带着笑转头，那时候她们的眼神是碰撞到一起的。
他不知道南莞颜那时的眼神带着什么样的意味，因为他只顾着看纪清荔了。
有情，是欲望。
但这份情似乎并没有达到满分，带着小心翼翼。
对，这情绪就这么直接的从她眼神中表露了出来。
回忆所看到过的，纪清荔在看任何人都只是淡淡的，不夹杂任何的情绪。但也不太对，在看方淳若时她会带有一丝胆怯，在看容昭时总会带着不服的傲劲儿，面对伊桑时是只是友好，面对他……
是一种莫名的疏离和对待任何人的平常情绪。
没有任何特殊。
那个困扰了他蛮久，也莫名其妙就出现的问题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从云廊开始，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去观察别人眼中的情绪，她也不例外。
老于的善良，老裴的傲慢，江江的古怪，德国老板的空洞，甚至是林雾在得知她被人下套后的那一丝担忧他都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
可为什么会一直执着于纪清荔眼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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