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拂晓【感谢金主霸霸「gdczxmn」月票支持!】
城内。
顾家四房五房的带了一群人围在澄园门口叫骂:“盛明兰,你都要跟我家二郎和离了,这里是我们顾家的房产,你快快从里面滚出来,不要赖在我们顾家。”
屠二带着人把家门看得严严实实,石头站在最前面,回嘴道:“四叔五叔,这是我们顾家大房的房产,你们几年前就已经拿了家产分家出去了,如今就别再贪图我家的东西了吧?”
“混账!你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胆敢这么同主子说话!”
“四叔,我主子在屋里歇着呢,你算哪门子主子?”
四房的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和他起冲突,便转而攻击明兰:“哼,什么主子?明明是背信弃义的贱人!她闹着跟顾廷烨和离的事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还这么护着她?顾廷烨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养你!”
石头:“哪家夫妻没个拌嘴斗气的时候,四叔,你儿子不还在流放路上为了个粉头杀人?有功夫管别人家正经夫妻拌嘴,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管管你自己儿子的裤裆子吧!”
身后的屠二一干人等疯狂大笑。
四房的还要骂,娴姐突然从旁边跑出来,朝着四房五房的倒头就拜:“二位叔公!娴儿有要事告知祖父,请二位叔公带娴儿去见祖父!”
一个贴身侍婢打扮的也跟着跪下。
五房的好奇道:“什么要事?”
娴姐:“爹爹离世前曾留下一封密信,要我等祖父回家后亲自给他。”
四房五房的一下子紧张起来:“信里写了什么?”他们担心顾廷煜把自己去世的真相写在里面,那他们对顾偃开撒的谎就被戳破了。
娴姐:“是交代我们手头上的一些财产。说是想把我们的财产分一些给两位叔公,希望你们能照顾娴儿和母亲。”
四房五房的登时就激动起来!
“什么?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有二叔在,娴儿和母亲都觉得不用这么做,只要靠着二叔就好了。如今……二叔走了,二婶根本不管我们……”
“如今没依靠了,你们娘俩才想起我们来?呵!”四房的听得刺耳,冷嘲热讽道。
五房的推了他一把,小声道:“别跟钱过不去……”
四房的这才收敛神色,道:“既然是你父亲托孤,那便把信和契纸交给叔公吧,我们自会保你们母女无虞。”
娴姐:“父亲说过,要先给祖父看,祖父如果不点头,这事就办不成。”
五房的皱眉:“契纸上又没署名,何须你祖父点头?”
娴姐:“说是一干契书都锁在某个地方,只有祖父知道东西在哪,钥匙也在祖父手上。”
四房五房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好家伙,大哥原来还留着一手!
娴姐继续求道:“四叔公、五叔公,娴儿唯一求的就是母亲的平安。二叔如今倒了,家里的奴仆也跑了许多,偌大的侯府娴儿实在住着害怕,不如你们把娴儿和母亲接走,去同祖父一处住着吧!两位叔公家里人丁兴旺,这个侯府就让给二位叔公住。”
四房五房的听得眼睛都圆了!
不仅有钱拿,还能住回侯府!
他们只要拿到顾廷煜留下的财产,那至少维持这座侯府的门面是没问题的。
待日后刘贵妃的儿子登基,他们凭着从龙之功便能享到无尽富贵,到时候别说一座宁远侯府了,就是十座二十座也养得起!还何须与盛明兰抢什么澄园?
娴姐看两位叔叔沉默着没说话,道:“如果移走我们母女暂时还做不到,那便先让孙女去见见祖父吧!等祖父同意了,把藏着的财产拿出来,到时要怎么安排就都听二位叔公的!”
娴姐一个女娘,无依无靠,只有个软弱的邵氏给她撑着,能掀起什么风浪?左不过就是哭一哭闹一闹。只要带她去见一眼顾偃开,立马就有高屋巨产落入手中,这买卖划算的很!
两人都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再顾不上和石头他们骂阵,带着娴姐主仆二人就走。
石头等人走远了,突然嘴角一勾,伸手比了个往前挥的姿势。
澄园前的竹林里传来簌簌轻响,几个黑影闪动,朝着娴姐离开的方向追去。
……
四房五房的和娴姐主仆上了一辆马车。
两个叔公左右而坐,娴姐和她的贴身侍婢坐在当中。
娴姐有点紧张,朝侍婢身上缩了缩。
五房的看了一眼这个侍婢,问:“娴姐儿,我记得从前你身边的不是这个吧?”
娴姐唉声叹气:“之前那个看我们大房落败,干活越发的敷衍搪塞,我母亲心软不愿委屈她,便给了几两银子把人打发了,重新帮我寻了这位铁刃姐姐。”
“哈哈,铁刃?怎么起个这么粗俗的名?”四房的乐了。
“孙女就是觉得起个硬一点的名字比较好……”
四房的撇着嘴嫌弃道:“从前你爹在时,给下人起的好歹都是青山绿水那样的文雅之名,怎的他人才刚走,你就露怯了?啧啧,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娴姐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铁刃轻轻地捏住她的手,也没说话。
看这主仆二人只会低头挨骂不吭声,四房的心中甚为舒爽,嘴巴越发不饶人,从娴姐的样貌到衣品再到学识,无一不点评挑剔。等评价完娴姐又开始挑剔铁刃,说她年纪大、呆,五大三粗的不像高门小姐的丫鬟,应该去倒夜壶,说得五叔也跟着哈哈乐。
就这么数落了一路,终于是来到一处宅子门口,四房的率先下车,对娴姐道:“看我们给你祖父找了多好的一处所在,这地方去哪里都便利。哪像你二叔,把自己亲爹扔在深山老林里管都不管,实在不孝得很。”
娴姐没有答话,就着铁刃的搀扶下马。
五房的笑道:“你可知,之前为了保护你祖父,我和你四叔公还特地加派人手在这守着,就怕你那个虎狼似的二叔来把人抢走。如今好了,你二叔罪有应得被赶去边疆送死,我们才敢松口气、把那些护院都撤了啊!”
娴姐:“二位叔公思虑周全,孙女佩服。”
四房的:“你知道就好,当时花了我们兄弟俩好些银钱,娴姐可要知恩图报啊!”
娴姐点点头:“孙女明白的。”
四房五房的满意点头,带着娴姐主仆往里走,娴姐远远地就听到顾偃开咳嗽的声音。
她的心第一次真正紧张起来。
待走到屋前,娴姐带着铁刃就要往里进,顾家四叔道:“你进去就罢,她是个外人,怎能进去听主人家的是非?”
娴姐摇头:“叔公,虽说咱们都是骨肉至亲,但毕竟男女有别,孙女如今年纪大了,还是带着她一起进去的好。”
五房的着急要看密信,道:“哎呀啰啰嗦嗦,进进进,她听了又能怎样,除非不想吃顾家这碗饭了,否则就该懂得老实把嘴关严了。”
铁刃点点头。
四房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莫不是个哑巴?”
娴姐:“她确实说话不利索。”
四房的:“成吧,快进快进,别耽误我们后面的事。”
他所说的后面的事便是分顾廷煜的家产。
四人先后进屋。
娴姐在屋内快速扫视,在墙角的书架前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祖父。
此时的顾偃开须发皆白,双目下乌青肿胀,两颊凹陷,整个人瘦得都佝偻了,再无从前英姿挺拔的模样。
娴姐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小声叫道:“祖父!”
顾偃开正在摩挲手里的一个东西,抬眼看见大孙女,不可置信道:“娴姐儿?”
娴姐扑到顾偃开跟前跪下,重重磕头:“娴儿来迟,让祖父受苦了!”
顾偃开颤抖着双手去扶她:“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们娘俩才是。”
娴姐这时才看清,顾偃开手上的是顾廷煜生前随身带着的玉佩。
【这枚玉佩不是应该在父亲下葬时跟着一起入土的吗?怎么出现在祖父手上?】娴姐心中疑惑,但并未说出。
现在不是时候。
四房的看娴姐只对着顾偃开哭,并不说密信的事,提醒道:“大哥哥,娴姐说大郎走前留了密信,说把他们娘俩托孤给我们两房。信在娴姐手上,你快看看吧。”
顾偃开眼下的乌青更深了,但没有眼泪流出,他狠狠地咬牙道:“大郎早就知道二郎要害他了是吗?所以把你们娘俩托付给四弟五弟。”
娴姐没有说话,拿出一封信交到顾偃开手上,四房五房的立刻就要凑上前来看,被娴姐阻止:“两位叔公实在不必心急,该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且让我祖父先把信看完。”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四房的忍不住骂道:“我当你是个乖巧恭顺的好孩子呢,原来路上都是装的啊!”
五房的:“有辱斯文,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怎敢这般无礼!”
搁从前,顾偃开肯定会出面调停,可眼前他手里拿着的是最疼的儿子留下的遗书,他现在没有心思管别人。
信里是顾廷煜的忏悔。
他忏悔自己从前被仇恨和谎言蒙蔽双眼,辜负了白家母亲待自己的慈爱之心,也伤害了顾廷烨这么一个好弟弟。如今他知道自己寿数将近,希望父亲可以从今往后更加善待顾廷烨,帮他把亏欠白家的一并还上。
信里还说他这房所剩下的遗产,一半留给邵氏养老,一半留给娴姐做嫁妆,这件事他已经告知过顾廷烨夫妇,他们夫妇都很支持。
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顾廷煜在病痛弥留之际写下的。
顾偃开看得心如刀绞,暗骂自己猪油蒙心。
接着往下翻去,信件换成邵氏的笔迹,她详细阐述了顾廷煜如何离世、顾廷烨夫妇如何周全地操持了他的丧遗,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明兰如何善待她与娴姐。反倒是四房五房的叔叔婶婶,几次三番来挑拨他们母女和顾廷烨夫妇的关系,还想让他们母女出面做伪证,诬告顾廷烨。如今顾廷烨因为被诬告而见弃于圣上,明兰腹中又怀上了顾家的血脉,邵氏希望顾偃开可以回家主持大局,不要再被四房五房的谎言所蒙蔽。
顾偃开看得浑身发抖。
他这些时间所以为的替大儿子报仇,原来又是一场来自于家人的精心骗局,这次他不仅失去了大儿子,还亲自把二儿子送进了尸山血海。
糊涂啊!
糊涂啊!!!
四房五房的都注意顾偃开的异常,再顾不上和娴姐斗嘴,上前抢过顾偃开手里的信,刚看几行,立时反应过来娴姐的目的。
四房的把信摔倒地上大骂:“好你个小贱人,敢诓我们!”
几步上前就要打。
铁刃却是手指轻弹,四房的突然膝盖吃痛,跪倒在地。
五房的大惊,要去拉顾偃开挡着自己,铁刃又是一弹,五房的也跪倒。
铁刃面无表情地走到顾偃开身边,作揖道:“老爷,县主娘娘命我等前来保护您和大姑娘。”
“明兰?”顾偃开头晕目眩,“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喘着气靠到书架上,娴姐上前搀扶,道:“祖父,婶婶知道您是被四叔五叔蒙骗,怕他们再胁迫您做出其他错事来,所以和我设下这个局,来救你来了。”
门口一队人马狂风似的卷进来,根本就没怎么动手就把局面控制住了。
石头进屋朝顾偃开作揖:“老爷,夫人派咱们来接您回侯府了。”
……
顾偃开被明兰救回的消息很快传入宫中。
刘贵妃喝着太后赏的桃花酿,忿忿道:“顾家那两个没用的东西,眼皮子那么浅!您说,若回头顾偃开去给顾廷烨翻案了,那官家会不会把人给弄回来?”
太后笑着摇头:“他们君臣离心,翻不翻案的,实在无甚要紧。再说,顾家这两个废物该做的都做了,留着也使不出什么大用了,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了,也省心啊!”
刘贵妃恍然大悟:“是了,留着反倒是把柄。不过,他们现在被盛明兰反制,会不会已经把咱们供出来了?现在去杀会不会反而留下破绽?”
太后吹开茶盏上浓厚的茶沫:“他们自己手上还沾着白大郎的人命,会傻到自己把自己交代了吗?你啊,该多学学皇后,人家亲儿子天天被皇帝骂都不着急,有那份定力才能稳坐中宫。”
刘贵妃被说不如皇后,心中很是不服:“官家岂止是骂她儿子?连她这个皇后都没少被官家数落,您不知道,那天臣妾去给官家送果子,正撞见官家训她,官家见臣妾到了也不停嘴,当着臣妾的面继续骂。呵呵,她这个皇后怕是做不了多久了。”说到此处,刘贵妃又开心起来。
太后:“嗯,自从沈国舅被贬,皇后确实和皇帝疏远了不少。那你最近在皇帝身边,看他可有什么异常?”
刘贵妃立刻激动道:“臣妾觉得,官家不太好。”
“何以见得?”
“官家日日头痛,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太医来也束手无策。而且他越来越爱发脾气,动不动就摔东西,有时气着气着就晕过去。臣妾瞧着,官家比在禹州时瘦了许多,此非长久之相!”
太后微微点头,这和李内官传来的消息是一致的。
刘贵妃:“如果……如果官家突然……那是不是,桓王就……?”
太后撇了她一眼:“想什么呢?皇帝千秋万代,能有什么突然?就算真有那个时候,自然是桓王上。桓王年富力强,又得人旺,选他上来很好啊。”
刘贵妃猛喝一口酒,不再言语。
太后看她生气,笑道:“不过,就算桓王得人旺,如今精锐尽数出关,若宫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刘贵妃眼睛一亮:“正是!”
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叫你姐夫巡防布控都仔细着点儿,如今皇帝一家的性命可都捏在他手里。若宫里再出现当初逆王逼宫的事,桓王恐怕就做不成金交椅了。”
刘贵妃立刻会意,高兴道:“臣妾知道了!”
说完,匆匆退出宝慈殿。
……
顾偃开回到侯府没多久,顾家突然传出噩耗——四房五房的四位叔叔婶婶横死家中!
很快,街头巷尾便有流言传开:县主娘娘嫉恨这两房揭发了顾廷烨的罪行,怀恨在心,派人暗杀了他们。
然而四房五房的嫡子都被流放刺配出去了,几个庶子又怯懦无能,无人站出来为顾家四房五房做主。
倒是顾家嫁出去的姑婆回来找顾偃开说过,要顾偃开把儿媳给告上开封府,替几个兄弟讨回公道。顾偃开恨透了这两个嫡亲弟弟,但也并不愿家丑外扬,只说这些传言都是假的,明兰是个好媳妇,现在还怀了顾家的血肉,叫妹妹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这个姑婆是个鲁直的,以为顾偃开是为了跟着县主娘娘享受荣华富贵,这才不管亲兄弟的死活,于是站在侯府门前破口大骂,直骂到嗓子没声了才走。
明兰不管这些,她把顾偃开和娴姐母女都接入澄园,并堵死了侯府和澄园之间的通道。如此一来,太后一党再没有能拿捏顾廷烨的把柄,只要她死死守住澄园,那便没有任何人能拿他们的性命威胁顾廷烨。
拂晓时分,一只飞鸽从八处飞出,进入京郊的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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