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文涛
假若只是梁平自己的话，相信能够逃走，可是后边还有刘宇宁，丢下伙计不管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所以边走边不住地回头，就这样走出去了已经接近二十里地的路程。当他再次回头看刘宇宁的时候，自行的的前轮刚好压在一个石子上，石子一滚，叭的一声，整个车倒在了路的中间。好在自己身手敏捷，没有来个嘴啃泥。
刘宇宁来到梁平身边，叹息一声，心想不就是一辆自行车和几百元钱的货吗，要钱不要命的事不干了，也直接连车带货一起扔到路边。
两个戴大沿帽的人也来到跟前，只听一个说：“我就不信空骑车的就赶不上两个带那么多东西的人。”
另一个反驳道：“事实上我们还真的没有赶上，人家是车子歪了，不然真不好说。”
原来是两个税务上的人，在他们身边停都没停的走了。
刘宇宁和梁平紧提的心放下了，原来是虚惊一场。
蔚县是一个拥有七十多万人的大县，可是高中只有两所，蔚县一中和蔚县二中。在常人的意念里一中比二中大，事实上在这里恰恰相反，二中竟然是老大，并且大的不是一点半点，学生多的几乎是一中的两倍，对这一点两个人想的刚好和常人一样。
进了县城，刘宇宁对梁平说：“蔚县两个高中，一中肯定比二中大，咱们分头去卖，你去一中，我去二中”。
梁平自然不会同意，自己坚持去二中。后来刘宇宁见梁平态度坚决，就没有再争。
梁平先在二中附近找了一家小宾馆，一晚上五元钱，房间除了一张床和散发着一股霉味的被褥几乎没有其他东西，梁平办完手续，将自行车推进房间，又把一袋子图书放进来，回身将门锁上，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来到路边。他在想怎么把货弄到二中。刚好一个蹬三轮的木迪路过，于是招了招手。
“去什么地方。”蹬三轮的中年男人停住车问。
“二中。”
没有说好到底坐不坐呢，中年人已从车上下来，很热情帮他提袋子，准备装车，别说一手一个了，就是两只手都没有领动沉重的袋子。“什么东西那么重”？
“书。到二中多少钱？”
“看你也是个实诚人，给三元钱吧”。
梁平第一感觉就是遇到宰人的，一个大劳力干一天的都挣不了三元钱，于是说太贵了。
“不贵了，你看你的两大包足有两百斤重，再加上你。这里离离二中也有好几里路的。”中年人吃定了梁平。你就是有力气，要到二中也不可能自己领着去。
“一块五。”梁平还价道。
“三块。”又说：“从这里到二中别说搭车，就是我这样的车都很难找。”言外之意，舍我其谁。
“你走吧，我用自行车带着去。”梁平转身向旅馆走。
这下倒是真的出乎推车人的意料：“我也不给你要三元了，你也不别说一块五了，你拿两元钱。”
梁平瞄了一眼手表，不能再拖延了，不然时间会来不及的，于是一咬牙递给了中年人两元钱。
木迪空间太小，两个大包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再坐人的地方，中年人难为情的看着梁平。好在这点路程对梁平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在前边走，我跟你走”。
中年人顿时笑了。一路上中年人不住地给梁平介绍二中的情况。
真正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二中，梁平观察了一下，感觉门卫右边地方不错，正准备摆摊，一个保安走了过来。“这里不允许摆摊”。
梁平急忙掏出香烟一上，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你没有干过这一行。”保安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是，是不懂，还请多照顾”。梁平把刚拆封的一包大前门塞到了保安的兜里。保安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你离得这么近，校长看到不乐意。”保安帮他把摊子移开五六米，并亲自动手帮他摆好。
梁平也是心生感激：“大哥，一会我请你吃饭”。
保安没有不答应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许了。
“要卖你就快一点，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很多学生要回家拿东西。”保安背对着梁平说。
原来，蔚县二中有规定，学生第一个星期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是为了方便学生回家拿点换洗的衣服和其它生活用品，第二个星期就可以休一个星期天。这样，第一个星期的星期六下午对学生来说时间是比较紧张的。
学校的自动门缓缓开启，十二米的通道被学生挤的满满的。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卖资料的摊位，人流潮水一样向书摊汇集，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梁平相信刘宇宁话了，学生真的渴望得到学习资料。因为有了资料，不规范的可以规范，不明白的可以明白，不懂得可以弄懂；有了学习资料分数可以提高，很多同学可能会因为几分甚至一分改变一生的命运，可以一跃龙门，成为天之骄子。
底层人一旦被赋予权力，他就来劲了，因为长期都是处于被忽略的最底层的位置，从来不会被人尊重，你看这些保安，哪有享受过别人递烟、低声下气的恭维。
梁平的恭维保安义务给他帮忙，维持秩序，并不断的告诫和恐吓学生不允许偷，如果发现谁偷了怎么严惩什么的。虽然是对学生说的，在梁平听来都有些刺耳，保安的话已经引起不少学生的反感。为了不激怒学生，梁平扯着嗓子，大声的告诉大家，自己是第一次卖学习资料，不是很懂，让同学们自己选，不要拿乱了，并希望同学们自己挑好以后到自己这里报数交钱就行。最后他话锋一转：“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未来的天之骄子，是文明的的使者，我相信大家。”
他的一些话和保安的话在学生中的反响大不相同，原来骚动的萌芽没了。因为他知道，高中生正处处于青春期，他们反感的是轻视和诋毁，看重的赞誉和表扬，你越是夸赞他们做的越好。
四十分钟过去了，学生都散去了，两大包资料销售一空。买到的高高兴兴，没有买到的脸上写满了遗憾和沮丧。尽管他一再声明，明天再来。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眉清目秀的学生将手中的资料双只手递到他的面前：“叔叔对不起，我这里还有一份，耽误你做生意了。”说着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
对这个学生举动他早就注意到了，来的比较早，来到后挑了一份资料就在一边看了起来。
看的认真，入神。
入神到忘我，入神到对周围一切都视若无睹。
等别人都走了以后好像忽然醒悟。知道自己影响了人家的生意。
梁平接过资料：“你认为资料不好吗？”
他思索了一下：“有的题选的经典，也新颖，也有一些太陈旧。不过这些资料对我们的学习太有用了。”回答的声音很低，却是肯定。
“不喜欢。”
“喜欢。”
说资料有用，还说喜欢，就是不买岂不让人费解。
“那你为什么不买”？
学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两只手不住的相互揉搓：“叔叔，我没有钱”。看得出他是鼓起勇气说的。
唯恐梁平不信：“我爸爸有病，妈妈残疾，我上学都是靠救助金”。
梁平一下想起弟弟小松。怜悯之心顿生：“你叫什么名字？”
“黄文田”。
梁平看到自己手里拿的是高三的卷子，于是又在另外一个包里拿出一本高三二轮总复习的学习资料，一起递给黄文田：“文田这些书都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学习。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关键是是怎么对待，叔叔相信你。”
黄文田一下愣了：“叔叔，我真的没有钱。”说着还后退了一步。
“这个是叔叔送给你的，只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绩。”梁平也是满脸真挚。
黄文田犹豫了一下，接过书又深深地给梁平鞠了一躬：“谢谢叔叔。我一定好好学习。”然后转身走了。
“你咋不多带点来，你看没有买到书的孩子多失望”，保安说。现在梁平已经知道保安的名字叫张峰。
“其实我还有一包放在了旅店里，没想到这么快”。梁平对张峰说。
“别说一包，看这个劲头，就是再有个十包八包都不够卖。”张峰的语气肯定。
梁平递给张峰一支烟，张哥：“今天真的要谢谢您。”
“在这里老哥说了就算。”张峰也找到了自信。
“张哥走我们吃饭去。”话音刚落，只见黄文田端着一个学生通用的饭缸子，上面放着三个馒头走了过来。
“叔叔，我想给你买点菜的可是菜钱不够，就买了点咸菜。”没有菜，好像都是自己的错，黄文田脸上带着歉意。
梁平接过饭缸，揭开盖，里面是白面清汤，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汤里的鸡蛋。
“叔叔这是我的饭缸，在打饭前我刷了两遍”。看到梁平揭开饭缸黄文田以梁平担心饭缸不干净。
“你平时就吃这个。”
“也不全是。有时候会买点菜。”
不知为什么，梁平心里有点酸酸的：“你一个月吃饭能花多少钱？”
黄文田愣住说：“光吃饭，七八块钱够了。”
梁平知道黄文田应该没有吃饭：“一会我和张哥去吃饭，你一块去。”
黄文田赶紧说不去。
此时梁平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冲动，支助黄文田。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情一旦决定就立即实施，绝不拖泥带水，从皮包里拿出十元钱：“我也是第一次卖书，手里也缺资金，这点钱你先拿着，以后如果生意好了我再给你。”
“谢谢你叔叔，真的不需要。”说完黄文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叔叔，下午四点同学们离校。明天十二点前到校，下午照常上课。”
黄文田的情况引起梁平的关注，同时关注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高三级部主任，科技组组长文涛。本来文涛今天可以回家一趟，一想到家他就头痛，他正在犹豫是不是答应和袁素芬晚上约会事情，看到楼下黄文田抱着资料回来，他知道学校大门口有卖学习资料的，别的同学购买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对黄文田来说就显得奢侈了，因为他的家庭条件太差。逆境出俊杰，这句话用到黄文田身上是再贴切不过。黄文田凭借聪慧和勤奋，学习成绩愣是稳居全校榜首，不出意外，清华或北大应该十拿九稳。作为科技班的班主任对这样的学生又怎么能不关注。很快，又见黄文田一溜小跑的去了食堂，然后端着饭向学校门口走去，这一连串的举动引起了文涛的好奇，他要去看个究竟。
走到门口，与端着饭缸回来的黄文田撞了个满怀。
“文老师好。”黄文田先给文涛打了招呼，看着满脸疑惑的文涛急忙解释道：“门口卖资料的叔叔，免费送给我一些学习资料，我来给他送饭。”
不用多说，文涛已经明白卖书人没有接受，挥挥手“你去吃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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