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月三 红花阁
柳若絮所谓的乔装打扮实在有些简陋，套一身男装，将头发拨乱，脸上随便抹了些粉末，这就算乔装完了。
可给陈晓仪看得一阵无语，作为专业人士，他可不愿意接受被这样子污染眼睛，这种程度的伪装和自己走出去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名号！
随后陈晓仪不顾柳若絮的强烈反对，将她摁住抹掉了擦着的胭脂，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家伙重新给柳若絮好好打扮了一番。
这一下，别说是别人了，就连柳若絮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
看着镜子里那个白脸温润的公子哥，柳若絮一边对自己的美貌又多生了几分自豪，一边则是对陈晓仪的技术连连惊叹。
“行了行了，要是觉得没问题了，我们就出发吧，正好，你这身男装我和你一起也没什么问题...呃，堂堂柳家大小姐，去红花阁该不会是搞那禁断恋吧？”
陈晓仪说着，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柳若絮，在他的伪装之下，现在的柳若絮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卖相极佳的翩翩公子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你！我，我去那种地方当然是有事才去啊！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对了，你刚刚说的话冒犯到我了，所以等下马车钱你掏。”
“谁没事去红花阁啊...算了算了，这几个钱我掏就我掏吧，算我倒霉就是了。”
二人下了楼，陈晓仪去柜台掏了钱，那掌柜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陈晓仪冲他笑了笑，随后就和柳若絮一起出了门。
他们俩此刻是在一家客栈里，皇都的客栈档次倒还是有的，就连普通的客房也都有正儿八经的铜镜，掌柜在皇都看了这么多年客栈，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不过今天这样的两个客人还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兔儿爷...不像啊...”看着出门的二人，掌柜嘴里不停嘀咕着。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出门的二人听了个正着。
柳若絮自然不明白掌柜话里的意思，当即就问陈晓仪：“喂，兔儿爷是什么意思？”
陈晓仪一脸黑线，倒也没好意思在柳家大小姐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只是催促着让柳若絮赶紧出发。
客栈边上本就是马车最多的地方，更别说在这皇都里了。
二人不过片刻就上了一辆马车，一路无言。
柳若絮此刻是事到临头才感到怕，昨天计划着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架势，脑子里幻想了不知多少遍在那女人面前展示自己才是正宫的气场。
可现在眼看着马车离那红花阁越来越近，柳若絮心下不由得突突了起来。
陈晓仪一看柳若絮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想着什么了，不过他本就是为了看热闹来的，自然不愿意在此时多话，万一不小心真让这大小姐打上了退堂鼓，那自己这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
“两位客人，红花阁到了。”
陈晓仪付了钱，二人下车，下车时，柳若絮因为不习惯身上的衣服加上本就习惯了下车让人扶着，这一时半会儿没人服侍，差点在下车时摔了一跤。
倒是让车夫看了笑话。
“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逛妓院吧？还挑着白天来，小哥，你可要好好顾着这位小兄弟啊，免得让人落了根子去！”
车夫哈哈笑着，驾着马车离开了，大白天的，在这红花阁肯定是等不到客人的。
“妓...太粗鄙了...喂，落了根子是什么意思？”
陈晓仪心道你这开口闭口都是喂的也不见得有多礼貌啊，不过脸上自然不会在此时和柳若絮对着说话，他稍想了一下，道：“近来皇都里出了几起妓女上门趁着人熟睡盗窃财物的事，大概在民间让人叫做落根子吧。”
“这位爷，说话倒是大气。”
陈晓仪和柳若絮正闲聊着呢，一个光是声音就充斥着媚意的女人娇滴滴地走了过来。
“你是这红花阁的？”陈晓仪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女人长得极高，只比陈晓仪略矮一筹，比身边的柳若絮高了接近一尺。
“小女子是新来的，花名染霞，见过两位公子，两位公子来红花阁，虽然现在不是好时候，不过想必也是为了解闷前来吧？”
染霞屈身做礼，媚意十足的双眼像是要勾魂似的看着二人。
解闷...这倒是个好说法。陈晓仪心里吐槽着。
“染霞？我是来找如烟的，如烟现在在不在？”柳若絮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人家红花阁的姑娘也不是随叫随到的，像如烟这样的头牌，想必只有在最忙的那个时间点才会来红花阁吧？
柳若絮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要是人家如烟不在的话，那自己就真的白折腾了...
“您找如烟啊...如烟姐姐此时确实是在的，只是现在还没到点儿，如烟姐姐一般是不接客的...两位公子，若是性急的话，不妨试试染霞吧，染霞自认也有些能耐的。”
“染霞！你这说的什么话！回来！”
一个中年女子气冲冲走了出来，二话不说拉着染霞的手就要走。
“你是...这地方的老板娘吗？”柳若絮见染霞被这中年女子拉得连连皱眉，忍不住出声。
“这位公子，刚刚我在边上也听到了，公子是来找如烟的吧？没事没事，我和如烟说一声就是了，麻烦公子在楼下稍坐片刻。”老板娘虽然对着染霞尽显刻薄之意，但是脸一朝向柳若絮和陈晓仪，就像是变戏法似的，换上了一张满是讨好笑意的脸。
“如烟的事先放一放，染霞姑娘是做了什么坏事吗？你要这么粗暴的对待她？”
老板娘疑惑地看了一眼柳若絮，这才停下手：“看来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啊？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咱们这行可以叫卖，但万万不能出了楼叫卖，您想，若是烟花之地的女子都去皇都大街上叫卖，那还是个样子吗？”
这...说得也有道理啊...柳若絮不由得对自己刚刚义正言辞的样子感到一丝脸红。
“阿妈！阿妈！我知错了！我不敢了！我下次肯定不会了！”染霞见柳若絮心生退意，一时间也不再保持原本矜持的媚娘子的样子来，毫无形象可言就跪在了地上。
见一个原本漂亮端庄的高挑女子就这么跪在地上求饶，柳若絮不由得又新生了些恻隐之心来。
“老板娘，算了吧，这染霞姐姐我也一并点了就是。”
见客人开口，老板娘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让染霞自己去准备一下。
随后领着二人进了楼，染霞则去了另一角。
大白天的，红花阁自然冷清得很，也就是老板娘今天突然不知为何睡不着，要不然这个点她肯定还在睡觉才是。
“刚才倒是让两位公子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行有行规，老板娘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老板娘沉默了一下：“这位公子还真是...唉，染霞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还望公子之后若是对染霞服侍不周之处多多包涵。”
陈晓仪闻言不由得有些疑惑：“我看那染霞气质脱俗，那样子就连我看了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我见犹怜，想来干这行应该算得上是如鱼得水，怎么听老板娘的意思，这个染霞平日里还是个无人问津的？”
老板娘苦笑：“若是如鱼得水，又何苦这大白天在这楼里，甚至要去外头招揽客人？”
陈晓仪不由得皱眉：“莫不是这染霞有什么疾...”
“公子莫要乱说！”老板娘吓得赶紧打断了陈晓仪的话。
“我红花阁的女子都是正儿八经得了官府审批的，决然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来。”
那样的事情？哪样的事情？柳若絮听了忍不住有些好奇。
不过看老板娘那紧张的样子，柳若絮还是忍住了开口询问，反正事后问陈晓仪也是一样的。
“阿妈！”这时，一个女子走了出来，低声在老板娘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板娘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柳若絮二人：“两位公子，如烟答应了，此刻就在探花间，染霞之后就会过去，不过如烟此刻正在接待客人，需要等一阵子，两位现在是？”
接待客人？陈晓仪注意到老板娘口中用的是接待而不是服侍二字。
“我们一起看看就是，想必老板娘都这么说了，那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去也无妨吧？”陈晓仪抢在柳若絮开口前直接说。
“嗯，如烟说了，两位公子现在去也无妨，那两位公子就随我来吧。”
...
红花阁倒也不小，老板娘带着二人兜兜转转过了片刻，才到那挂着探花间的牌子房前。
“两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尽管和如烟说，我们红花阁别的不说，这方面的招待一直是皇都同行里数一数二的。”
“好，那谢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告辞离去，柳若絮和陈晓仪站在那门前，听到里面的动静，依稀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子在吟诗。
柳若絮和陈晓仪对视一眼，随后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推开房门。
门内的一切完完全全出乎了二人所想。
里面竟是一个白衣女子在跳舞吟诗，而一个蓝衣少女则在边上抚琴，口中时不时应着女子吟诗对上的音节唱上两句。
感到有人进来，两位女子便都停了下来。
那跳舞的白衣女子走到二人身前，俯身做礼。
“两位公子，如烟有礼了。”
“不！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啊，两位公子，染霞有礼了。”
这时，门外染霞那高挑的身影冲了进来，显得有些冒失，正好看到如烟在行礼，便紧跟着如烟俯下身来。
“如烟姐姐有客人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蓝衣少女看了一眼柳若絮和陈晓仪，冲着如烟笑了笑，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你你你，你不准走！”
陈晓仪一脸疑惑地看着柳若絮，心道这大小姐突然搞什么鬼？莫不是这蓝衣少女也是大小姐的熟人？她们这些大小姐的圈子还真是不得了啊...
“怎么？公子有事？”蓝衣少女也是一脸疑惑。
“呃...那个，你是不是林甫，呃，林大人家的侍女？”柳若絮其实倒是没去过林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家母亲有将林甫府里的侍女名单给柳若絮看过。
那时，柳若絮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名为芷萱的少女，无他，这样漂亮的女孩确实少见，一般更应该在宫里，而不是跑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府上去。
“哦？公子认识我家老爷？”芷萱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白脸公子哥。
“呃...算是旧识，你，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林甫，呃，林大人让你来的？”
芷萱只觉有些好笑：“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打算做什么，无需问过公子吧？”
“呃...也是，啧，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林大人让你来的？”
芷萱看了眼柳若絮，便不再多做理会，只是起身向如烟告辞。
“如烟姐姐，今日受教了，改日我们继续。”
如烟微笑着点了点头，芷萱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柳若絮，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柳若絮那叫一个尴尬啊，不过此刻她还是努力整理了一下心情，毕竟自己是为了正事来的...
“如烟姑娘...”
“公子！选我选我！”染霞眨巴着大眼睛眼睁睁盯着柳若絮，柳若絮呃了一下。
“喂，你先选。”
陈晓仪看了看俯身的两个女子，如烟那标准的微笑，无论对谁都是如此，显得很是温和。
而染霞却有些不太一样，自己一看过去她脸上就是“略”有些明显的厌恶。
陈晓仪猜测自己刚刚说染霞是不是有问题那话可能让她听到了，不过就算如此，如此不敬业的工作态度还是让陈晓仪心里给这个染霞打上了叉。
“那我选如烟姑娘吧。”
如烟向陈晓仪笑了笑，起身坐在他身边，动作轻柔地替他倒茶。
而染霞则明显松了口气，甚至不等柳若絮说什么，这个高挑的女子就一下子扑了上来。
...
“咦？公子下面怎么...”
啪！
柳若絮满脸通红又有些许惊恐地看着面前收回手刀的白衣女子，那脸上笑容虽然不曾改变，还是那般温和，但在柳若絮眼里就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味道来了。
“不好意思，两位，这个姑娘其实还没有调教好，想必两位应该是在门外碰到她了吧？嗯...阿妈也真是的。”
如烟冲着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打算用门沿上的铜铃叫人。
“等一下！呃，如烟姑娘...”
“怎么了？公子？还是说应该叫，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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