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万径归一线
秋意渐浓，索岭山脉上，树叶纷纷凋零，一片凄凉景象。
曹露云面对着茫茫群峰，低声诵道：
遍野的草色已然泛黄
或是
诸多心灵正在衰败
在这肃杀之季
踏上这条崎岖之路
走过便不再回首
即便有风
也无法再掀起波澜
曾经的梦境
已被彻底遗忘
当存在的形态逐渐淡去
那么，你我之间
又何须牵绊纠缠
...
何苦执着于那份苍茫之感，
那般寂寥早已跨越时空的悠远，
苏白静聆曹露云之歌，其声如秋意浓郁，给他带来深深的压制之意境。
二人便这般静静矗立在修炼圣地——索岭山脉的至巅万达岭上，放眼望去，满山枫叶红透，尘世丛林被金黄浸染，引人思绪万千。
也不知道时间流转几何，苏白开口道：“不曾料到你也钟爱云溪仙子的诗词体裁。”
曹露云浅笑回应：“是否因为你的两位道侣对云溪仙子的诗艺有深厚领悟，你便以为我不该对此有所喜好呢？”
“哈哈，并非如此，实话告诉你，你演唱得确实动人。然而此曲乃云溪仙子早年之作，通篇弥漫着深重的绝望之意境，寻常女子难以揣摩其精髓，而你却能唱出这份沧桑韵味，的确难能可贵。尤其是你施展的那一招‘沧海桑田’，更显岁月沧桑。为何你这位弱质女流，竟会有如此厚重的历练之感呢？”提及曹露云的惊人招式和身世，苏白心中不禁泛起无边温情，他多么希望能轻轻拥她入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然而他不能，因为他心中已有了两位佳人，不能再让另一位女子受到伤害。尽管他一直在尽力回避并防范她，但现在他感觉她其实无辜得很，自己对她这样是否太过残忍？
似是洞悉了苏白心事，曹露云坚毅地抬头看向他：“苏白，我明白你一直在避开我，也知道我在单相思。然而，我就要得到你，我发现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也许，越来越多的修炼宗门势力也在无形中把我们推向风头浪尖。这一切已经不再是我们能够自主选择的了。因此，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吗？”
面对曹露云如此坦诚的感情表达，苏白只能苦笑应对：“曹姑娘……”
“我叫曹露云，你可以唤我露露或者小云，但我不想再听到你叫我曹姑娘。”
“嘿嘿，露露，小云！”苏白此刻感受到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竟然变得如此生疏。
曹露云冷哼一声：“怎么，不可以么？那你大可以直呼我的全名啊，曹露云，许多与我无关的人都这么称呼我的。”
“哦，不，不，露露，不，小云，我，我不是故意的。”苏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到苏白尴尬的样子，曹露云不由得嗤笑一声：“小云，突然想起云溪仙子曾在她的修真小说《战婕天使》里用‘小云快跑’这个典故，苏白，你叫我小云，莫非是想让我像书里的角色那样快速成长逃避困境吗？”
“小云快跑，哈哈，这部作品我还略有所闻，据说对于修士们的修行之路有很大启示意义，只是凡夫俗子们怎能悟得其中真谛呢？”苏白想起小娟曾提起过《战婕天使》，为摆脱尴尬，他只好含糊其词地回应道。
"正是，闲暇之时我常研读此典籍，从中所得裨益匪浅。诸如我所修炼的金光微尘道，便是由其中的《盘龙天篆》衍化而来。”
“啊，竟有如此玄妙，我倒是未曾察觉到呢。”
“你又何时关注过我修行之事呢？”
“似乎的确不曾留意。”苏白略感尴尬地一笑。
曹露云也随之嫣然一笑，那份纯真无暇的笑意仿佛源自九天之外。
与苏白共度过的这一个多月里，今日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她心想，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崭新的开端吧。
那一日，他们一同脱离了老庄的束缚，转眼已过去十数日，可老庄竟未再次出现，这一反常现象让他们颇感不安，于是他们遍寻四周，欲觅得老庄的踪迹，然而老庄却似凭空消失一般。
苏白担忧老庄会对三湘剑阁造成威胁，于是命令灵禽白鹤小白四处探查，不久之后，各方情报汇聚而来，表明三湘剑阁安然无恙，云峰宗依旧运转如常，榆林大集亦是繁华依旧。
各路信息接踵而至，传闻杜逸飞与曹锋半月前竟擅自闯入了老庄的私人秘境，但自此以后，二人再无音讯传出。
苏白和曹露云深信，以他俩联手之力对抗庄心恬，自当无往而不利。
然而最令他们放心不下的是，江城周边突然变得极为寂静，宛如风暴来临前夕的片刻安宁，令人感受到极度的压抑。
“苏白，你觉得庄真人会就此收手么？”
苏白反问道：“小云，你怎么看呢？”
曹露云笑容灿烂，看着她，苏白觉得她的笑容别有一番韵味，心中暗想：自己之前怎会忽略了这般魅力。“想要庄真人轻易罢手，无疑是与虎谋皮。”
“然而，这家伙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错，所以这些日子他必定是在密谋布局，一旦他再度出现，恐怕局面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曹露云忧虑地道。
“你说得对，但他可以布下棋局，我们也同样能够应对。”苏白语气坚定，然而内心深处却难免有些泄气。
如今他与曹露云被困在这深山之中，若非有白鹤小白相助传递信息，几乎等于与外界彻底隔绝，又如何能谈及布局之事呢？
然而，曹露云却慧黠地笑了：“苏白，你的提议甚好，我认为我们确实应该好好策划一番了。”
“策划？你要策划什么呢？”
“这里，就是这里啊。你不觉得此处地势绝佳，非常适合修行吗？”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景色荒凉凄冷，你在《秋意》一诗中描绘的落寞之意尽显无疑。”
“你呀，只看到了寂寥，却忽视了别的。”
“别的？还有什么？”
“自然是有啊，就拿最后一句‘自古至今，延绵至远’来说。”
“这话太过寓意深远了。”
“的确，不过我们可以将其具象化啊。”曹露云调皮地说：“苏白你看，此刻我们正站立于万寿岭之巅，有何感触？”
苏白迷茫地道：“登峰造极，览尽天下群山之渺小。”
“详细些。”
“嗯，这万达岭似乎蕴含着非凡之意。”苏白凝目审视，“其沟壑万千，犹如诸多天地脉络汇聚至呼伦贝拉灵河。瞧这呼伦贝拉灵河，浩渺壮阔，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的景象，实在震撼人心啊。”
曹露云微微颔首，“我还以为苍穹赐予你一双慧眼是为了让你洞察红尘之美色，未曾想，你还能洞见此般天地秘象。”
苏白一头雾水，“但这与我们有何关联呢？”
“自然有关联！此刻起，我们要在此布下一座隐秘的大阵，哼哼，我不信庄真人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
“这，这真的可行吗？”
“世事无绝对！”曹露云言辞坚定：“苏白，现在，请祭出你的七煞破天剑。”
只觉神识微动，七煞破天剑便悬浮于苏白身前，如今他对曹露云已无需有任何隐瞒，剑身上七颗星辰熠熠生辉，剑气夺目。
曹露云暗自点头，“苏白，感谢你对我如此的信任。接下来，请用你的剑气斩断万达岭之上相互纠缠的那些山峦。”
“小云，你，你没开玩笑吧？”苏白惊讶地看着曹露云。
“并没有，苏白，我清醒得很。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拜托你了。”曹露云拽住苏白的手臂轻轻摇晃，那神情，如同一个顽皮而又娇憨的邻家少女。
苏白心中一阵感动，他深知曹露云绝非借此考验自己，这其中必定另有所图。于是，心意一动，七煞破天剑瞬间疾射而出，一道青湛剑气划过天际，刹那间，前方山梁凭空断裂，现出一道巨大的缺口。
这缺口本就隐藏于山梁之下，沿着山势一路向下延伸，越扩越大，待其延伸至呼伦贝拉灵河之处，宽度已然逾百丈之广。
“好个苏白，果然是星月传奇再现人间！”曹露云击掌欢笑，“怪不得庄真人对你垂涎欲滴，这样的奇才确实值得争抢。”
“你，你也想要这块宝地？”苏白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错，只是并非此刻。”曹露云淡然回答。
“明白了，往后随时恭候你来争夺。现在，你说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此时的苏白感觉心意所指，体内真元充沛，力量之强比之以往不知增强了几何，他有意要在曹露云面前展示一番实力，因此表现出异常的积极性。
“继续，把所有山脊都切断。”
“放心吧，小云，你看着！”苏白身形一闪，施展出了“洪流随云舞”之招，剑芒狂涨，万达岭上剑气纵横，曹露云再次定睛望去，但见那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山脊宛如万千粗大锁链，齐齐指向呼伦贝拉灵河。
此刻的万达岭，名副其实地成为了那万索镇渊之地。峰峦直插云霄的山巅之上，一条条裸露的山脊宛如巨索交织，一同垂向那呼伦贝拉灵河。
“妙哉！妙哉！”曹露云拍手叫好，“苏白，你做得太好了！如今有了这万条沟壑作为屏障，我们就拥有了与庄真人较量的资本。”
苏白眉头深锁，不解地道：“仅凭此，如何能与庄真人周旋抗衡？”
曹灵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意，“待到关键时刻，你就明白了。如今我担忧的并非别的，而是庄真人是否会避而不显啊！”
“你，你这不是自寻麻烦么？”苏白满脸不悦，“那个老妖孽，我可没心思再见他一面。”
“然而，世事如波涛汹涌，如今的问题已非你想不愿再见他这么简单，而是他何时会主动现身。庄真人，恳请你尽早现形吧！”
伴随一声低沉的“南无阿弥陀佛”，一道光头身影在秋日阳光下显现。
“海清大师？”苏白与曹灵云一同惊讶地望向这位僧人。
“正是贫僧。”海清缓步走向二人，洒脱中透着威严，“两位施主，贫僧受我兄长之托，有一句话要转告尔等。”
“您兄长？他是哪位？”苏白与曹灵云隐约察觉到一些端倪。
“吾兄便是庄真人。”
“什么，他竟然成了你们的大哥？”
海清淡然一笑：“庄真人一直是黑玄宗的领袖，因此他作为我们的首领并不出奇。除此之外，十余日前，庄真人已然加入了我等神圣的宗门——玄明天道盟，成为了我们真正的盟主。二位施主应当为此感到欣慰才是。”
苏白啐了一口，“你们那个所谓的宗门，简直是邪魔外道的聚集之地。”
海清仍旧保持镇定：“苏白施主，或许你尚未听闻，我等宗门名为玄明天道盟，‘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预示着我盟未来必将光辉灿烂，日益强盛！”
“玄明天道盟？”曹灵云略一点头，身为圣灵联盟金玄使者的她自然听过此盟名号，只是此盟先前一直在暗处活动，今日竟这般高调亮相，显然已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连庄真人这样的强者都甘愿投身其中，想来其实力必定强横至极。想到此处，她不禁黛眉轻皱，目光投向那绵延的山脉。原本她布下的阵势本是针对庄真人一人，现如今庄真人背后却多了这样一个神秘宗门，自己原来的部署是否还能有效呢？
苏白突然仰天大笑，“秃驴，我还以为你能弃恶从善，谁知你依旧助纣为虐。那好，我就明说了，我苏白绝不会屈膝投降于你们所谓的玄明天道盟，哼，什么明日复明日，我看那不过是永远无法兑现的虚妄诺言。”
“唉，施主，怎能如此出口伤人呢！”对于争执之事，海清实在不在行，只能含蓄地责备苏白几句。
苏白并未理睬这些凡尘俗念，他若是开口斥责，必定直指人心，痛彻肺腑。此刻，他更是将这份脾性发挥到了极致：“秃驴，昔日你尚有些许借口，如今却舍弃清净佛门，投身那污秽不堪的‘明日会’，拜人为兄，甚至甘为犬马，此举不仅是背离师门，更是亵渎了你历代祖师的遗训。速速悬崖勒马，退出那孽障汇聚的明日会，否则，只怕你会修为尽失，名誉扫地！”
“施主苏白，你切勿口出妄言，阿弥陀佛！”
苏白冷哼一声，眼中锋芒毕露：“罢了，秃驴，你口中不断诵念佛号，却不知已是自毁修行。身为僧人却不守清规，反而甘愿成为他人附庸，实在是令人齿冷！”
海净遭受苏白一番辛辣责难，脑中一片纷乱，怒火中烧：“苏白，休要说我未曾警示于你，尔等现今已深陷我明日会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前行，则是万劫不复；后退，唯有我明日会依然慈悲接纳。此乃你们唯一的选择。”
苏白瞥了一眼海净，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秃驴，你当真以为，除此之外，我们便无路可走了吗？”
“不错，苏白施主，尔等的确别无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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