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刺杀
“二弟如此大方,那我徐知训,就不跟自家兄弟客气了。”徐知训笑的豪迈,还特意大声说与在场所有人听,“我兄弟正伦慷慨,今日在此允诺,他家府上的小娘子,要送与我共度良宵。诸位在此得闻,还请他日上府里喝杯喜酒。”
“恭喜恭喜。”
“恭喜徐将军,喜得佳人。”
顿时,一群溜须拍马的文官,都争先恐后的给徐知训道喜。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正伦此刻阴沉下来的脸……
近来蝼蛄太忙,身为正副使的徐知训和正伦,都是忙至夜深,才得闲余回家。
夜深,正伦的病疾似乎因为更深露重,变得比方才更烈。还未走出大门,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还未离开的徐知训说,“二弟这病,似乎又重了。大将军若是知晓,定又责我未顾好二弟。正好,我与你顺路,不妨同行……”
“正伦先谢过大哥好意,只不过,大哥住东市,正伦小居又在西南角,这路恐怕不顺。”
“哈哈,二弟忘了吗?今朝在蝼蛄,可是全部人都知晓,二弟允了我与你买来的妇人好事。”
“正伦自然是没忘,难不成大哥今晚……”
“对,没错。”徐知训拍了拍自己胸膛,笑得极为张狂,“那么好看的女子,多等一刻,都让人心里难受。”
“咳咳,好,那正伦便与大哥同回。只不过!”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徐知训一脸得意,这看在正伦眼里,得意倒显得猥琐至极。
“正伦府上还有一顽徒,近来扬州动荡纷乱,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正伦即为人师,自然要顾她周全。不怕大哥笑话,只是正伦这顽徒嘴馋的厉害,每日都闹着要吃西市的馄饨。不然……”
“明白,那就先绕去西市买碗馄饨。”
“正伦在此先谢过大哥。”
“好说。”
绕去西市的牛车,在人烟萧瑟的街上驶过。
车上正伦咳嗽的声音,在街道上渐隐渐弱,漆黑的夜幕下,一双清亮的杏眸在暗处紧紧盯着车尾。
待牛车走过街口,这双杏眸转而朝身后藏匿的三十几名黑衣人看去。
“……上!”
那些人得令,脸面皆蒙上黑布,起身绕过她,径直向牛车杀去。
半个时辰之后,徐知训和徐知诰在西市大街遇刺的消息,传进了南宫徐温的耳中。徐温当即认命内侍去西市追凶,还特许了内侍统领能在扬州城府随意调配城卫的权力。
徐知训常年舞刀弄枪,这次刺杀虽凶险,可他竟毫发无损。
只有孱弱的徐知诰,也就是正伦,不仅身中好几剑,还险些被那些杀手割去头颅。不过万幸的是,正伦身体被一剑贯穿,看着是极凶险,可那剑并未伤及要害。经医官查证,那一剑真的只差毫厘,便刺中心脏。
扬州城内,徐温的义子被明目张胆的刺杀,这着实让徐温面上无光。
毕竟徐知训还参与其中,向来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徐知训嫉妒义子的才情,早就有兄弟反目的预兆。
徐温可不希望这些话被传成‘真相’,他们父子得正伦献策,才能在几年前的灭门案中活下来。若徐知训真的生出迫害正伦的心思,那他父子此等忘恩负义的举措,就很难在淮南朝中打开局面了。
徐知训因为遇刺后的惊吓,也暂时将絮妍的事搁置一边。灰溜溜在护卫的保护下,躲回府上不敢出门。
闹得满城风雨的细作,迟早会等来这一天。徐知训未经审讯,滥杀所有存疑的百姓,这本就引起众怒。如今敢当街刺杀,虽说伤的是正伦,可徐知训也因此心神不宁。
正伦被人送回小居后,大将军的亲兵随即便守在了小居外围。
絮妍见到血泊中的正伦时,差点没气急到崩溃。
“你不是暗中保护他的吗?他为何伤这么重?事发时你又去干什么了?”絮妍怒急的红了眼,对无双说话的语气也难免失了和善。
“少主,我,我……无双不能说。”无双垂下头,不敢面对絮妍的眼睛。像是有难言之隐。
“有何不能说?师父都伤成这样,你还有什么不能说?”
“少主,无双说不清楚,还请少主冷静。”
“真搞不懂,你们到底隐瞒着什么。”絮妍被无双弄的有些无奈,因为无双向来古板,也不知她年纪轻轻,跟谁学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态度。
絮妍不再问无双,是怕在小居里和无双接触太久,引起别人的猜疑。
她的身份,在小居里就是正伦从河东回来时,顺手买的一个妾。因她貌美绝色,这个说法倒是没有让人起疑。
可无双不同,无双早些时候,就已经是正伦身边跟随的暗卫。
可以说在扬州城,是有不少人都见过无双面貌的。
除了在小居内,她们在世人面前,皆有自己扮演的面具。最近正伦要她们适应,便是在小居内,也要装作之前不认识。说是为了避免万无一失,她们必须做到,不管人前人后,都要一个样子。
这下小居被徐温的亲兵围的水泄不通,府内也更替了不少下人。
絮妍担心正伦的同时,有些事情,她是怎么也想不透彻。
今后几日,絮妍都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就连她去照顾茯茶,都被人在门前拦住排查多次。
絮妍想去看看正伦,可整个小居被徐温的亲兵控制了,她就是想靠近些,都成了难事。
入夜,絮妍再难解好奇心的作祟。
夜黑寂静,絮妍看着茯茶服药睡下,自己就匆忙回房换了一身夜行衣。
今晚,她要绕去师父的房中,一定要亲口问清楚。这被围的跟个水桶一般,整个小居内也再无隐私,师父到底唱的是哪出?
正伦的房间其实离絮妍她们住的院子不远,出了院门拐个弯,就是直通正伦书房的长廊。
此时长廊有守军,絮妍若想从长廊经过,那是绝对会暴露的。
当然,絮妍也不会这么糊涂,去走那条必经的长廊。换好夜行衣,她待四下无人的空档,翻身往院子里的假山而去……
就在今晚,徐知训躲在府上,一边听着亲信来报备,一边饮酒作乐。
自从那天遭遇刺杀,他就料定刺客不是来杀他的。
他如今躲着不出去,也不过是借正伦遇刺的事情,给自己找掩护。想他如今在扬州的地位,可以说的上只手摭天。
其实只要他想,不光一个正伦了,就是淮南节度使的后人们,他都可以轻易拿人性命。
可偏偏大将军不允,他的亲爹徐温,居然要护着这个义子。
还好,他的那个倒霉堂哥徐知勉,竟在河东莫名其妙的死了。这简直就是他意想不到的机会!
这几年正伦势头迅猛,又得大将军青睐,他时常找不到理由对正伦下手。
可惜啊,被人人称颂的天才,终于落下了把柄。
大将军虽嘴上不说,可徐知训还是能清楚感觉到,大将军不满徐知勉客死河东的事。为此,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去父亲面前提起堂哥。
本就疑点重重的出使河东,终于在他的旁敲侧击下,父亲动了恶念。
他深知,自己这次和正伦同行,遇刺受伤危在旦夕的都不是他。这很容易就会让别人以为,这次刺杀与他脱不了干系。
若说处处针对为难正伦,徐知训可能还不会否认。但说到这次刺杀,徐知训还真是冤枉。
他哪知道,这正伦是惹了什么仇怨,又或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别人。
之前他就说过,这正伦绝非善类,可大将军根本不听。还不停重用这个义子,将蝼蛄这么重要的组织,都分给他一半。
从未有过的嫉妒,也因此使徐知训变得疯狂。
既然正伦遇刺,那他也要受到惊吓。凭什么正伦可以躺着养病,他就要出去劳累奔波追查刺客。
曾几何时,大将军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失望。
他也曾试着努力,试着改变。可努力和天分的落差,哪能轻而易举的超越。
当年杨渥杀他全家,他还在襁褓的孩子,都没能来得及再多看一眼,就这样摔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从那时起,他的心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是父亲不知道,他其实早就放弃了从前心中的信仰。
因为当年愚忠的徐家人,满门被抄的时候,就是所谓心中的信仰,践踏在了赤忱的热血上。
“不懂我悲,不解我喜,要这样的父亲有何用?”
徐知训一人痛饮,不时还借着酒劲胡言乱语。服侍在旁的婢女听了都不敢上前斟酒,缩在墙边瑟瑟发抖。
这时,有人匆匆而至,跪在徐知训面前,说,“将军,派去跟踪那香榭小居女子的人,已经被找到。”
“人在哪?”徐知训猛然撑起身,不惜弄洒了杯中酒。
“三人都死了,尸首完好,可全都被人毁了相貌。”
“妈了个巴子,传我令,刺客就在他徐知诰府上。先将人控制起来,另外派人去宫里传话,就说刺客抓到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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