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葬礼
抬手抹去眼泪，慢慢将情绪平复。
唐棠进了病房，小心翼翼关上门。
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躺卧病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高荆浩。浑身插着各种管子，一端连接胸膛一端连接医疗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他已经昏睡了三天，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唐棠走到他跟前，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放在桌面上的项链。
她没有犹豫拿起，随即将其放在高荆浩的手掌心。因为她想到了，从前高荆浩只要害怕或者恐惧都会下意识握紧这个玫瑰项链。
虽然，高荆浩从来没提及过这条项链的由来，她看的出高荆浩很是依赖十分珍惜它。
唐棠摸着项链上的心型水晶，摸到一条擦痕，随即她摊开高荆浩的手掌心，将项链慢慢放进去，然后小心翼翼扳动他的手指将其盖住。
落地窗帘被打开半条缝隙，外头黑乎乎的，只有呼呼而过的寒风和雪花。
她拿着毛巾打湿，仔细给他擦拭手掌，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生怕让他疼了。
弄完一切。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高荆浩的脸庞，上面没有胡茬依旧干净俊朗，眼睫下拓出一抹细碎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就那样睡着，不像以前会说些话来调侃小姑娘。
可如今，他过于安静，唐棠心里反倒害怕了。
她思量着开口说话：“哥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安静的四周只听得到医疗机器发出的滴滴声。
那声音听得她心里难受。
但又隐隐害怕，害怕高荆浩再也醒不过来。
从前的高荆浩，会不正经朝她要实际的，会趁她不注意盖她的兔耳朵帽子，更会毒舌的说她太能哭，他总是活得那般恣意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牵绊住他。所以在小姑娘默默暗恋他时，他那时只当小姑娘是小妹妹，总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来逗弄小姑娘。
那个时候，唐棠打心底觉得委屈，嘴上虽然让他不要这般对自己，等他走后又会一个人躲着偷偷哭泣。那时候她想以后再也不要为他轻易动摇了，毕竟他一直将她当作妹妹来看待。可是，后来，小姑娘主动了一回，也知道了高荆浩的心思，于是乎她又忍不住向他靠近，哪怕知道高荆浩这个人单身不会太久，是个闻名的浪子。她抱着最后的那一点勇气和小心翼翼，试着去勇敢一次。
果然，上帝还是没有忽视这个小姑娘，给了她一点希望。
高荆浩的那句承诺，叫她高兴许久，就算是睡觉前也忍不住回想。
他说……
“哥哥一直在等着，等你成年那天。这期间我会一直等着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只有你一个。”
还有，三天前，再遭遇拦截，他也是第一时间保护她。
就连那玻璃瓶子砸向车窗时，高荆浩亦是下意识挡在她身前。
那时候，他脑袋上正淌着血，脸上仍旧带着一抹笑，安慰她，“别怕，我带你出去。”
那时候，唐棠哭了。
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见高荆浩额角上的血，又害怕又担心，就要伸手帮他擦。
唐棠一直回想过往的一切。
想着想着，眼泪从脸颊不断滑落，
她握着高荆浩的手掌，偶然有一颗泪珠滑进他的掌心。
她开口，声音细小隐约带着一抹哭腔，“哥哥，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爷爷不在了，你现在又躺在病床上，我很害怕也很担心，害怕你也要离开我。明明说好了，你要尝我做的新菜的。你不能不说话不算话。”
“之前约定好了，等我十八了成大人了你就要我，现在你躺在床上迟迟不醒算是怎么回事。之前你总是欺负我逗弄我，我挺生气的，因为那个时候哥哥你有女朋友……”
“哥哥，我存了不少钱，还给你挑了新年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哥哥，二叔今天又来医院了，你放心有沙恩哥哥在他不敢对我们做什么。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高天续会对你动手，明明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小姑娘一脸迷茫，摇着脑袋，对于高天续所作所为表示不解和震惊。明明，除夕当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历历在目。
现如今高天续被当地警方控制，当知道这个事情时，唐棠也吓了一跳，愣了好久才接受。
唐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单纯小姑娘。生在乡下北昙，一直无忧无虑虽然日子清贫些，但身边有外婆陪伴还有汤圆，已经很满足了。当然也不知道身为商人世家的高氏内里的明争暗斗，甚至会做出对自己亲人下手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她说了好多，说的舌头有些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泛着水光的唇瓣紧抿着。
她看着高荆浩，下一刻俯身过来，唇瓣贴着他的额角，软软的，暖暖的。
唇瓣稍稍离开，吐露着气息道，“哥哥，亲吻额头病就会好的。”
这句话，还是高荆浩说给她听的。
他不仅说了还做了，当时小姑娘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下意识看到高荆浩面带散漫，嘴角含笑，只以为是被故意轻薄了，心里又气又愤。
现在，是她主动做。没有过多扭捏，心里想的是希望高荆浩快点醒过来，别无他求。
话音刚落，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一颗滚烫的泪珠。
啪嗒一声，落在他的眼角上。
那一刻，紧闭双目的男人眼睫颤了颤。
小姑娘小心环住他的脑袋，小声抽噎着：“哥哥，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呜呜……”
气息热热的，不断萦绕在他的脸上，小姑娘哭得一塌涂地。
唇瓣软软的似有若无的擦及他的额头，听着那软绵绵的哭声，还有不断滴落的泪珠，
高荆浩咽了咽喉，慢慢的他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脑袋。
嗓子很干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话，他的动作笨拙还有些吃力。
唐棠后知后觉，身子猛然一僵，一看高荆浩，发现他竟然醒了！
小姑娘高兴坏了，喜极而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你……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别哭。”他的声音似有若无，慢慢抬起手来，用指腹抹去小姑娘的眼泪。
唐棠点头，后按响了呼叫铃。
医生来了病房给高荆浩检查了身体状况，
目前已经完全稳定，再观察一周就可以转入私人病房。
这阵子，小姑娘亲力亲为陪在高荆浩身边，公司和老宅的事情都是沙恩在操手解决。
这天下午，小姑娘扶着高荆浩从浴室走出来，好不容易给他穿好衣服，沙恩这边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荆，事情已经办妥了，视频给高林竹看了，他吓了一跳。我想金山那事儿他八成是没脸敢要，他这个人忒看重面子。”
“嗯。他昨儿个不还报警抓我嘛，抓来抓去反倒亲自把他自己儿子送进去了，这个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高荆浩靠着，余光扫了一眼四周，慢慢将目光落在专心削水果的唐棠。
那边沙恩也很是意外：“阿荆，你这二叔一家子个个都是狠人，原先他对你爸动手。到了现在，那高天续不愧是高林竹的儿子，俩父子都是个疯子。连着血脉的亲人，他也狠下心动手，话说我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你家老爷子多喜欢那高天续，到最后还是一狼心狗肺的混账！”
“之前高林竹举报你害老爷子，现在倒好，警察调查出是高天续做的手脚，高林竹昨天差点没被吓趴下。俩父子直接在派出所闹起来，你知道那高天续对高林竹说什么吗？”沙恩抬手摸了摸后脖子，脸上露出一抹害怕来，“高天续竟然笑着跟高林竹说，都是他逼的！高林竹上来就是一巴掌。那场面简直是父子世纪决裂大场面，高天续直接被打得鼻出血，后来就差没被高林竹一脚踹掉上！”
高荆浩闻言，微不可微蹙眉：“哼，那都是他应得的。当年他对我爸动手，就该知道会有报应在他身上。现在要不是我分身乏术，我也要抽高天续几巴掌。”
他冷笑说这话。
这时唐棠听得愣住，圆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看着高荆浩。
高荆浩与她的视线重合在一起，那冷峻的脸颊微微松懈几分，勾起唇，伸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打完电话，高荆浩终得空同她讲话。
“都听到了？”
唐棠点头，“嗯。”
他说：“爷爷已经入葬了，我们回老宅送他老人家一程。”
“好。”唐棠捏着手指，闻及爷爷量两个字，小姑娘倏地心头一酸，眼眶里很快溢出泪光来。
他凑过来，单手扣住唐棠的脸颊捏了捏，说：“别哭，我心疼。”
可下一刻，唐棠不争气的眼泪先一步掉落下来。
她伤心极了，伸手抱住高荆浩的颈子，哭的撕心裂肺：“哥哥，爷爷没了，我原先答应给他老人家做花饼，他还没尝……就走了……他要是知道……是高天续对他下手，他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呜呜…”
高荆浩愣住，一颗心被猛然戳了一下，疼了下。
那柔软涌入怀里，哭的胸腔震颤，他顿时慌了，打着点滴的手抬起环住小姑娘，心都软了一大半，“别伤心，你还有哥哥呢。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高天续的，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等会儿就去老宅，花饼一路给爷爷带过去。”
“嗯。”
小姑娘将脸蛋贴着他的胸口，温热的泪水不断滴落。蹭在他的衣服上，不到一会儿就湿漉漉的，高荆浩虽不舒服，但还是抱着她不松开。
处理完好一切。
高荆浩穿戴整齐带着唐棠回了老宅。
当时，正是清晨。
山上有鸟鸣，晨起有薄雾，覆盖在山上周围。
老爷子生前喜欢寂静，后来就来了乡下金银定居盖了小别墅就想着等退休了，到这里养老。却没料到，会被亲孙子下手丢了性命。
葬礼当天，高家各位叔伯皆都到场。
当时，有一位叔伯看到打着绷带的高荆浩走上来说了几句体己话。
三叔公也来了，他气得面色青白看着跪拜的高林竹，提起拐杖就朝着高林竹后背上砸！
那力道又急又快，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砸的高林竹一声哀嚎！腾地一声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顿时站起身来，摸着后背疼得龇牙咧嘴。
自然，高林竹在看清是三叔公时，憋在心里的怨气也不敢发，站在一边被三叔公训斥。指责他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竟然敢对自己亲人下手。
高林竹脸上表情跟变脸似的，变过来变过去，最后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解释来。最后就是，三叔公一边打一边骂，骂高林竹不争气不是个东西……总之骂了很多。
最后在上香时，三叔公直接把高林竹叫去一边又开始训诫。
之所以三叔公如此气愤悲愤，究其缘由，不过是当年，三叔公是第一个支持高林竹的公司老董。
他看重高林竹的实力和手腕，后来高林竹被逐出北国中途又成功得到老爷子的允许进而回国，三叔公也曾出过一份力。可现如今，三叔公悔恨当年对高林竹的扶持之意，没想到自己扶持的人，竟然是一个混账东西！如何踹如何骂都不解气。后来三叔公动怒，气得直接晕倒就被救护车接走了。
高林竹被骂的狗血淋头，摆头看着彼端站着的高荆浩。
高荆浩穿着黑色西装，右手还戴着绷带，留着寸头，眉弓那里还有一道伤口，泛着红。那副金色眼镜下的眸子异常冷寂，他直挺的站着，不言不语。
高林竹只是看了一会儿，被他周身的气息吓得脖颈缩了缩。
高林竹走过去，站在他跟侧，往火盆里丢了一张纸钱，终于开口了：“阿荆，你这不在医院好好养伤，跑回来做什么？”
高荆浩侧目睨了一眼。
随即垂头，舔了舔嘴角嘲讽一句，“二叔，难为你有心关心我，侄儿真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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