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绚烂之光
“人活世上苦难多，不如阴间修正果。”
夏别春是个苦命的人，她苦命在于自己的出身，刚生下来，便被父亲卖到了大户的府上，成了既定的丫鬟。
这个世上大部分都是苦命的人。
来到大户府上之后，年仅五岁的夏别春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杂活。
日子是很辛苦的，但好在自己身边还有着一个和自己境遇类似的人。
李丽，和夏别春一样，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到了府上。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当父母的，毕竟在这世道上，自己活着就已经足够艰难，又拿什么去养活儿女呢？
卖给大户，至少还有个活路不是？
两个有着相同境遇的小丫头在交谈之中，一下就成为了知己。
这也让夏别春感受到了这世上原来还是有一些温暖的。
“小春，等长大了，攒了些银子，我们就逃出去，到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李丽比夏别春要大上一些，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光在闪烁。
夏别春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相互结伴，无话不谈。
日子依旧很苦的，但只要看见了光，似乎就没有那么苦了。
可在十三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夏别春抬起头，却看见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是的，两个太阳。
并且她能听见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像……那个突然出现的太阳，在跟自己说话。
惶恐，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夏别春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姐妹。
“小春别怕，最近几天你精神一直不好，说不定……”
在好姐妹的安慰下，夏别春睡了一个好觉。
可另一天，管家便带着家丁来了后院，管家身后，跟着低着头的李丽。
“对不起小春，前几天有一位老先生来了府上，说府上出了一位妖邪，老爷说，谁能找到那妖邪，就……对不起。”
老先生，妖邪……太阳。
那一天，夏别春第一次被打得皮开肉绽。
没人相信她的话，甚至都没人去追求她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大户是保定有名的诗书传家的家族，又怎能容忍自家下人中，出现一个“胡言乱语”的妖邪呢？
而责罚，往往是不讲人情且残酷的。
夏别春遭到了幽禁，被关在凄冷的柴房之中。
原本她是要被直接浸猪笼的，后来不知道是谁求了情，可也沦落到了被幽禁的下场。
夏别春一次次被打得皮开肉绽，她从一开始的不甘愤怒，到后来也渐渐认为。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年幼的她并不明白，真理在一开始往往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人们畏惧真理，所以给其扣上一个怪力乱神的帽子。
而这本就是个奇怪的世界。
有时候，少爷抢了你的饭碗给狗当飞盘，你毫无办法只能坐在原地哭泣。
管家跑过来打了你一巴掌，让你为接飞盘的狗儿鼓掌。
并说我们家少爷心善，见不得别人哭。
阶级的压迫在封建时代是赤裸裸且丧心病狂的。
可这一点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了镇东王的叛乱。
原本单纯的少女在一日日的折磨中变得扭曲，黑暗。
是的，又是镇东王的叛乱，这一场看起来是为了谋权篡位的乱局，改变的却是无数人的人生。
大户在这场叛乱中被指与镇东王的军队有勾结，全家被抓，发配边疆充军。
夏别春作为大户的丫鬟，原本也要跟随一起充军，但行至一半的时候，队伍遇上了泥石流。
大户一家六十八口，包括押送的官兵都永远被留在了泥土下面。
也包括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唯独夏别春，逃出生天。
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外。
那一天，夏别春终于听清楚了太阳的话，太阳问她，想要什么赐予？
夏别春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都死掉。
但任何事物都是有代价的，夏别春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的青春。
大户上下六十八口无一生还，死得很惨，可她也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之后，夏别春隐姓埋名回到了保定，成为了一个神婆，并在太阳的指示下来到了客栈。
在她眼中，苏镜是真正的邪魔。
可这世上，又有谁心里，没住着一个魔呢？
夏别春的一生，短暂的光明，永恒的黑暗。
又是一场人世间的悲剧啊……苏镜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缓缓合上的黑书，以及黑书留给她悲惨人生最后的注解。
“人活世上苦难多，不如阴间修正果。我于人间走一遭，怎奈何，善恶因缘，皆不是我。”
“请命奖励：”
“问天：我问苍天罪与罚，苍天不言，苍生可欺？”
苏镜看着手中慢慢凝聚的金色光芒。
就在这时，浩瀚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金色的神只从天而降，万物在神的照耀下绽放出金色的光辉。
“昊天之下，唯日永存。拂照万民，护佑苍生。”
“苏镜，你，可知罪？”
苏镜抬起头，看向那双毫无感情的金色眸子。
手中，问天缓缓凝聚。
这是一张火红的弓，造型古朴，弓上有着山川的纹路，山川中，藏着芸芸的众生。
站在一旁的羊大人眼中突然盛满了笑意。
他刚说的故事，其实只说了一半。
羿在射下八轮太阳之后，将那些死去的魂魄熔铸进了弓中，成就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器。
后来纪元结束，这把弓随着黄泉进入了地府，被阴天子所得。
名为，问天。
苏镜缓缓举弓，问道：“我，何罪之有？”
一神一人，一上一下，在无尽的金色阳光中对峙。
那双金色的眸子中依旧没有任何情感，他是昊日，但也只是一个化身。
忽然，昊日身后，出现了一个金乌的图腾，这金乌身负三对羽翼，长有三对利爪。
“罚！”
随着声音落下，那金色的眸子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照亮了整个即将迈入夜晚的保定城。
那杀伐之气，变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
苏镜身周黑色的雷电炸开，猛地拉弓，七彩的气运顺着双手朝问天汇聚而去。
“杀！”
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
绚烂的光，照亮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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