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来世不为人
我叫刘仁美，我不是刘仁美。
至少十八岁之前，我还是刘仁美。
那时候的我，一个劲的只想进京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最好是能当上大官，衣锦还乡，乡里人说不定还会给我立一个牌坊。
那就是在那时，我遇见了自己的一生挚爱。
她的名字，叫……好吧，我不配谈起她的名字。
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烛火摇曳，红袖添香。
她说她不是人，而是妖，桃花妖，世人是不会接受一段人妖之恋的，可在我眼里，她哪里是妖啊，分明是世界第一等。
后来，她为我准备好了盘缠。
在分别的渡口，她只是轻轻抱了我一下，就红雨漂泊，潮湿了一生。
可我不是刘仁美，我的名字，应该叫赫连山，蛮戎王庭的大祭司，国师。
十八岁的时候，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汹涌而出。
我叫赫连山，蛮戎王庭那位用秘法转世重生的大祭司，那位大梁王朝曾经最为担心的敌人。
可我真的不是刘仁美吗？
我感觉身体里两个不同的记忆在争夺着那脆弱的思想。
就在这时，我又遇见了另外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的名字……我也没有资格谈起。
她是右丞之女，其实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真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也不知这些富家女怎么都钟爱梁祝的剧本。
我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我到底是谁呢，是刘仁美，还是赫连山？
我不知道。
我感觉自己就是脑海中两个意识的傀儡，我快要疯了，真的，或许我已经疯了。
呵呵，那右丞之女实在是单纯，只是几日的相处，她便将真心托付了，或许，世间大部分女子都是如此吧，羡慕着如露亦如电般的爱情，却不知是飞蛾扑火的捷径。
在赫连山记忆的帮助下，我成功高中，成为了探花郎。
所谓探花，便是那届殿试最为英俊的男子。
我要回去，我要告诉那个人自己中了，我要娶她。
但赫连山不让，他告诉我，要娶右丞之女，只有娶了右丞之女，我才能在大梁朝廷担任高位，才能实现最初的目的。
颠覆大梁。
可我不想颠覆大梁，我只想……
但我已经不是我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赫连山如愿以偿地娶了右丞之女，洞房花烛夜的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意识主导着身体，但那一夜，刘仁美或许的确是死了。
死了也好，毕竟那人是妖，或许过个几年，也就把我忘了吧。
时间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来了，来到了京城，来到了赫连山为灵光寺主持玄智大师准备的陷阱里。
她是妖，但从未做过恶，只要玄智大师出手，佛心必然在冥冥之中受损，再也无法精进。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刘仁美已经娶了当今右丞之女为妻，为什么还要来京城？
情之一字，还真是穷尽世人，也难解啊。
呵。
我是刘仁美，我想反抗。
但我却反抗不了那已经完全苏醒的意志，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事情发生，然后结束。
我想死，但依旧做不到。
转生转生，既然是转生，为何还要塑造一个刘仁美的意识呢？既然是转生，为何不完全占据我的灵魂呢？既然是转生，为何不从一岁我不记事的时候便开始呢？
我是罪人，我的手上，沾了血。
从那天开始，刘仁美便死了。
后来，我又杀死了自己的正妻，我变得越来越像赫连山了，也许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吧。
刘仁美，赫连山，我究竟是谁，不重要了。
后来我干了很多坏事，害了很多人，参与了很多事情。
我是蛮戎的大祭司，我尽到了一个大祭司该尽到的责任，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我还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苏镜，你应该也品尝到了失去心爱之人的感受了吧？
嗯，就是这样的感觉，活着，不如死了。
你看，我知道田心木兰死了，你才会成为真正的阴天子，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她，送回了故土。
我这一生，太悲哀了。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不想再成为什么大祭司，什么国师，我只想当刘仁美，种田也好，流浪也罢，我也不想再遇见心爱的人了。
我是刘仁美，也是赫连山。
赫连山啊赫连山，让你机关算尽，蛮戎终究还是要输给大梁了。
真好啊，真好啊。
世界慢慢黑了。
墓碑前的骸骨也随风而散。
苏镜静静看着这一幕，他有些不解，不解刘仁美为何会回到这里，回到顾桃儿的坟墓旁边。
他忽然想起有次路过顾桃儿坟墓的时候，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花。
刘仁美难道还是个精神变态不成。
但让苏镜没想到的是，那本黑书却是突然出现，并没有播放刘仁美的一生，而是写下了一段简单的注解：
“一念非我念，一嗔是我嗔。只待推门去，来生不为人。”
真的，来生做猪就好了。
“请命奖励：阴阳焰”
“哈哈哈哈，让世界尽情焚烧吧，臣服于我的怒火！”
“？？？”
看着阴阳焰的介绍，苏镜内心就算再悲苦，也难免出现几个大大的问号。
这画风多少是有些不太对了，自己不会开出了什么脏东西吧？
“请命奖励：神格碎片。”
就在这时，阴阳冕第五颗星辰缓缓亮起，忽然间，苏镜手中黑白双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就连不远处的老妪，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时，阴阳焰……”老妪有些不太确定的出口。
“老人家知道这火焰的来历？”苏镜问道。
老妪点点头：“传说可焚尽世间一切的火焰，阴天子殿下，也许，它还有着别的用处。”
“也许吧。”苏镜缓缓收起火焰。
再看了眼顾桃儿的墓碑，叹了口气。
初闻野鬼为情痴，不见世间有情郎。本是山野惊鸿客，何苦人间红尘仙。一朝一暮一人渡，一生一死一离合。朝朝暮暮有时尽，生生死死恨无边。
自己和顾桃儿之间的因果，到这里也就彻底了断了吧。
天命通宝天命通宝。
就算是天命，难道也逃不过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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