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洼归一百一十四

玉馨园饭店两侧，多是服务的个体门市。南有钱旺的美尔容理发店，北有夕阳红理事会，理事会旁边一家皮革加工厂，因污染环境被关门停业，胖头鱼包下了，先是开了个小卖部，日渐红火后，又扩容了一家超市。胖头鱼的妻子有了显身手的台面，站在柜台，春风八面，临着大道的“暖暖洼”超市，代理了“娃哈哈”、“君乐宝”饮料名品，又辅有油盐酱醋茶等日用百货，更是日进不菲，生意兴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胖头鱼的超市红红火火时，他老妈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胖头鱼一家子悲情无限，关门闭店，料理起老妈的丧事。韩玉和派出所所长于彪也过去帮着料理后事，夕阳红理事会全体成员也赶去照应。

  胖头鱼的妻子给老婆婆装束了一身崭新的衣裤，就连鞋底也绣了彩云和花朵。

  堂屋里支起了一张床，逝者被放在上面，黑色大绒帽戴在头上，两边绣有粉色的莲花和绿色的莲叶，衬着逝者安祥的脸。头顶前边，两只方凳并排，托了个一米见方的复合板，板上摆了几盘点心，还伴有两盘荤素菜品。一个不大的香炉里燃着三炷香。

  夕阳红理事会成员分了工，有的去了帐房，有的端坐堂屋两侧迎着来吊唁的宾客。一旦来了凭吊人，夕阳红支客一声喊，胖头鱼一家三口就跪迎了，来人叩罢，就飘过粗嗓的、细嗓的、童嗓的哭声……

  孝袍子和孝帽子都是韩香和胖头鱼一家近亲女人们连夜赶做的，亲近人们都被白色包裹着，脚上也罩了块白布。院中，有了用杉木杆子和苇席搭起的殡棚，里面停放着火化归来逝者和火红的棺椁，灵棺两侧，又陈列了不同颜色的的纸造型，前端依次排序了两排花圈。供桌又移了过来，还是那几件供品，只不同又多了一个瓦盆，瓦盆里见了焚烧纸钱的灰。

  吹鼓手一班人，坐在棚外，理事会的执事见有人来吊孝，一声喊，嗽叭和笙就连同响起，有古色古香悲切的调子，还有时下流行的曲，有烟递给吹鼓手，那一方更是有了高亢的音响和可劲的鼓吹。

  胖头鱼没姐没妹，有人撺掇再找个陪哭女，韩玉给拦了，其它也就按乡风乡俗尽相办了，邻里人都有了道好，说胖头鱼两口子不赖，孝道到了家，说夕阳红理事理个完满。

  一个丧事儿，办结了，洼里又归于平静。

  田野里，有一种声音在耳边悄悄地响了，那是白玉产业合作社的稻子在拔节的长着。这个季节，地里的庄稼都付给了快长的权利，时光也像一把梳子，把一切的生都可劲的梳理，以求生生相报劳累的主人。

  似水的日子就有了流年，先自葱珑嫩绿，先自竞相共生，盛到极致，也就有了将息。

  秋，是万象天成的尾音，它永恒的镶嵌在农家人世代相传的静好日子里，清水濯心，不染风尘，至后来，又化作岚烟一束，凭任冬天又接了班去。

  淡淡秋阳下，夕阳红理事会的赵老二正眯缝着眼睛，他似乎没有老而已至，却涌动着一股风骨凛然，青春依旧……

  “干庄稼活儿，得多个眼睛，就说耪地，手上得有眼，锄尖上也得有眼，那个是苗儿，那个是草，看个清楚，一锄下去，草去苗留，地耪的浅深，全凭了功夫！”这是当家子老叔说给他的话儿。

  “你不挑不捡，我也就随你！洼里的水涸了，北山的石头烂了，我对你的心也不变……！”

  赵大二早先想好的春子说给他的心里话儿，而眼下，春梦无痕，白茫茫一片！只还有清晨鸟儿的呢喃。

  断魂声里，立尽斜阳，爱不得，说不得，道不得，就只有了深藏……

  过来多好啊！没有相互斗心取巧，没有拐骗坑蒙！有的只是似水的柔情，不是一姓人也如一家亲！朝鲜战场上，亲哥哥舍家卫国，还不是就为了个和平！农家人的魂，也高浩英武，刻骨铭心！

  赵老二在夕阳红理事会门外台阶上，心有旁骛的睡着了，但尽是追思着逝去的时光，追思着童真。

  韩玉和黑子并二头哥俩过来了，黑子一声喊：“二大伯，屋里睡去，您老可别感冒招灾的！我还等着您给我说媳妇呢！”

  一行人笑过，赵老二也就醒过了盹，站起身来，有些嗔怪的说：“一惊一乍的，永远长不大，我给你说个丑八怪，等着吧！”

  众人又是笑，笑的天上的白云都袅袅地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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