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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象棋哲学


从周瑁远那里印证了王静的“间谍”身份后,林子苏思前想后,很多未解的迷惑渐渐就有了清晰的答案。

  她终于明白,老爷子说他观察留意了自己很长时间,恐怕就是王静的功劳。

  王静是老爷子的人,周瑁远安排她监视我,她不可能不汇报老爷子。

  只不过那时自己人微言轻,老爷子恐怕也并没有过多关注,真正对我关注是从销售精英大赛开始。

  现在回头想,这个王静也真是个人才,面对俞琳徽的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她不仅隐忍有方,还能获得俞琳徽的信任。

  而在杨玫和俞琳徽数年的明争暗斗中,她还能韬光养晦左右逢源,而且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没被发现和怀疑。

  杨玫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都毫无察觉,在敌人的内部长驱直入,探取情报游刃有余,这可真不是一般人!

  想起那年因为竞聘策划主管,自己还有模有样地调查王静,但也只是调查了一个皮毛。

  知道她老公破产欠债,一家人指靠她养活,自己还拿着这个“鸡毛”当尚方宝剑“威胁”王静,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可笑至极!

  不知道王静当时是怎么看自己的,她在心里一定嘲笑了自己不知多少回——这可真是个傻缺啊!

  更加令人叹服的是,老爷子明明给了她丰厚的报偿,她却没有挥霍一举还债,故意露出生活穷困潦倒的破绽,让人觉得她好拿捏。

  而一无所知的自己还自以为是地找到了制衡她的绝妙办法,更没有想到的是,王静竟然配合自己把戏演完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漏,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呢?

  也是,要不是这样一个高智商、高情商的人,周家爷孙也不会把她引为心腹,予以重任!

  她甚至比老爷子要求的还要低调,因为营销中心的几次竞聘,俞琳徽为了打压自己,每次提名都是王静,可每一次王静都能巧妙化解,躲过了抢风头的机会。

  她不是没有机会,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任务,为了高效完成这个任务,她知道怎么取舍!

  所以那次竞聘经理,王静也许并不是真的生病,而是故意让位躲避。

  但凡她有一点点争的念头,就必然引起俞琳徽、杨玫的注意和打压,看看自己就知道,活生生的例子!

  所谓“大智若愚”,大概便是她这样的吧!

  所以,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这是静姐告诉自己的,用在王静身上再合适不过。

  即便是现在,她担任常青市区域总监,大概率也是大材小用了,她的能力,根本不是自己这个黄毛丫头所能洞见的!

  所以,自己之所以能坐到市场总的位置,也许真的如赵恬妞所说,确实和周瑁远有着重要的关系,并非自己能力出众,更不是不可替代!

  林子苏领悟到了这一点,也让她更加自省,更加感恩和惜福,更加清楚自己的定位和不足,更加虚怀若谷。

  她也越发尊重每一个下属员工,和大家拧成一股绳,心向一处,把工作、业绩做好,那才是报偿这份人生运气、报答周瑁远这个伯乐的最好方式!

  周六,周瑁远到国煜接上林子苏,一路驶往常青市东南郊——非常高尔夫山庄,那里是非常地产开发的高尔夫别墅群。

  那里的高尔夫球场在屏源省都闻名遐迩,是常青市最美且最贵的别墅区,老爷子退下来后,就在这里深居简出,颐养天年。

  大约一个多小时,车子驶入非常高尔夫山庄,窗外是大片的高尔夫绿地,绵延不绝,一望无际。

  即便是初冬,这里仍然绿意盎然,十分养人,的确是养老的风水宝地。

  林子苏在车上老远就看到身姿矫健的老爷子,正挥杆打球,精神矍铄,全然看不出他是个90岁高龄的老头子!

  不仅如此,富贵人家闲养出来的特有高贵气质,以及每次挥杆的干净利落和风流倜傥,还真是令人着迷!

  这个老爷子,想必年轻时,丝毫不输他那个倾倒众生的孙子吧!

  只是他的感情和婚姻,却是那般神秘,从未见诸报端,跟无从查起。

  周瑁远看到老爷子,心情也立马活络起来,笑道:“不要看爷爷现在九十多岁了,年轻时他可是体育健将,代表过新港参加过亚运会,拿过马术比赛金牌,游泳拿过铜牌。

  70多岁时骑马摔了,就再也没有骑马。爷爷退休后,就迷上了高尔夫,没退休前也喜欢,但那时候忙着工作,没时间打,现在老爷子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次。

  可以说是现在最喜欢的运动项目,周末如果我休息,就会回来陪爷爷打上半天。今天,这个倔强的老头这么早就出来打球了,看来我们得下去和他打招呼了!”

  林子苏见他一副无奈又欢乐的样子,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柔一笑,点点头。

  没想到董事长竟然是个运动健将,难怪这么长寿,也难怪现在九十多岁了还这么矫健,一点都没有老态龙钟的迹象!

  从周瑁远的太爷爷到他爷爷,他爸爸不得而知,以老爷子的优秀,必然他的儿子也不会差了,看周瑁远就可以管窥一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优秀的基因,生养出优秀的后代!

  反观自己家,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的一个,自己在他优秀的家族面前显得那么平庸,那么黯淡无光,得积攒几世的功德,得用尽几世的好运气,才能遇到这一世这么美好的缘分?!

  林子苏感到既幸运荣幸又自惭形秽,都有些看痴了眼前的男人。

  车子驶到近前,周瑁远停了火,先下了车,随后过来牵林子苏下来,看到她还在走神,便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问了句“在想什么”。

  林子苏这才回过神,傻傻一笑,笑而不语,握紧了他的手。

  老爷子听到这边动静,只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停下动作。

  周瑁远牵着林子苏走到他身边,亲切地喊了声“爷爷”,林子苏则尊敬地称呼了“董事长”。

  老爷子只嗯了一声,仍倔强着要把那个球打进洞里。

  他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对周瑁远尊敬地称呼了“总裁”,尊称林子苏一声“林小姐”,周瑁远向他点点头。

  林子苏微笑示意,挺拔的身姿让林子苏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周瑁远便介绍说,他就是爷爷的保镖顾原,林子苏这才点点头。

  “瑁儿,过来,陪我打几杆。”在老爷子的坚持下,球终于进洞了,高兴不已,兴趣盎然要让周瑁远加入战队。

  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不怒自威人人畏惧的掌舵人,而是一个正玩兴大作的老顽童。

  周瑁远笑着走过去,早有球童给他递上球杆和装备,林子苏并不懂高尔夫,只得跟在周瑁远旁边,默默地看着二人打球。

  不一会儿,老爷子又打进一杆球。

  “丫头,会打吗?”两人打得正酣,老爷子不停有进球,引得身边人的喝彩声不断,老爷子看着安静看他们打球的林子苏,随口一问。

  林子苏愣了一下,赶紧摇摇头,莫名有些紧张,歉声道:“不好意思,我不会,董事长。”

  老爷子拄着球杆,看了一眼她,对周瑁远说:“瑁儿,你教她打一杆!”

  “好的,爷爷!”周瑁远便把她拉到身前,林子苏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周瑁远将她环在身前,把球杆放在她的手里,然后教她挥杆的动作要领。

  林子苏的手在发抖,一是因为不会打,再一个是因为两人当着老爷子的面这么亲密暧昧,让她感到害臊,浑身都不自在。

  关键是老爷子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小情侣,笑意盈盈,这更让林子苏羞得无地自容。

  身后的周瑁远却是镇定如常,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暖暖的,身体也紧贴着自己,这让她的身体一阵燥热。

  寒冬腊月的,后背却透起了汗气,熟悉的躁动感觉不合时宜地出现,让林子苏更加窘迫。

  “别紧张,放松——”周瑁远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林子苏猛地清醒过来,脸红得一塌糊涂,强自镇定下来,跟随他的指令。

  在他手把手地教带下,林子苏挥出了人生的“第一杆”。当她还在发蒙——球去哪里了时,身边却传来了赞赏的掌声。

  林子苏的脸更红了,困惑地望向身后的周瑁远,周瑁远笑道:“丫头,你进球了!”

  “啊…!?可是…,球呢?”林子苏不敢相信,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望了望一眼无边无际的高尔夫球场,根本不晓得球进了哪里。

  周瑁远被逗笑了,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球当然进洞了!”

  老爷子大笑,道:“瑁儿,这丫头比你强!”

  周瑁远这才重新拿过球杆,骄傲地看了她一眼,道:“爷爷,她很聪明!”

  林子苏只觉得脸皮发烫,放片牛肉上去都能烤熟!这爷俩什么意思啊?

  林子苏还一脸茫然地说了一句:“我什么都没做呀!”

  爷孙俩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这老爷子听觉是真好,道:“丫头,你记住,第一步永远最重要,至于怎么迈出来的不重要!”

  周瑁远宠溺地偷看了她一眼,林子苏若有所思地回味着老爷子的话,似懂非懂,只嗯了一声,老爷子点点头。

  爷孙俩又打了一阵才收杆,球童帮着收拾了球杆,顾原将拐杖还给老爷子后,就自觉地去开周瑁远的总裁大奔,周瑁远和林子苏就跟着老爷子坐着摆渡车回去。

  老爷子的居所,是一栋四层别墅,和孙子周瑁远平层大豪宅的欧式极简主义风格迥异。

  老爷子的别墅别有一番中式禅意庭院韵味,这爷孙俩的品味和喜好可真是天差地别。

  管家保姆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养生茶,老爷子去换常服,周瑁远则陪着林子苏在客厅喝起了茶。

  这厢,老爷子甫一换装出来,就把二人叫到后花园下棋。

  让林子苏感到惊奇的是,周瑁远竟然会下围棋。

  老爷子一边下棋,一边跟林子苏自豪地说围棋没有人赢过他的,只有自己这个孙子还能赢他一两盘。

  周瑁远便说是爷爷故意让他,否则根本不可能赢,惹得老爷子开怀大笑。

  林子苏看了几盘两人的对弈后,虽然不是特别会下围棋,但直觉感觉周瑁远输的好几盘都是有意输给老爷子。

  甚至为了不让老爷子起疑心,周瑁远也会赢个一两盘,让老爷子感觉他的孙子确实技不如他。

  林子苏还没意会过来,到底是老爷子棋艺差,还是两人棋逢对手,还是周瑁远更技高一筹?

  反正爷孙俩下棋,也是在暗中较劲,一个暗中较劲处处设陷阱,一个不着痕迹做出输的姿态。

  几盘棋下下来,也是暗藏硝烟,惊险刺激。

  老爷子连赢四盘后,就觉得没意思了,便要让林子苏来代替周瑁远陪他下,林子苏尴尬地说不会围棋。

  老爷子略作沉吟,便吩咐顾原去取象棋来。

  林子苏很是意外,老爷子怎么知道自己会象棋的?

  噢,肯定是二哥告诉老爷子的!

  没错了,第一次留宿他家,在参观他的游戏室时,他曾问过自己,会什么游戏。

  自己当时很无意地做了回答,没想到他就记在心里了。

  二哥,真好!

  林子苏偷瞄了一眼周瑁远,周瑁远微微耸了耸肩,会心而笑。

  林子苏会象棋,纯属意外,甚至在她看来就是“灾难”。

  因为老爸喜欢,弟妹小不懂,老妈更不懂,林子苏作为长女,就被老爸逼着学了象棋。

  结果就成了老爸酒后的“棋伴”,每次都要忍受他的酒气。

  只不过,也算是东成西就,天长日久慢慢棋艺竟然进益不少,渐渐也能和老爹偶尔打个平手,却从来没有赢过老爸,每次都被他打得稀里哗啦。

  只是,不知道老爷子的棋艺,和老爸比怎么样?应该不会差了!

  想什么呢,老爷子都长老爸快半个世纪,见多识广,棋艺肯定是炉火纯青,怎么能拿儿子辈的老爸和老爷子比呢?真蠢!

  周瑁远将她让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到她身边陪她下棋。

  顾原很快将象棋拿来,要帮着摆棋子时,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来,顾原这才立到了一边。

  林子苏也配合着,将棋子拿出来,摆自己的黑棋,老爷子喜欢红色,所以率先选了红棋。

  开局,老爷子让林子苏先走,林子苏毫不犹豫先上了“相”,这是老爸的“套路”。

  老爷子则先上了“炮”,林子苏知他要吃“卒”将“将”,不得不提“马”保“卒”。

  老爷子执另一个“炮”过河,放在了两“卒”中间,这老爷子一上来就攻势凶猛,直奔斩首而去。

  林子苏被逼不得不上另匹“马”保“卒”。这样一来,林子苏的一个“卒”就牵住了两匹“马”。

  林子苏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暗悔不迭,直骂:蠢,真蠢!一时间林子苏陷入十分被动的防御状态。

  老爷子微微一笑,立即执“车”而上。

  林子苏一时不明老爷子走“车”的意图,便干脆提“卒”而上,以观后变。

  老爷子继续走“车”,林子苏再一看棋局,才明白老爷子这是要执“车”过河,目标明确,斩首行动加码。

  这下搅乱了林子苏的思绪,支颌犹豫半天,竟不知该走哪个子儿了。

  周瑁远看着她,笑而不语。

  林子苏最后决定拱“卒”,意图让老爷子过界的“炮”失去效力。

  老爷子当机立断执“车”过河,放在了林子苏的第二条防线上,林子苏被迫再次上“卒”。

  老爷子哈哈大笑,突然放下凶猛攻势,而是去执另一个“车”。

  林子苏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出“车”防御。

  但为时已晚,老爷子执“车”而上,又放在了她的第二条防线上。

  林子苏被老爷子这势如破竹的强悍攻势都吓懵了,让她手足无措,脑子一片空白。

  和老爸的下棋风格截然不同,老爸是温和派稳健派,但老爷子的每一招都目的明确,步步紧逼,杀气腾腾,让对手根本没有喘息思考的余地。

  老爷子的重兵火力倾巢出动,根本不留后路啊,这一点不像往日印象中老爷子慈眉善目的风格。

  林子苏彷徨了许久,还是犹豫未决,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许久,周瑁远终于忍不住帮她走了一子——将她之前被动出动的“车”放在了老爷子的过界的“炮”下面。

  老爷子看了一眼周瑁远,周瑁远这才收了手,不再给林子苏支招了。

  林子苏一看,自己的“死局”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向周瑁远投去感激的目光,周瑁远冲她狡黠一笑。

  林子苏以为老爷子会撤“炮”,可是没想到老爷子却执“车”,拱了“炮”前的“兵”。

  机不可失,林子苏毫不犹豫捡漏——执“车”吃“炮”。

  老爷子看她掉入陷阱,迅速就拱掉了林子苏的“卒”,周瑁远忍不住摇摇头。

  林子苏正得意忘形时,才发现不对劲,因为老爷子已经拱卒过河而来。

  自己的“将”瞬间就成了他“炮”轰的对象,只得被动走“士”防御。

  老爷子趁机吃掉了她的“车”,这样一来,老爷子的两“车”均已过河,另一只“炮”则“隔岸”虎视眈眈。

  林子苏完全失去了对棋局的判断和控制,防守一退再退,直到老爷子的两“车”将自己的“将”逼入死胡同,才不得不“缴械投降”。

  虽然棋艺很差,但老爷子还是很欣赏她,自始至终,林子苏的表现都还算稳重。

  她并没有被他的凌厉攻势吓得手忙脚乱,也没有因为技不如人就胆怯和慌张,这在她这个年纪很难得。

  这时,管家保姆端来养生茶,放在一旁的茶案上。

  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丫头啊,你知道,下象棋的核心要领是什么吗?”

  老爷子又恢复了和蔼的微笑,笑吟吟地看着林子苏。

  林子苏有些拘谨,两只手交叠握着,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听到老爷子发问,她有点懵。

  随即想起老爸教诲过的一句话,于是脱口便道:“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没路可走!”

  老爷子愣了一下,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周瑁远也忍俊不禁,林子苏的脸禁不住红成了苹果,满脸问号地看向周瑁远。

  “这肯定是一个象棋高手告诉你的,是不是?”老爷子笑道。

  林子苏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道:“嗯,是我爸爸说的,他很爱下象棋。”

  林子苏暗暗佩服老爷子,仅凭一句话就判断出说这话的人是高手,不过老爸确实是象棋高手!

  “嗯,那就难怪了,可惜你爸爸觉悟这么高的棋手,都没有教出一个高手徒弟!”老爷子打趣道。

  周瑁远宠溺地看了一眼林子苏,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回应老爷子:“爷爷,她在有些方面确实有点笨笨的。”

  虽是戏谑口吻,却也是充满爱意的解围。

  “笨点好,人什么都聪明,也不是好事!”老爷子笑声渐息,方道:“丫头,我告诉你的也是最笨的道理,下象棋,最核心的要领,就是六个字:目标、无我和舍得。”

  林子苏认真地看着老爷子,此刻他就像导师老者,周身都笼罩一层慈祥和智慧的光环。

  “象棋的目标就是‘斩首’,你所有走的每一步都是服务这个目标,就算你处于被动防御,也要尽快发起攻击,让对方防守。

  一个人如果一直处于被动或防守,那么她的智商可以说几乎是零,然后忘记初衷,忘记目标,那么她输就是必然,因为她会一直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无我——和你爸爸那句‘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异曲同工,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下棋时,你不能把自己当成自己,而是要把自己当成对手,想对手为什么要下这步棋,他下一步准备怎么走,想对方之所想,

  那你落棋时,就不会只着眼于眼前这一步,而是会先对方一步,甚至几步,达到阻止他布局控局的目的,那么你就掌握了棋局的主动权和控制权。

  敌人的要点,就是你的核心要点。因为那里面有敌人的恐惧、目的和野心,通过落子去观察和推测这些,是需要日积月累地练习。

  当成对手,还只是下棋的下策,我要说的是上策——那就是旁观者视角,把自己当做旁观者,以旁观者的角度,眼观两路,以此来分析棋局。

  那么这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全盘统筹的角色,敌我双方皆为我用,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大局观’,一个拥有‘大局观’的人,就会成为一个布局者,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舍得。那你肯定知道的,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在棋盘上,你想保住每一个棋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舍还是保,都不是道德是非的评判,而是在于它是否有利于服务你的目标,如果牺牲某个棋子,有利于推进目标,那就要毫不犹豫地舍弃,越早舍弃越好。

  你越犹豫不决,越会拖累后面的棋局。所以,为什么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就像刚才那个‘卒’,你如果早点舍弃它,你的死局说不定就解开了。

  但就是因为你的‘不舍得’,结果错失良机,最后兵败如山倒。做大事者,就要学会快刀斩乱麻,越妇人之仁,越会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明白了吗?”

  老爷子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瑁远,周瑁远也早就收起了戏谑的笑容。

  林子苏如醍醐灌顶——以往和老爸下棋,老爸从来不教她这些,只说你应该这样走,然后讲一下为什么这样走,从来不会上升到这样的哲思逻辑和统筹思维。

  林子苏嗯了一声,还郑重地说了声“谢谢董事长”。

  “理论要结合实践,才能融会贯通。再来一盘吧!”老爷子兴致盎然,说着就开始摆棋局了,林子苏赶紧也帮着布置棋子。

  很快第二盘就开局了,这一次,老爷子没有再那么凌厉地进攻,而是每次双方各走完一子后,就会问她怎么看他走的这步棋,再问她走这步棋的用意。

  然后帮她分析对和错的地方,深入浅出讲解棋术和棋道的差别,还帮她分解如何反守为攻,教她如何掌控棋局。

  在老爷子的引导和教授下,第二局达成了平局——不过林子苏大多数的步法和招数,都是老爷子帮她走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这一局不算林子苏下的。

  随后,第三局,林子苏虽然领悟了道理和一些招数,但真正到执行层面,她还是会用惯性的思维去排兵布阵。

  老爷子会再次耐心地帮她分析和引导,但这次明显不是上次那样一步一教,最后林子苏还是输了。

  但这一局到后面,她已经有了些许上道,不再急躁地出子,而是在出子前,先说出老爷子走那一步的目的,然后再讲出自己棋子去处的想法。

  她确实讲出了一些东西,老爷子只需要做些微的纠正和指导,后面她就越来越上手。

  快到结局时,她竟然能主动进攻老爷子的棋盘了,虽然输了,但虽败犹荣。

  老爷子十分欣慰,林子苏的聪慧,让他意犹未尽,便连着又开了三局。

  直到最后一局,林子苏才终于打了个平手,把她高兴坏了,也忘记了场合,直接跳起来,搂着周瑁远的胳膊,手舞足蹈地叫着“我做到了,平局了,平局了……”

  大概是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的轻松和欢笑,老爷子也是喜笑颜开,说了句“孺子可教”,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周瑁远早就看出来了,老爷子是故意让了棋,大概也是想给她一个鼓励和信心——这比她打平局还要让她开心。

  这说明老爷子是打心底里接纳了这个丫头,先前老爷子还总不看好她,总觉得这个丫头太年轻了,经历太少,不一定能担得起事。

  没想到几盘棋,这个丫头就降服了这个倔强又固执的聪明老头,真是不可思议!

  是的,这就是这个丫头的魅力,你说不清那是什么魅力,但她就是这样神奇地存在,让每一个和她深入接触后的人,都会被感染,被吸引,被征服!

  这厢,管家保姆来报,午宴已经准备好了,还说大小姐也回来了,老爷子这才起身让二人准备一下开饭,顾原照护着老爷子先走了。

  看到老爷子走远,林子苏终于大舒一口气,周瑁远见状,便过来拉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汗,便笑道:“紧张吗?”

  林子苏点点头,小声道:“果然是个‘难缠的老头’!”

  周瑁远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也小声道:“你做得很好!”随即,忍不住调侃道:“虽然棋艺很臭!”

  林子苏想白他一眼,但还是忍住了,又道:“可是,我不明白,老爷子完全没必要跟我下棋的,而且第一局下来,就知道我技术很差劲了……”

  “傻瓜,爷爷不是在跟你下棋,真要下棋,没几个人是爷爷的对手。爷爷是在考察你的‘棋品’,还有你融会贯通的能力!”

  “融会贯通,我理解。可是‘棋品’!?这个怎么说?”林子苏望着他。

  周瑁远凑过来,笑道:“就像你爸爸用喝酒来试我的人品一样。”

  林子苏这才恍然大悟,不管我们走得多远,对这些“大人”而言,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林子苏羞赧一笑,便说:“我今天才发现,你爷爷真好,言传身教,好有耐心,让人一点也没有压力,真的很像我的爷爷——”

  “你这个傻瓜,以后他就是你的爷爷啊!”周瑁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林子苏啊了一声,“傻瓜,啊什么,你过关了!”

  周瑁远坏笑地看着她,又成了那个阳光快乐大男孩,哇,今天真好,好幸福!

  周瑁远携了她去餐厅,刚进到大客厅,便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脚步声。

  林子苏知道是周琞扬来了,突然就害羞紧张起来,立即就挣脱了周瑁远的亲昵搂抱,周瑁远便笑着牵着她的手。

  周琞扬向来走路带风,往往人未到就先听到她的高跟鞋声,“我的弟媳妇呢?”

  “大小姐,他们在后花园——”管家保姆还没说完话,林子苏就看到了笑意盎然的周琞扬,手里拿了一个橘子——

  她似乎很爱吃橘子,刚剥开皮,周琞扬骤然看见二人,忍不住打趣道:“呵,到处找你们不见,原来在这里腻歪呢!子苏,你真是厉害啊,竟然让我这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弟弟开花了……”

  “琞扬姐,你这怎么说话呢?连着我俩都给你骂了!”周瑁远回敬道。

  林子苏脸一红,职业习惯就叫了一声“琞总”,周琞扬哈哈大笑,道:“还叫‘琞总’吗?”

  林子苏的脸更红了,一时又不知道称呼什么,只得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周瑁远,周瑁远也笑道:“你该改口叫她‘姐’了!”

  林子苏只得红着脸叫了声“琞扬姐”,周琞扬这才作罢,过来分了一半橘子给林子苏,林子苏赶紧接过并道了声“谢谢”。

  周琞扬趁机一把揽过林子苏,将她从周瑁远的手里“抢”了过去,径直带着她去净手用餐。

  林子苏回头看了一眼周瑁远,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跟在了二人后面。

  周琞扬的到来,让家庭的氛围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不似先前的严肃和沉闷。

  午餐时,周琞扬拉着林子苏和自己坐到一边,调侃说爷孙俩都是古板的老先生,让林子苏千万别跟他们学,还警告爷孙俩别把林子苏“带坏”了。

  林子苏闻言,也是忍俊不禁,她看得出来,老爷子对周琞扬管制很宽松,不似对周瑁远的严苛。

  所以周琞扬豁达开朗生动有趣富有生气,周瑁远则显得老成深沉又透着霸道专制冷血,简直就是老爷子的复刻版。

  连老爷子都说,周瑁远最像他,周琞扬则像他们的母亲。谈及母亲,周瑁远便显得有些落寞,但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桌上,周瑁远谈及自己手上持有的一个股票,最近一段时间大涨,截止昨天收盘,涨了250个点,不到十天净赚4000多万。

  老爷子和周琞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林子苏却是目瞪口呆,她以为听错了,还特意问了句“不到十天吗”,周瑁远笑着点点头。

  说到这里,周琞扬就向林子苏讲起了周瑁远光辉的炒股发家史,在他28岁时就是亿万富翁了。

  原来周瑁远26岁时,凭借着爷爷给的100万启动资金——老爷子是想锻炼他投资,两年后老爷子要连本带息收回1000万。

  当时,连周琞扬都觉得不可能,还调侃老爷子比资本家还黑心,说他的利息也太吓人了,比高利贷还高,直呼太血腥太暴力了。

  老爷子不为所动,说他就是放的高利贷,就问周瑁远有没有这个胆量?

  瑁远呢,年轻气盛,被老爷子激起了不服输的干劲,说,既然这样,那不如签个对赌协议。

  老爷子就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他想要婚姻的自由选择权。

  老爷子答应了,并且还说,如果他做到了,不仅给他婚姻选择的自由权,他还会立即退居二线,让他接任崬森的执行总裁。

  但是,如果他做不到,就必须放弃俞琳徽,娶安娜。最后爷孙俩还真的签了对赌协议。

  林子苏十分惊讶,竟然和俞琳徽、安娜有关,顿时也来了兴趣,虽然她知道周瑁远最后还是放弃了俞琳徽,但也没有娶安娜呀,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琞扬看到林子苏好奇的眼神,也就不兜弯子,爽快地讲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到处找项目,没想到,瑁远却不走寻常路,他把钱分成了三份——当然了,这是事后告诉的我们:

  一份40万,在蛇市首付购买了一套总价200万的市中心公寓;一份20万,分别投资债券和基金;一份40万,用于了炒股。

  两年后,公寓涨了50%,也就是净赚400万,租金收了40万;基金债券,赚了2000多万;股票收益最多,是8000多万。

  也就是说,爷爷给的100万,到他手里翻了近100倍,那可是2006年啊,我这老弟都已经是亿万富翁了,比爷爷还能干,爷爷是在40岁身家才过亿的,瑁远才28岁。

  老爷子沉默不语,表情也没有丝毫赞许之色,甚至还瞪了一眼周琞扬,说了一句:“都是投机钻营的把戏,有什么好炫耀的?”

  周瑁远很是不服气,于是,爷孙俩关于炒股的是非功过,展开了一轮激烈的唇枪舌战……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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