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贵人砸场
殡仪馆前,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哀悼悲乐长鸣。
林子苏想起老爷子往日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悲从中来,三步并作两步,拨开吊唁的人群。
甫一进入吊唁大厅,便看到老爷子的棺椁就停在大厅中央,吊唁人群正绕着被鲜花环绕的棺椁瞻仰老爷子的遗容。
林子苏哽咽地唤了一声“爷爷”,腿一软,险些栽地上,王琪赶紧扶了稳住她,就向老爷子的棺椁而去,她已是泪如雨下……
泪眼中,林子苏望见家属区前排站着凤姨、周琞扬、周瑁远和Asher,后面还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却都是些陌生面孔。
不过很快就是扫描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就是老宅保镖主管王牌,所以,这些人应该就是周家的族人吧。
林子苏无暇弄清楚这些来宾,眼睛很快就定到了周氏姐弟身上,姐弟俩并立一处,愁容哀面正在答谢吊唁来宾。
周琞扬眼睛已经哭肿了,周瑁远更是形容憔悴,胡子拉碴,瘦脱了相,林子苏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凤姨也是一脸悲戚,看到林子苏,却也没了婚礼那日的狠绝和仇视,但也没有丝毫回应。
Asher只能瞪着林子苏,却也不敢口出悖逆之言。
林子苏被王琪和司仪引导着,来到被鲜花簇拥的老爷子的遗体前,林子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地又喊了一声“爷爷——”,已是泪如雨下,全场又是哭声大作。
林子苏跪在那里,郑重地长长地磕了三个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最后一个头磕下去,却是伏地不起。
这一刹那,所有哀事一涌而上,爸爸被陷害入狱,妈妈疯傻,老爷子又突然宾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心中被气一片,禁不住恸哭失声。
最后,还是周琞扬和一众人过来将她扶起,林子苏已经哭得不省人事,在周琞扬的搀扶下,绕着老爷子的遗体观瞻一圈。
那一圈,林子苏的脑海里浮起每一个和老爷子相见的画面,老爷子的音容笑貌就像幻灯片一样清晰上映着——
精英大赛上他的鼓励和赞赏,商学院汇报会上他的耐心和点拨,自己被性侵后他的谆谆引导和劝慰;
初次去家他让周瑁远教自己打高尔夫时的慈祥,下棋时还不忘阐述从棋道到人生的哲思,他一生心血道不尽对孙子的牵挂和疼爱;
临终前,仍念念不忘让自己和周瑁远祸福相依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以及对自己过往错误的忏悔,生命的最后还牵挂漂泊流浪在外的孙子……
他饱含莫大的家国情怀,热爱着国家,热爱着故乡,将一生热血付诸在事业上,反哺国家和社会,回报生命中际遇的每一个恩人。
他清风傲骨,遗世独立,如今却留下身后一世的遗憾,撒手人寰,从此天人相隔,人间再无那个让子孙又爱又恨又敬的老爷子了……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林子苏走过去紧紧抱着周瑁远,抚摸着他,一直情绪紧绷的周瑁远,这一个拥抱的到来,让他的精神彻底破防,禁不住也抱住她痛哭失声……
两人就这样兀自相拥而泣,直到周琞扬和凤姨过来劝,二人才分开,周琞扬腾出位置,让林子苏挨着周瑁远——
毕竟现在林子苏已经是周家新任掌门人的太太,也该有一家主母的位置。
只是林子苏对周家事务并不了解,也不想现在去撑这个场面,家中还有长辈帮衬,她不便也不想插手过问,只想陪在周瑁远身边,携手答谢吊唁宾客。
自始至终,林子苏都握着周瑁远的手,只希望这样可以给到他安慰和力量,周瑁远也因林子苏的到来,得到了些许的精神慰藉。
就在第二天吊唁即将结束时,方母和方珺清一身黑衣出现在殡仪馆。
周琞扬看到他们来,和林子苏不约而同为之紧张。
二人都回看了一下周瑁远,果然像炸了毛的公鸡,便要当场发作时,周琞扬眼疾手快,和林子苏一左一右立即一把拉住。
周琞扬劝他不要冲动,这么多亲友都在,家丑不可外扬,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让外界讨论我们的家事,他们只是吊唁,吊唁完了就离开了。
听姐的话,爷爷在上,死者为大,一切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等爷爷下葬了,你想怎么样,姐都不拦你,好吗?
林子苏也是紧紧地盯着周瑁远,紧张地捏了一把汗,但她可不敢像周琞扬那样出言制止,否则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反而还会更激化他们兄弟的矛盾。
周瑁远最终还是听了劝,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可是方氏母子吊唁完,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吊唁的宾客之中,等待着老爷子的出殡。
周瑁远杀人的眼睛全程都跟随这对母子,就像一头猎豹,随时发动暴起和攻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氏母子刚刚在宾客中站定,杨氏父女竟然也抬了花圈来。
这回却是周琞扬不淡定了,冲上去就拦在了二人前面,“这里不欢迎你们这对白眼狼父女,请你们立刻滚!”
“我是爷爷看着长大的,是爷爷生前点头认可的孙女,还是爷爷最看好最认可的孙媳,孙女、孙媳祭拜爷爷,是本分,是情分,也是道义。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阻拦?”杨玫不受所迫,冷静又从容。
周琞扬这样一个家教优秀的女子,听到杨玫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也禁不住火冒三丈,“你简直无耻——”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在杨玫脸上,杨玫震惊地看着她。
没等周琞扬开口,又听到啪的一声,这次是杨军打了周琞扬,力道很大,周琞扬的嘴角立时流出一缕鲜血,怒视着杨军。
杨军道:“周琞扬,我忍你很久了,以前是看在干爹的份儿,你是侄女是小辈,不跟你计较,干爹才死,你就欺负到我女儿的头上了,你死了爹,玫儿还没死爹呢!”
谁也没有想到周琞扬会挨打,周家人和保镖队伍立时就炸了,顾原率先带着人就冲上来,把气得差点晕厥的周琞扬保护了起来。
另一波保镖,便要暴打杨军时,不料杨军竟然带了上百人的打手,打手们一拥而上,把杨氏父女团团保护起来,也和顾原的人对峙了起来。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眼见一场血战即将爆发。
突然,周家一方的人马缓缓开出一条小过道,林子苏从狭窄的过道走了过来。
王琪紧跟其后,林子苏站定后,隔着人墙向杨玫喊话:“杨玫,从破坏婚礼到今天大闹董事长葬礼,你想针对的,不就是我嘛!你们所有人都退后,谁也不准插手,这是我和杨玫的恩怨,都起开!”
林子苏喝止了周琞扬等人劝解的意图,凌厉地扫视一圈,周瑁远只得点头,顾原、王琪等人这才带人后撤几米远。
林子苏像一个视死如归准备上战场的将军,杀气凛凛,竟让全场屏息,杨玫却心虚又胆怯,没敢站出来,杨军的人马也没有动分毫。
林子苏咄咄逼人,大胆迈出一步,二杨的保护人墙竟然退了一步,林子苏死死地盯着杨玫,无所畏惧:
“杨玫,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战争,我不想牵连无辜。你有种,就站出来,我们两个单挑,我输了,我离开,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周瑁远面前。
你输了,我让你给爷爷磕个头,然后你该回哪回哪去,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就问你,有没有种吗?”
吊唁现场来了很多周家的族亲和重要宾客,杨玫不想被这个林子苏比下去。
而且,现下的情形,林子苏单枪匹马,以一敌十,而自己却躲在人墙里,这已经输了气场,这绝对不行!
杨玫看了一眼杨军,毕竟杨军的人马就在场,谅她林子苏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于是,杨玫壮着胆子,拨开人墙,一如初见时的冷傲、优雅,走到林子苏面前后,她回头摆了摆手,也让杨军的人马后撤同样的距离,杨军只得带着人后退。
两方人马隔着十几米远,两个女子站在中央,吊唁大厅突然就鸦雀无声,林子苏特意提高了嗓门,先声夺人:
“杨玫,谁是周家的孙媳,我们谁说了都不算,而是要周瑁远本人承认才对,我这样说,不过分吗?”
杨玫没有回应,只一脸不屑地看着林子苏。
“周瑁远——”林子苏大声一喊,回头便看向周瑁远,一字一句严肃问道:“我问你,谁是你的妻子,你的太太?”
“你!”
“‘你’是谁?”
“林子苏!”周瑁远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他的眼睛怒视着杨玫。
“你听到了吗?”林子苏冷静地看着杨玫。
“那——”杨玫试图辩驳,林子苏冷笑一声,“杨玫,不管你多么不服气、不甘心,这就是事实。周瑁远亲口承认的,现在从情理到法理,我都是他合法的妻子,周家的孙媳妇。接下来,就不好意思了,我要行使周家孙媳、周家掌门人太太的权力了。”
“首先,你姓杨,董事长姓周,爷孙关系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上,即便是琞扬姐,虽然不是血缘关系,但董事长为了让她成为周家的人,
也是亲自给她改了姓换了名,明明白白写进了周家的族谱里,周家今天在场的族人都可以证明,我所说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所以,毋庸置疑,琞扬姐就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孙女。你自称是董事长的孙女,那么,我想请问,是董事长给你改姓了,还是你的名字写进了周家的族谱里了?”
林子苏的话语十分温柔,以至于让人忘记她正在和不世仇人对峙,杨玫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个答案不言而明,那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杨玫面色如灰,再次沉默以对。
“既然如此,你就不是爷爷的‘孙女’。那么,你既不是周家的孙女,你所谓的孙媳也被周瑁远一口否定。你不是问琞扬姐,她有什么资格拦你吗?这——就是资格!
我倒是要反问你杨玫,你有什么资格来祭拜董事长?我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给你们杨家发邀请!”林子苏不疾不徐,温柔而凌厉,看着杨玫。
“我的父亲——杨军是爷爷认的义子,就算我不是孙女,名义上,也是爷爷的义孙女。你没有出现前,爷爷一直都是认可我的。
爷爷好几次生病,都是我亲力亲为,照顾左右,我手上的这个镯子就是很多年前,爷爷亲手给我戴上的,也亲口说过他待我和周琞扬一样,都当作自己的孙女。
还有,我每年都要回加拿大陪伴照顾凤姨,替周瑁远照顾凤姨和他的儿子Asher,这么多年,我都是按照一个孙媳、儿媳的标准,为周家忙里忙外,照顾左右。
如果爷爷和周瑁远不认可,他们早就制止我了。而且,你和周瑁远连戒指都没有交换,算什么结婚,爷爷中途晕倒,你们的婚礼都没有举行完,你算什么周家掌门人太太?”
杨玫虽然处于下风,但还是能据理力争。
“其一,按照你的逻辑,那安娜可能比你更有发言权喽,董事长喜欢安娜的程度,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吧,她和瑁远还差点结婚,连订婚戒指都交换过呢,然并卵?
俞琳徽更不用说了,她是周瑁远这些年唯一一个想要求娶的女人,还为周瑁远生了儿子呢,然并卵?真要排队,好像也轮不到你杨玫;
其二,你一年才回几次加拿大?你确定是你在照顾Asher吗?是董事长亲手把Asher交到凤姨手上,这么多年,凤姨带着Asher在加拿大,
一把屎一把尿,冷了热了病了摔了,都是凤姨在照顾Asher,你一年才去一两次,就敢大言不惭说你在照顾Asher,
你把凤姨的辛苦和付出置于何处?凤姨是缺胳膊少腿了,是生活不能自理了,还是不省人事了,需要你伸手去照顾Asher?
还有,你说你照顾凤姨,我就奇了怪了,凤姨家里保姆、帮工好几个,天天守着凤姨,你这个远在中国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要不是你自己厚脸皮凑上去,
凤姨会不会主动联系你都是个未知数,你倒是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你是在侮辱谁的智商呢?你在公司抢员工、属下的功劳就算了,现在竟然厚颜无耻到连长辈的功劳也要抢?
其三,你说杨军是董事长认的义子,情同父子,对你们杨家父女也是照顾有加,可你们是怎么报答董事长的?
你们父女狼狈为奸,利用太一,偷偷转移和贪污崬森的资金,掏空崬森,还贪心不足蛇吞象,一直心怀叵测,意图谋权篡位。
董事长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你杨玫没有逼数吗?要不是你在婚礼上捏造事实、污蔑诽谤我,引发董事长的心脏病,现在周家还是好好的!
以前你是不是照顾董事长,董事长有没有说过认你为孙女,我不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董事长是引狼入室,养了你们这对白眼狼父女。
你们害死了爷爷,还不消停,还敢来大闹葬礼,让爷爷死也不得安宁。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没有看到你们父女任何的报恩,反而是恩将仇报,谋财害命!
我替董事长感到不值,董事长但凡早点看清你的恶毒嘴脸,早点看清杨军的包藏祸心,也不至于被害到这个田地!”
林子苏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和周瑁远的左手无名指,亮出一对婚戒给杨玫看,不疾不徐道:
“其四,看到没有?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就知道,你那天带着凤姨和Asher来现场,就是来砸场子,就是为了让我和周瑁远结不成婚。
但是,很抱歉,你的用心良苦,不仅我看明白了,董事长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他老爷子洞若观火,就怕节外生枝再生变故,
怕你这个蛇蝎毒妇一计不成,又生毒计破坏我和周瑁远的关系,所以当天在病房,爷爷一分钟都等不及,不顾身体孱弱,坚持让我和瑁远在病房里完成交换婚戒。
我们就是在在爷爷的亲自主持和见证下,给对方把婚戒戴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成了婚礼程序。
爷爷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要我和瑁远保证,往后余生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你自以为是,认为爷爷非你不可,可是爷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在防你这个所谓的‘孙女’‘孙媳’,可见董事长对你的厌恶和警戒有多大!
如果,这还不足以让你死心,那我就再多说两句让你死心——这么多年了,周瑁远但凡想娶你,都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和那么多女人勾勾搭搭,
更不会等着你死皮赖脸向他求婚——他都仍然无动于衷,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周瑁远眼里,你狗屁都不是一个!你和周家的恩怨,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瑁远,Edward,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的,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我的第一次都是给你了……,瑁远,你不能这样对我?”
杨玫想冲过去哭求周瑁远,不料,林子苏突然一把抓过杨玫,反手就是一耳光,看到双方人马都冲了上来,林子苏冲王琪一个虎视,吼了一声“王琪——”,眼睛又锁拿了一下杨军。
王琪心领神会,知道这周太太要有所动作了,所以几乎是同时,好似迅豹,倏忽间就不见了影,再定睛一看,王琪已经撂倒了几个打手。
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拿住了杨军的咽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准狠如闪电,被王琪锁住咽喉的杨军立时通脸紫胀,说不出一个字来。
谁也没想到,连杨军也没想到,林子苏敢拿他开刀,一时都愣住了!
贼首被擒,余人也都如乌合之众,有两个忠心的,试图救主,也被顾原的人马三两下就摁倒在地。
林子苏扫视一周,厉声道:“我说了,这是我跟杨玫的恩怨,不想伤及无辜!可是谁敢在这里动一根手指的,我让他哪根手指动的,就把他哪根手指交代在这里,动的腿,就把他的腿交代在这里。”
杨军刚想扑棱两只肥爪,不料王琪手起拳落,只听到杨军啊的一声惨叫,众人这才看到,杨军刚才打周琞扬的那只手,五个手指头已经脱臼了——
这是王琪的聪明和狠辣,是在呼应林子苏刚才的恐吓,也算是给周琞扬报了仇。
杨军才嗷嗷叫了两声,就又被王琪掐住咽喉无法出声。
林子苏这才重新盯住刚挨了自己一巴掌、还不甘心怒目瞪着自己的杨玫,继续道:
“我没有琞扬姐和瑁远那么好的家教,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且是现世报,要是觉得我吓唬你们,你们看看杨军就知道了,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腿也是我打瘸的,
我不介意再多一个杨军!今天是爷爷的葬礼,你们谁敢让爷爷没有面子,我就让谁有来无回!我现在父亲被害入狱,母亲疯病不起,几乎是家破人散,
我现在就是一光脚的,已经是山穷水尽,谁TMD现在惹我,就是找死,我不介意拉几个给我父亲垫背。你们动一个,试试!”
杨军一张肥脸汗如珠下,别人不知道,他是最知道林子苏这个女人,绝对是说到做到。
他不敢再张狂,只能拼命扑腾另一只手,示意自己的人马后退,不要激怒那个疯批女人。
就在王琪控制杨军的同时,杨玫也已经被顾原的人马控制住,杨玫知道大事不妙,面如死灰却又心有不甘心。
林子苏走上前,道:“杨玫,刚才那一巴掌,我是替我男人打的。你的第一次,是怎么没的,上次我是不是没讲清楚,还是你很健忘?
呵呵,没关系,既然你健忘,你不清楚,那我也不介意再明明白白地说一下,你的第一次,应该去找是你那个人渣养父杨军,你赖着周瑁远几个意思——”
众人皆哗然,杨玫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住嘴”“你给我住嘴”,面部扭曲又痛苦。杨军想骂来着,却被王琪死死地钳住发不了声。
林子苏没等杨玫继续叫,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耳光打在她另一边脸上,打完又一把抓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林子苏不疾不徐道:“这一巴掌是替琞扬姐还的,琞扬姐有资格打你,但你和你的人渣父亲没资格打她。”
林子苏说完,不由分说又打了杨玫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董事长打,打你的忘恩负义,打你的恩将仇报!”
林子苏拍了拍杨玫红了的脸,道:“这三巴掌,是你欠周家的。你跟我、还有跟我林家的恩怨,我不会在这里讨,杨玫,你喜欢用见不得光的下三滥手段害人,是因为你就是长在阴沟里的蛆虫。
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生活中阳光里,我会正大光明的,用法律的手段,堂堂正正地把你和杨军送进监狱,我会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的归宿不是周家,而是监狱!”
“松开他们!”林子苏命令道,王琪、顾原都放了人。
顾原却不敢松懈,他一个眼神,人马就挡在了林子苏、周瑁远、周琞扬的身边。
林子苏趔开身子,并示意自己的人给杨玫让出一条道,只听她道:“我说话算话,你去给董事长磕头吧!”
杨玫恨得咬牙切齿,高傲得始终不肯低下头颅,她捂了一下微微胀疼的脸,瞪了林子苏足足一分钟,头也不磕了,直接转身愤愤而去。
杨军一边后撤一边叫嚣“姓林的,你等着!”言罢,也带人马仓皇而逃。
杨氏父女走后,老爷子葬礼的吊唁也已进入尾声。
起灵时,周瑁远和周家十三太保一起为老爷子扶灵。
方氏母子本想也来扶灵,却遭到周瑁远的强烈抵制,险些又动起手来。
还是周琞扬和戴荣兴劝解,最终方氏母子只跟在送葬的队伍里,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老爷子被安葬进公墓后,林子苏看到众人都还沉浸在悲痛中,也很难开展沟通,心中又记挂父母,只想尽快赶回云连市。
可是当林子苏要抽身走时,却被周瑁远叫住了,凤姨和周琞扬见二人要谈话,便自觉地领着Asher先行离开,其余人一一和周瑁远、林子苏告辞离开。
但,才走两步的周琞扬接了个电话,又折了回来,脸色十分不好,又见众人都离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出了又一个噩耗。
就在刚刚,远在英国的三奶奶也过世了,她是听到老爷子离世消息后,原本就缠绵病榻一年多的她,终于因为悲伤过度而溘然辞世。
临终前,她让大姑姑给她戴上了那枚45年前老爷子送她的定情戒指,手上还握着那张发黄的老爷子和她的甜蜜合影照。
三奶奶还交代大姑,务必将她的遗体火化,并希望大姑能帮她说通周瑁远,同意她和老爷子合葬一处。
这是曾经三奶奶对老爷子“生不同时,死愿同穴”的承诺。如若瑁远不同意,那就希望能和老爷子的墓地比邻而伴。
也是这一刻,大姑才告诉周琞扬,其实三奶奶离开老爷子后,一直都是单身,那个所谓的“英国丈夫”只是三奶奶编造的一个谎言,只是为了老爷子能再找一个,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老来也有个伴儿,不至于孤老终生。
周琞扬问周瑁远的意见,林子苏闻言甚感震惊,她也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何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或许三奶奶和老爷子便是这样的生死相许吧!
可是,三奶奶又是这样一个人间清醒,深爱着老爷子,却不以任何世俗伦理和秩序绑架老爷子。
她独立于豪门恩怨之外,干净而纯洁地爱着他,让自己的爱始终保持克制、理性和智慧,离居不离爱。
四十年如一日,他们彼此相爱的心却从未远去,依旧情深意笃,依旧生死相随,这般惺惺相惜,又这般心有灵犀!有谁不会为这样的爱情动容呢?!
周瑁远沉默些许,看了一眼林子苏,见她眼中含泪,这才给了回话,让大姑把三奶奶的骨灰送回来吧!
周琞扬欣慰不已,哽咽地哎了一声。又见周瑁远盯着林子苏,似有话说,便知趣地说她先回去,给大姑他们做安排。
周瑁远只点点头,没做声。
林子苏也是后来才知道,老爷子在医院最后的时光,曾经拜托周琞扬和三奶奶通了一个跨洋的视频。
两人都是卧病在床,寥寥数语,却道出了别后人生的深深牵挂和爱意。三奶奶还表示,等她身体好转一些,她就和两个女儿飞回来看他,以后再也不走了,一直陪着他。
三奶奶最后还说了那句三十年前的那句誓言“生不同时愿死同穴”,还向老爷子展示了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二人初相识时老爷子送给三奶奶的定情戒指,而她也为此情定此生,孑然一身,直到离世。
有了三奶奶的安抚和承诺,老爷子的病情竟然神奇地开始有所好转。
可是,世事难料,就当大家都认为老爷子很快就能康复时,第二天却突然传来老爷子噩耗,他在半夜骤然离世,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当然了解到这些,是后话,此处暂且不多表。
话说周琞扬离开后,老爷子的墓前只剩下周瑁远和林子苏二人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林子苏看向周瑁远,他的脸色被包裹着,除了悲伤,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那个阴晴不定的冷血工具人又回来了!
林子苏已经隐约感觉到他留下自己不是什么好的目的,只得先打破沉默:“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爷爷过世,我也很悲痛。但是,如果你心中有什么不快,我们就回家去谈。只是,求你不要在爷爷的墓前谈,你应该知道,爷爷希望我们好好的,而不是吵架!”
果然,周瑁远冷笑一声,冷峻道:“你是心虚,才不敢在爷爷墓前谈吧!?”
林子苏愕然,望向他,不解他什么意思,“我心虚什么?我为什么心虚?”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我结婚?爷爷都死了,你还要给我装傻吗?”周瑁远盯着她,林子苏感受到他的愠怒和恨意。
林子苏心头感到一丝凉意,不知他为何问出如此凉薄的话,但还是克制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你和杨玫、俞琳徽有什么区别吗?你比她们更可恶,你为了能拿到崬森的股份和家族基金的分红,就联合爷爷和凤姨演戏,一起骗我说爷爷得了癌症,爷爷根本就没有得什么癌症。
好啊,现在你如愿以偿了,你得到了,下一步你打算要什么,麻烦你告诉你,我也早做准备?说话呀!!”周瑁远句句如刀,字字诛心,冷静得可怕。
林子苏蓦地抬起头,看向他,他又变成了那个混世魔鬼,她禁不住冷笑两声,极尽克制道:
“周瑁远,你刚失去爷爷,心情不爽,你说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你爷爷过世,你身边至少还有那么多亲友帮衬你,你才有时间和精力来挖苦和阴阳别人。
但是,我没有,现在我家乱成一锅粥,妈妈疯了,弟弟妹妹还不懂事,只等着我这个长女回去处理,我的压力很大,我也不想跟人诉苦,更没有时间和精力跟你打嘴仗。
要结婚的,是你;把订婚改成婚礼的,也是你。如果你反悔了,没关系,随时可以离,这也是我一直的态度,你是自由的,我从来不限制你。
如果你觉得我贪图你周家的财产,没关系啊,你已经是周家的掌门人了,收回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放心,我连半个反对的字都不会说。
你不是问我下一步的打算吗?这就是我的答案!真是到了离婚的地步,也请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带走,我也不稀罕。
你有最好的律师,让他立刻马上现在写一份放弃一切财产的协议,我马上签,我要是犹豫一下,就让我不得好死,满意了吗?”
“没错,是我求的婚,谁TMD知道你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才是你比杨玫她们还要可恶的地方,从来不主动开口要,却步步都是算计!”周瑁远听到她竟然提离婚,愤懑又心痛,顾左右言他。
“哼,我说了,你反悔了,随时可以离。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反正你也说了,是做给爷爷看的,现在爷爷不在了,你也不用装了,我也不用配合你演戏了!可以了吗?”
周瑁远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这一把用了极大的力道,林子苏想挣脱都不能,痛得眼泪立时涌上,只见他凑近来,咬牙切齿道:
“所以,在你眼里,只是一个仪式,只是一场戏?!你拒绝我的求婚,不满我改定婚,现在又提离婚,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心里还装着那个姓方的?哈,是啊,结婚前,你还偷偷跑去私会情人,一晚上风流快活,给我戴绿帽子——”
林子苏忍无可忍,打了他一巴掌,周瑁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反应过来便要回打,但手掌最终还是握成了拳头收了回去。
林子苏哽咽道:“周瑁远,方珺清就是你一辈子的心魔,他已经让你魔怔了,只要沾惹上方珺清一丁点,你就像疯了一样,这就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
只要在一起,你就会拿方珺清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我累了,受够了…,我以为,你真的改了,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一个人的秉性,怎么可能轻易改?
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他曾经最爱的人,都改变不了他,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可以改变你,我错了,大错特错!
我曾经有多爱你,你现在就让我有多心痛,是我自己看不清,拎不清,掉进你精心布下的陷阱,掉进你为了复仇计划,我不自知,以为你是爱上了我,多么讽刺!”
“你还爱了他四年呢!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一看到他,你的眼睛就是悲伤,是不舍,是关心,是留恋……,你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周瑁远眼中隐隐含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痛苦,只能咆哮宣泄。
林子苏怔在当场,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痛苦撕扯着他自己,也撕扯着她,感觉自己又掉进了那个黑色的深渊,感到窒息,感到绝望……
“为什么不说话?”林子苏的沉默,彻底激怒周瑁远,他吼了一声,握她下巴的手更加大了力度。
林子苏绝望无助的含泪眼神,让周瑁远感到心碎,林子苏柔声道:“二哥,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彼此?我爱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你还记得那次,爷爷跑去总部找我谈话,你知道爷爷对我说了什么吗?爷爷说,他不想你再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自怨自艾,毁了你的这一辈子。
那天在医院,爷爷单独留下我,他跟我说,他最担心的事,就是怕你因为方珺清重蹈你父亲的悲剧,他希望我代替他照顾你,希望我能弥补你这么多年缺失的爱、温暖、快乐和幸福。
我不知道你说爷爷没有得癌症是什么意思,那次爷爷跑去总部找我,他告诉我说,他希望我能说服你结婚,为此他还承诺给我股份和分红。
我想拒绝的,可是爷爷说他得了癌症,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想买自己一个心安。我当时很震惊,没有办法,怕引起他的病症,就只能签了协议。
他还希望我帮他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凤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当时顾原就在房间里,你可以问顾原。
我知道你刚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不会和你生气,我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你这么伤心痛苦,我真的比你还要难过。
我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能让你开心一点,就像爷爷说的,给你爱、温暖、幸福和快乐,这也是爷爷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心愿。爷爷才入土为安,我们就这样,爷爷怎么能安息?
二哥,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你这样!爷爷没有了,不是只有你难过,我也一样难过,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风雨同舟,共度艰难,好吗?”
周瑁远铁板一块的心,终于还是化作了绕指柔,已然松开了她,眼中噙着泪。
林子苏早已泪流满面,看到周瑁远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固执和倔强,便主动抱住了他。
周瑁远还是破防了,险些哽咽失声,也依恋地抱住了她。
林子苏感受他的无声抽噎,只能柔声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轻柔地唤着“二哥”,就像母亲抚慰儿子一样,终于让周瑁远感受到了自老爷子过世后的唯一一点温暖和可靠。
就在气氛有所转圜时,陵园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喧嚣声,二人这才各自拭了眼泪,看向喧嚣处,只见王琪和顾原正试图拦截几个制服黑衣人。
周瑁远不悦地叫了顾原,问怎么回事。
顾原还没说话,来人就已走上前亮明身份,竟然是云连市检察院的人。
来人说林子苏涉嫌行贿国家公职人员被举报,数额巨大已被立案调查,而且其父贪污案审查之际,需要带林子苏回去接受问询。
周瑁远眯了眼睛,凌厉地扫视了一下来人,请他们出示工作证和相关文件。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人的样子,满头银发,看不出年纪,他率先坦荡将工作证出示给周瑁远。
周瑁远详细浏览确认无误,又接过他出示的拘捕公函查看。
周瑁远只盯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张长远,我记住你了。只是嫌疑,希望你们依法办事!”
原来,那银发男人叫张长远,只见他从容不迫,不卑不亢问道:“请问你是谁?”
“这是我们崬森集团新任董事长周瑁远先生,林总是我们董事长的夫人!”顾原介绍道。
张长远瞟了一眼周瑁远,跟着冷笑一声,颇为不屑道:“呵呵,周瑁远,久闻大名!我们比你们更懂得奉公守法,这一点周先生不必操心!职责所在,恕不奉陪!”说着就挥了挥手,让两个手下将林子苏带走。
一脸懵状的林子苏被两人左右挟持,即将被带走时,才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挣脱二人,过来一把抓住周瑁远的手,含泪请求道:“二哥,救我爸爸!照顾我妈妈!”
周瑁远也握紧她的手,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张长远立即过来撞开二人的手,很快她就被带走。
林子苏回头看了周瑁远一眼,见他脸色深沉莫测,没有任何表示。
林子苏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隐约觉得这一别就是山长水远,相见恐难。
刚才的灰冷和恨愤早已烟消云散,竟是潸然泪下,无限留恋。
周瑁远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林子苏三步两回头,直到被带上车。
周瑁远才给王琪使了一个眼色,王琪立即会意,当即飞身上车,检察院的车子驶离后,王琪也跟随而去。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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