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日 阿斯莫德
周围的人屏息凝神看了过来,诺拉蹙着眉与梅姬对峙。
“我……”
梅姬脸色微微有些发胀,当着人的面泼诺拉香槟还被截胡,属实是太没风度了。
“怎么了?”
一位风度翩翩,神态倨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梅姬,乖女儿,怎么了?”
“父亲!”梅姬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接着又瞪向诺拉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唐安,“看啊父亲,诺拉的仆人真没规矩!”
“唐安不是仆人!”
诺拉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但看到梅姬与父亲相亲相依的场面,紧抿的嘴角显出几分苦涩来。
唐安似乎感受到了诺拉的疲惫和苦涩,微微侧首看向诺拉,黑漆漆的眼底若有所思。
“哈,她在布尔曼当「公主」,”梅姬故意提高了声音,讽刺道,“不是你的仆人,难道是你的‘同事’?”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万籁俱寂。
就连唐安都惊了,准备去拦的手才伸了一半,竟是一点儿没拦住。
反手抡圆的一耳光,梅姬整个人被扇得踉跄了一下,半边的头发都垂落下来,被遮盖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Damn it!”
梅姬父亲抽下来的第二巴掌唐安终于拦住了,成年男人愤怒的一耳光被唐安毫不客气牢牢攥住手腕,完全动弹不得。
诺拉的眼底带着极度愤怒和冷静,抽过梅姬的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梅姬的父亲。
“库尔斯?罗德,”诺拉挺直脊背,目光灼灼,直呼了中年男人的姓名,“我自认维克多势力不如从前,”
“但仅凭罗德家族,也想与维克多抗衡,未免太可笑。”
“你……!”
梅姬父亲还要再骂些什么,被攥紧的手腕上传来疼痛,他用力往外抽,竟是纹丝不动。
他对上了唐安的眼睛,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勾勾注视着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这样一个瘦小的家伙,力气比起成年男子来居然丝毫不逊色。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就在三人僵持不下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伴随着皮鞋声响起:“唐安。”
唐安扭头,雷克斯正冷着脸注视着她。
“松开。”
雷克斯示意唐安。
唐安松了手,男人一把抽回手来,狼狈地看着自己已经被攥青的手腕。
“……”雷克斯轻咳一声,冰蓝色的眼睛看向唐安,“道歉。”
小崽子手劲越来越大了。
唐安没有犹豫,转向中年男子:“对不起。”
“你……!”
雷克斯打断了他,冷声道:“我的错罗德先生,维克多先生让我看顾好他的女儿,我的问题。”
嘴上在道歉,雷克斯两只手插在兜里,语气冷淡,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雷克斯给的台阶罗德不敢不下,脸色铁青,不甘心地把脏话憋了回去:“……是梅姬莽撞了。”
两人在僵硬的氛围里走了,周围的人还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不敢得罪雷克斯,又想观望维克多。
目送走了两人,雷克斯收回目光,瞥向唐安。
唐安正专注地看着诺拉,和她尚在颤抖的那只手。
诺拉很沮丧,语气低落:“抱歉。”诺拉说着,把脸埋在了唐安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别笑话我。”
唐安明显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诺拉的脊背,拍了拍。
“没有。”
唐安说。
雷克斯冷眼看了两人一会儿,眉眼微敛,暗暗叹了口气,在兜里摸了摸。
唐安看着雷克斯伸出手来,大手上躺着两颗糖。
唐安睁大了眼睛。
诺拉终于笑了,从唐安身上直起身子,拿了一颗:“你是拿我们当小孩子哄吗?”
雷克斯冷着脸,挑了一下眉角。
某些小孩子很受用呢。
雷克斯看向唐安,唐安抿着嘴,似乎在犹豫,雷克斯就耐心地伸手等着。
跟没有安全感的狼崽建立起安全的关系不是一件容易事,你需要充分的耐心去蛰伏,只要流露出一丝恶意,狼崽便会迅速逃离。
雷克斯觉得自己简直像在捕猎。
看到诺拉已经剥开糖纸吃掉了,唐安这才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唐安没吃过来路不明的东西,唯一一次是刚来这里是梅丽莎给她的水。
打开糖纸闻了闻,糖果散发着淡淡的草莓香,唐安其实闻不出什么,犹豫了一下,把它塞进了嘴里。
草莓的香甜包裹着舌尖,唐安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唐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显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诺拉歪头看了一眼沉浸在糖的香甜里的唐安,抬起眼睛,用唇语和眼神跟雷克斯示意,下次多带点儿糖。
雷克斯一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
里昂举着一杯红酒,笑眯眯地走过来:“雷克斯。”
雷克斯看过去,唐安也立刻回过神来。
侍者跟在里昂的身后,手里的托盘上托着三个高脚杯。
侍者先替诺拉拿了一杯红酒,接着又分给了唐安和雷克斯。
里昂笑笑:“听说西区的生意如今依旧风生水起啊。”
雷克斯几不可见地微微眯了眯眼。
两人寒暄了几句,期间里昂想调侃诺拉,被诺拉四两拨千斤地绕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致辞台上传来一个洪厚有力的男中音,里昂回头看了一眼,笑笑,又转回头来。
“我老爹说话就是这么啰嗦。”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台上的人身上时,唐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和诺拉的酒杯调换了。
诺拉扭头看了她一眼,唐安摇摇头。
唐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她总觉得应该警惕些。
雷克斯冰蓝色的眼睛瞥了唐安一眼,单手插兜,神色淡淡,没放在心上。
但唐安也仅仅来得及调换酒杯,里昂便回过头来。
紧接着,所有人一起举杯,感谢里斯顿家族的盛情邀请。
里昂笑着和雷克斯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出于礼貌,唐安也跟着将杯里的红酒全部喝光了。
红酒很涩,唐安喝不惯,但脸上没有显露出别的表情,默默喝完了放回酒杯。
里昂提出要跟诺拉聊聊,雷克斯沉默了一下,同意了。
反正人在宴会厅,只要不离开视线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何况这个宴会里还有西区的人。
隔了两个圆桌,诺拉和里昂在交谈,雷克斯带着唐安跟别人寒暄。
唐安一直警惕地注视着里昂和诺拉的对话,诺拉背对着她看不见,而里昂脸上的表情很是从容。
甚至有几分得意。
唐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两人大概聊了五分钟,诺拉的背影似乎不怎么高兴,唐安扭头瞥了一眼雷克斯,雷克斯正跟一个西班牙富商聊西区的某块地。
唐安想过去看看诺拉的情况,还没来得及想怎么组织语言,一股燥热猛然窜了上来,唐安的心脏直接漏了一拍。
接着跳的飞快。
难耐的燥热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唐安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沉,四肢发软。
这是什么的药效不言而喻。
唐安脑袋里嗡地一声,莫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瞳孔因为恐惧和害怕而骤缩,明明身体生理性地发热,唐安却觉得自己如置冰窟。
完了。
唐安吃东西很警惕,从来没有中过这种药,因此完全没有想过对策,唐安紧抿着嘴唇强迫冷静,但手腕却忍不住发抖。
雷克斯正聊到一半,手腕猛地被一只火热的手攥住了,攥得死紧。
雷克斯回过头,唐安直勾勾地看着他,认真且清晰地表达:“雷克斯,我不舒服。”
唐安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自己身上的伤哪里痛,即便是问,唐安也会拒绝,只会说没事。
雷克斯立刻变了脸色,眯起眼睛,打量了一遍唐安。
神色镇定,但攥着自己的手指在痉挛,眼瞳小幅度颤抖,明显是在害怕。
手心传来的温度热的不正常,耳朵和脸颊上的酡红很明显不是醉酒,唯有残存的神志还保持着眼神清明,直勾勾地看着他。
雷克斯的表情冷了下来,扭头支走了还想问什么的富商,二话不说抓着唐安的胳膊拎着她往大厅的楼梯走。
二楼有房间。
雷克斯紧紧攥着唐安的手臂关节,手底下的皮肤火热,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温度对唐安来说一定很凉爽,很有吸引力。
像对待溺水的人那样,雷克斯警惕着控制住唐安,避免她做出什么大动作,如果在大厅里搞这一出,唐安就完了。
要是唐安失了神志开始说胡话,雷克斯就打晕她。
但意外的是,唐安憋着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没有多余的动作,紧抿着嘴唇,一声都没吭。
手底下的胳膊抖得厉害,雷克斯侧首看了一眼,唐安耳尖和脖颈都红了,眼里已经憋出了一层生理性眼泪,阻挡了尚有清明的眼瞳。
给雪莉发了个短信,雷克斯迅速带着唐安上了二楼,在雷克斯转过拐角没一会儿,雪莉笑意盈盈地打断了诺拉和里昂的交谈。
“嗨,两位,在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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