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忘忧


“是!”

  “明白!”

  喀狄迦没有放开他们,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问钟离“你在下面还有什么布置?”

  “我让他们意识到了您的重要性,坞呈派我上来,一是试探您的本事;二是让我来看看瑞尔到底在不在这;至于三~”尾音拉长。

  脖子后的手用力,他缩了缩,立马正经“三是如果可以把您解决那是最好的,就算不行,也可以解决我这么个‘情敌’。

  我呢,只是挑起了你们之间的斗争,如果您再被我抓住,坞呈将再无顾虑,彻底发动暴乱,届时所有有反心的机器人都会蠢蠢欲动,加入这场‘起义’。

  至于怎么找出他们…交给坞呈就好,他不会允许他所‘统领’的地界,存在任何异心。”

  “你会这么听话?”

  他笑“当然不会,太轻易的答应反而会让他起疑,所以我提了些要求,他答应了我才上来的。”

  瑞尔岔开他的话说“他们现在手上的无桑纳太次,撑不了多久,我把原材料烧了,这家伙绝对以次充好送给他们。

  他们手上的只够他们自己撑下去,不会送出去的别的地方…”

  钟离幽幽打断“不,他们已经送出去了,他们送出去之后,我才给他们的份。”

  他们对视,而后笑了。

  “他们看得出来吗?”

  “当然看不出来,而且我还加了点别的东西,盘莹葵记得吗?我加了点进去。”

  【盘莹葵:一种花冠类似圆盘带有花瓣的植物,其花瓣在夜间可发出荧光,中心的种子取下磨成粉末,撒在机器人身上,会发光,可以持续1个月】

  “能撑多久?”

  “7天。”

  “啧,有点久了,不过…”瑞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

  【是你操控钟离毒瘾提前的吧?】

  【对啊,你体内有无桑纳的残留,你也可以控制他们的。】

  【哦!】

  有好玩的了。

  肩膀搭上了一只手“你有什么主意?虽然你不在战舰上,但你的布置可不比我少。”

  他视线一瞟,对上钟离的脸,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转移话题“现在战舰上只有副将和我这个勉强算得上主事人的中尉,我们的计划需要您假意被抓,到时候,谁来接应奥冉大人?”

  喀狄迦放过他们的脖子,他们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外面的巡逻队是摆设吗?”

  他们回头,等待下文。

  他自豪一笑“那是奥冉大人专门培养的精兵,虽然数量不足十万,但足以抵抗战舰上的所有机器人的进攻,绝对听从奥冉大人的指令。

  这些年我出任务带的大部分都是他们,为的就是保留他们的血性,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若有所思。

  (看来他能在奥冉身边活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对奥冉有着绝对的忠诚和崇拜,长期出任务,不在他面前晃悠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就是他的服从性,他对奥冉的命令绝对的服从,他的手下也一样。

  那时奥冉是多疑的,狠厉的,无情的,一旦有一丁点差错就可能被处死,穆邬小心翼翼的装疯卖傻,又保持着他该有的能力,不断猜测奥冉的心思才存活下来。

  而喀狄迦…他纯粹是因为平时的智商和服从性,让奥冉觉得他没什么威胁,但是后面依旧开始怀疑他。

  无他,他自己作死,天天找奥冉要他的精兵出去做任务,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拉拢人心……

  不过好在,在他动手前,他回来了。

  奥冉大人,回来了。

  “我会派人去总控室等待奥冉大人回来,直接下去接应会打草惊蛇。”

  喀狄迦看向瑞尔“我会安排人过去接你,不过,那个人是不是我们的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你看着办,是跟着他走,还是带着他上来,看你自己。”

  瑞尔挑眉“我知道了。”

  钟离侧身,低声问“我怎么感觉他变聪明了?”

  瑞尔低声回答“先生说这是正常的,不用在意。”

  “哦。”

  不理解,但是尊重。

  喀狄迦又交待了很多,或许他终于明白靠他们商讨出个计划,还不如他自己来。

  他们没聊两句就容易杠上,主要是钟离经常岔开话题,死贱。

  但是喀狄迦的内容有点太多,瑞尔嫌烦,开始记通风管道的路线图,记得差不多了。

  “副将大人,我先走了,您和他先聊,到时候我随机应变就好,再见。”顺便还把蓝桉收回去。

  蓝桉:我就是个工具人是吧?

  “等等,我还没说完。”喀狄迦伸手就要抓。

  但是拥有实体的机器人,又怎么能抓得住无形的风呢?

  瑞尔钻入房间上方隐蔽的通风管道,要是没人提醒,很难注意到这里,看来他找了很久。

  喀狄迦感受到了如奥冉和穆邬那般的无能为力,瑞尔真的,有时候很让人头疼。

  “让他去玩吧,我们自己商量就好。”瑞尔刚一走,他就没了刚刚那股贱样“您先给陈柯通知一下吧,他应该很快就会到。”

  喀狄迦定定看着他,他歪了歪头,挑眉“副将大人?”

  喀狄迦抬手给陈柯发去了消息,然后继续看着钟离“你一直在演?”

  钟离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演?不不不,这不叫演,那就是我真实的样子。

  我只是…看不惯他一直压着自己,他刚开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看着他,一步步变成这样,压抑自己的情绪,隐藏起真实的自己…逐渐疏远所有人。”

  他看着瑞尔修改后的人员分布图,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感慨道“他自己一个人收集到的东西,比我那一堆手下合力查的还详细。真不明白当初科研所的那些机器人怎么想的,这么好一个苗子就这么丢了。”

  喀狄迦提起了之前没有答案的问题“既然你这么关注他,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对他置之不理?”

  钟离看了他一会,转头“因为我开始厌恶他了。”

  喀狄迦更不懂了,他的表现可不像是厌恶的样子。

  “什么意思?”

  “我发现一个现象,有人在控制他周围出现的‘朋友’,只有那些不怀好意的机器人靠近他,才不会有影响。

  甚至对他有一些特殊感情的,都会被不断放大,直到有些病态。

  我原本也不信,直到有一天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么弱的一个机器人,凭什么当我的朋友?

  那时我就知道…那个东西也找上我了,他之前的那些‘朋友’到后面都变成了敌人,加入了欺负他的队伍。

  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我选择远离。”

  他拿出一个雾化设备,把装有无桑纳的试剂打开,倒进去。

  “副将大人,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把设备放到桌上,点了点。

  喀狄迦过去拿起那个设备打量,钟离为他介绍“这是专门分解无桑纳的,我们叫它:忘忧器。”

  喀狄迦冷笑“呵,‘忘忧’?你们最大的忧愁不就来自于无桑纳吗?”

  “是啊,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但是,无桑纳带来的幻觉,正是让我们上瘾的源头啊。

  无桑纳的幻觉,太美好,又太过虚幻。

  在幻觉里,我们什么都可以拥有,在现实里,我们什么都没有,浑浑噩噩度过一年又一年。

  这才是让我们戒不掉无桑纳的源头,  一旦停止吸入无桑纳,你看到的将会是你最恐惧和最痛苦的一幕。

  一遍遍的在你面前播放,你想要停止它,就需要再次吸入无桑纳,可是要再次吸入无桑纳就戒不掉它,循环往复,这才是我们痛苦的原因。”

  钟离从他手上接过忘忧器,打开,绿色的烟雾不断蔓延至他们周身,他在烟雾后,屏幕上的表情很清晰。

  “忘忧,忘忧,既然戒不掉,那就沉沦其中吧,忘记那些忧愁,忘记那些痛苦,沉溺在无桑纳带来的美好之中…

  这就是忘忧器的由来。”

  关闭忘忧器,烟雾渐渐散去,喀狄迦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钟离,什么都没说。

  “你真的看上瑞尔了?”

  钟离递过去的手一顿,难以理解的看着他“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要是看上他了,你觉得还有纳斯克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不想伤害他吗?要跟他在一起,就有可能被控制的风险。你远离他,在不伤害他的同时,也是在控制这份感情。”

  他靠在桌子上双手抱胸,嗤笑“嗤,你觉得,如果我真看上他了,他还会是刚才那个态度吗?

  他啊,面对感情,第一时间想得是逃避,而不是接纳或拒绝,他会想各种理由,来将你的喜欢解释成其他东西,甚至还会厌恶,直到避无可避,他才会正视这段感情。

  他要的是直白且真诚的感情,一遍遍的告诉他…艹,我懂那个狗东西是怎么骗到的瑞尔了,脑子不好使,花言巧语倒是一大堆。”

  “明明是你那个小东西哄骗的纳斯克,跟他在一起还能变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喀狄迦义愤填膺,他一向双标,就帮他眼里认可的强者,虽然纳斯克现在不是很强吧,但是他有潜力啊。

  他觉得只要纳斯克跟了他,他就可以教纳斯克怎么变强,到时候他们一起去出任务,绝对所向披靡!

  钟离淡淡嗤笑“哄骗?呵…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没有的话,就开始吧,刚开始吸入无桑纳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无力,这是正常的,我会趁这段时间把您扛下去。

  最好还是到奥冉大人房间里吸入,那里下去的比较快,有那种症状,更容易降低坞呈的怀疑。”

  喀狄迦思索片刻“你先出去,我再布置些东西。”

  “明白。”

  大概过了10分钟,喀狄迦走出来,带着他走向对面奥冉的房间。

  他向钟离伸出手。

  “通行卡。”

  钟离摊手,他震惊“你给谁了?”

  “坞呈啊,你以为他怎么敢帮我上来的?而且没有这个他怎么帮我们‘集结人手’?”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喀狄迦火冒三丈,拉着他就往另外一个洞口处走去。

  等进去之后,把他按在墙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的卡…算了,你最好不要耍…”

  他该说什么呢?让他别耍心眼吗?

  突然觉得很无奈,该威胁的话都说了,他跟瑞尔一样的油盐不进,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压根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掐着钟离脖子的手不断用力。

  既然这样,倒不如直接放弃和他合作,瑞尔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他要做的,是护住奥冉大人的战舰。

  钟离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狠厉,也感受到他脖子上传来的力道,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脖子会被硬生生掐断,身首异处。

  连忙开口“副将大人,您听我解释,武器库的门卡槽,早在瑞尔他们出去前就被他下过手脚了,用您的门卡根本打不开…”

  “为什么打不开?”他脖子上的力道停住,但危险依旧没有减少。

  “不知道,坞呈拿到的第一时间就去试过了,没用。”

  “所以,你要跟他一起把我骗下去用我的身份信息来打开那扇门,是不是?”

  钟离吃惊“您怎么会这么想?我要是这么做的话瑞尔会杀了我的。”

  “你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就跟他一样。”他的声音都带着狠意。

  “但我很清楚我的目的是什么,不论我做了什么,我依旧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他看着他的眼睛“您是开始怀疑我了吗?”

  喀狄迦毫不掩饰他的怀疑“你觉得呢?”

  他轻轻偏过头“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机器人,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您怀疑我很正常。”

  (微不足道?)

  喀狄迦表示怀疑。

  他继续轻声说着“虽然我掌握着无桑纳的制作,但是对于你们,我依旧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机器人。

  但是,您也看到了我被无桑纳折磨得有多痛苦,您怎么能怀疑我的动机?

  现在只有瑞尔能救我,而他现在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你…”他停下了,似乎是不愿再说。

  喀狄迦哪见过这阵仗?他脑子里除了战斗就是奥冉和打架,奥冉和穆邬虽然偶尔会有些不一样,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说话。

  至于其他机器人…敢跟他说话就不错了。

  他放开手,站在他身前生硬地说“把忘忧器拿出来。”

  钟离视线再次移到他身上,停顿片刻,拿出了一个忘忧器,递给他。

  喀狄迦把它对准发声孔,正要打开却被钟离阻止。

  他按下他的手,将上面的雾化口对准输能口。

  “从这里吸入就好,你第一次,这里没那么刺激。我是没办法,我的瘾从这里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他动手打开,喀狄迦的意识逐渐模糊,面前的一幕幕,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他不受控制的呢喃“我终于等到您回来了…”奥冉大人。

  曾经的那些过往再次出现,记忆中的奥冉、穆邬还有那些不在的兄弟们,都回来了……

  他们依旧和从前一般相处,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即使他们还在,心境却截然不同。

  钟离看着他的屏幕变换,忽地向前倒下。

  他似乎是良心发现了,伸手接住他。

  将他的手臂靠在自己肩膀上,沉默地撑着他走到通道口,滑下……

  等到喀狄迦清醒,眼前除了钟离,还多了许多机器人,一个普通机器人越过钟离站在他身前。

  “副将大人,醒了吗?”

  他没有回应,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双手被吊起,身体无力向前垂落,视线与面前机器人齐平。

  周围的布置似乎是刑罚区的刑房,各式各样的刑具摆在墙上,桌上。

  他很熟悉这里,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被绑在这里受罚的,变成了他。

  但他丝毫没有慌乱,即使目前的情况对他不利,即使面前的机器人似乎是他们的头领,他依旧无视了他。

  喀狄迦偏头看着钟离,心情很复杂“你还真是…两面三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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