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曾经的好友
他依旧沉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当钟离要离开时，他又突然开口“之前下面传来消息…拓辛疯了，是你干的？”
虽是问句，但他却带着笃定。
钟离欣慰道“终于聪明了一回啊。”
喀狄迦“…去吧，我会安排下去的。”
“是，副将。”
*
某个刑房内
一个普通机器人如法炮制一般拷在墙上，周边的布置与他另一侧房间一样，摆满了各种刑具。
他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犯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知道，某个家伙一定会过来看看他届时的“可怜样”。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了……
微弱的灯光亮起，一片光明在前方缓缓打开，进来两个人，又关闭。
在这之前这始终是一片黑暗，就如他的人生一般，几乎透不进光。
他抬头望去，有些期盼的看向那个较矮的身影，却发现——身高不对。
失落的低下头，扬起淡笑，站直身体，再度抬头他依旧是那战舰上最大的零件商，底层机器人首领——坞呈。
但开口确是狼狈“我输了，钟离，但你也没赢，赢的是他不是你。”
钟离嗤笑摇头“你说的不对，我赢了。”
他们笑着，对望着，如果忽略掉他们周身的冷意，以及周围的环境，他们大概真的是好朋友吧。
坞呈偏头看向他身侧的机器人，蓦然笑意加深“怎么？你收了？”
她握紧拳头，似乎想上前，却被钟离拦住“没必要为他生气，在这看着就好。”
她平息了很久，松开拳，怯弱的说“是。”
“坞呈，你该感谢她，是她的手下留情才让你能够再度苏醒。”
坞呈低低笑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要不是手被困住，他真的想打开钟离的脑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钟离，你觉得是她手下留情吗？你错了，是她的懦弱…和愚蠢。
她早该杀了我的，很久之前就应该杀了我，我给过她机会了，可她就是不中用啊。”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至少他不全是。
细细密密的痒开始浮现，疼痛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
好痛啊，真的好难受啊……
可他还是笑着，看着面前那两个他曾经伤害过的机器人。
他的双腿一点一点的开始无力，直到他的双手被拉伸到铁链的极限，他才停止下落。
那虚伪的淡笑就像是刻在他脸上一样，带着无尽的痛苦，笑着面对他所承受的黑暗。
钟离仰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要坏就坏的彻底点，恶又恶不透，善又善不起来。”
希雅看着他如今的狼狈，心下畅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给过她几次机会。
或许他坏得不彻底，但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已经成为现实，他并不值得原谅——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就算没有朔暝，他依旧是战舰上的零件商，一个靠拆解机器人获利的资本家。
他的意识终于彻底陷入幻境，希雅在此刻终于看到了她未曾见过的坞呈。
恐惧和悲切浮现在他的屏幕上，这是她未曾在他身上见过的情绪，他一向是淡漠的，笑着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就算是折磨她时也带着那恶心的淡笑。
好恶心。
一种反胃感涌上心头，她真的…好恶心，她想把自己泡到水里，任由水流冲刷她全身…以及她的身体内部……将自己冲个干净！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怪异的身体，她真的…好讨厌，一想到身体内每一根线路都流过他的能量，又被强势夺走，身体每一寸都被摸过，真的好恶心！
“你想换个一个身体吗？”
她缓慢的抬头，那些厌恶让她的神经主盘变得有些迟钝，看着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可…可以吗？”
“我可以跟上面的说一下，他们应该不会拒绝，那个女型战斗机器人你见过吗？”
想到她，希雅的神色缓和下来“她是个很好的机器人…那个普通机器人也很好。”
“她会愿意帮你的，另一个听她的。”
“那是穆邬先生对吗？”
钟离看向她，她释然的笑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是还不错。”除了奥冉…还有那个修然。
时间大概过了很久，钟声响了又停，坞呈从幻境中悠悠转醒，那些狼狈被瞬间收起，重新挂上淡笑。
“醒了？看到了什么，需要我来猜猜吗？”
坞呈冷冷注视眼前的机器人“钟离，别得意，留在他身边的依旧不是你，他身边已有他人了。”
他无奈的摊手“随你怎么说，但你们怎么总是觉得我对他好是因为所谓爱情呢？我就不能是单纯想当他爹吗？”
坞呈“这世界上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像你这样的人，会对一个人有突如其来的感情吗？”
“也许呢？”
“呵，那你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你从他出现起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心’。
虽然说在那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但怎么说，那都不应该是这个战舰上的机器人，见到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他们冷漠，恶劣，无情，这里有的只会是漠视和幸灾乐祸…你不对劲，钟离。
从一开始就不对。”
钟离静静听他说完，仰头长叹，还没说什么…
“又在装了，”坞呈不满的说“你们两个天天搞这副模样有意思吗？”
钟离没动，似乎挺郁闷没耍到他，却忽然说了一句“要是他在的话，说不定还真让你得逞了。”
他重新换上淡笑“说不定而已，按他的性子，说不定在动摇的第一时间就把我杀了。”
“所以啊，那样你还真就得逞了，不是吗？”钟离回头，随手递给希雅一根鞭子，在她身侧蛊惑道“去吧，把他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都还回去。
这里的一切，都是从他那个房间里搬来的，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间刑房，对着旁边的守卫说“你们谁连着副将？”
那几个机器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他轻笑一声，斜靠在一旁“跟他说一下，里面最好看着点，不一定会有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出来说“副将说，先生跟她聊过，不会有事。”
钟离若有所思，或许他知道芮锦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哈，还挺能醋的，但穆邬也是个不会哄的，瑞尔倒是不嫌累，试图调节）
过了一会，那个机器人推推他“您该进去了。”
他点头“你们要不要跟我进去一个？”
他们顿了一下，那个机器人摇头“不用。”
钟离也不矫情，转身进去，看到一个战损版坞呈，在他的印象里，他可没这么狼狈过，但他依旧虚伪的笑着。
视线一瞥，希雅蹲在一旁自闭，他上前询问，她挫败回答“我打了好久，他连叫都没叫过，是我力气太小了吗？”
钟离俊忍不禁“不是你力气小是他早就习惯了那些疼痛，无桑纳可不是瑞尔造着玩的。”
坞呈有些沉默，钟离玩味靠近“被欺压了很久的人打，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就那样，比起无桑纳的痛苦，她只能算是挠痒痒，想问什么赶紧问，等那个家伙发现朔暝消失了，我也会死。”
“希雅，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谈就好。”
“好 好的。”
钟离感慨“真乖啊，也不知道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被朔暝附身的人会放大黑暗，届时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钟离不置可否“正 常？呵，说说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吧。”
坞呈“有必要说吗？你不是提取了我的记忆？”
他偏头叹息“所以我说，要坏就坏的彻底点啊。”
“嗤，瑞尔算计我，你也算计我，明明我陪他最久，可他终究还是……”
“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是？”
“我是。”
坞呈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你为了他连自己都忘了。”
“我没有忘掉自己，他替我记着呢。”
坞呈凝视他的表情，试图看到一丝心虚，可他失望了“为什么？他不愿给我一次机会呢？”
“他给了你三次机会，你一次都没有珍惜。”
他猛的一颤，低喃道“三次？”
可他能想起的只有两次，一次是他跟钟离离开，另一次，是他算计他中无桑纳……还有一次是什么？
钟离提醒“瑞尔很聪明，也很敏锐。”
他又是一颤：是了，这样聪明的机器人，又怎么会被那点小计谋骗到？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全盘托出，说了很多东西，包括钟离提取的那些记忆里没有的，很多……
到最后钟离都忍不住质问“你到底还藏了多少？”
他好像终于解脱的样子，倚靠在他身后的墙上“吓人吧？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么些年我藏了这么多东西，这么算下来我好像是必死无疑了。
给我个痛快吧，要是被那家伙发现了，感觉会更痛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钟离，当初也不是我想选的呀，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是一个普通机器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是啊，如果有的选，谁想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外面的那些手下已经被我们清理了个干净，你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满不在乎的点头“所以，我的后路只有死路一条，那我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行吗？”
钟离沉寂片刻“我需要跟他们说一声，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怂了？”
“嗤，怂？”他没了下文，背身到处走了走“我要是怂的话，会跟你做朋友？从一开始我就看出了你什么心思，你真的觉得你爱他吗？”
坞呈有些烦躁“为什么不？我爱他，是我从很久之前就确认的事，如果不是他的性格摆在那，我们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的性格是一方面，但你的做法又是什么？既然爱他，又为什么要伤害他？”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看着他一步步离我远去，看着他一步步向你靠近，到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只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的称呼。”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仿佛真的心有不甘。
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头，面前的机器人平静又冷漠的说道“你不配爱任何人，你只是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的想法和他的反抗对你来说一文不值，你不懂爱，你又拿什么说爱？”
他冷笑“呵呵，你懂？也对，就你那无私奉献的精神，你可比我懂多了，可是到最后呢？他不还是跟着别人跑了？”
“嗤，你还真信我的那套说辞啊？我只是单纯想当他爹。”
“呵，单纯吗？这可不见得。钟离，我们都曾失去过一切，我们的选择不同，但我们是同类人。”
他顿了一会，仰头苦笑“但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我…我也选你。
一个是自以为是的追求者，一个在背后默默付出，傻子才会选我。”而他从来不傻。
“若你从始至终站在他身边，不论你是什么样，他都会在你身边…”
“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杀了我吧。”
钟离漠然道“我说了，我得跟他们说一声。”
坞呈摆摆手“那你去说，我不想见到他们。”
他蓦的笑了“现在大概，来不及喽。”
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喀狄迦带着陈柯进来，他让出身位“请。”
“钟离，你要干什么？”
他奇怪的歪头“你不会以为我们就这么放过你吧？”笑得残忍“你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类人，那么你觉得你能做到的东西为什么我做不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希雅再度走进，诺诺的看着喀狄迦“副 副将大人，钟哥叫我进来。”
“嗯。”他对陈柯说“把他的痛觉灵敏度调到最高，然后…你继续。”
“可 可以吗！”她有些激动。
喀狄迦还没说话，陈柯立马打包票“可以。”
这小声直接把她萌到了尤其她还糯糯地揪着小手！
“我绝对把他调到你一碰他就叫的程度。”
希雅感激的看着她“谢谢！”
陈柯拍拍她“不客气，你要把身体改回来吗？我可以帮你。”
她有些厌恶“我想换一副身体。”
陈柯眨眨眼，看了眼坞呈，点头，没有多问。
喀狄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两个女孩子，阴恻恻的看着坞呈。
接下来，他将见识到什么叫做“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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