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人性，善与恶的结合体
在瑞尔话音落下之后，他的那句话不断在战舰上重复，大厅里的每个机器人都清晰的听到，感受着他话语里的绝望与冷漠。
其中有着多少恶意他们无从得知，但他们知道——他们即将被放弃。
他是面前唯一一个可能对他们有所期待，愿意拯救他们的机器人，即使他们再蠢也该明白，挡在他们身前的那些机器人们，是他的授意。
奥冉从不管他们，在他的影响下，喀狄迦对其他机器人的态度也很冷漠，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机器人更多是一种漠视，如果不是有人授意，他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遍遍播放，另一道声音随之而起‘我要他，我要他…’
那尖锐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童真，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要他…’
突然出现的诡异声音，让那些机器人开始恐慌，他们开始躁动，私语不断，惊恐的看着那个躲在角落的小机器人。
“吵死了。”
那声音顿了顿，带上了愉悦与兴奋，更加尖锐和大声‘无尽的痛苦，宛若深渊的绝望，邪念与恶，好好吃，我要他，我要瑞尔，我要瑞尔！’
嘭！
随着声音不断扩大，似乎有什么东西承受不住，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音，炸了。
但很快它又出现了，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不断重复着：
爆炸、尖声讨要、爆炸、尖叫……
而那些机器人却不敢顺着他的意思对瑞尔发起刁难。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在一声声刺耳的电流声和爆炸声中，愉悦的笑了。
对着这样的人，他们有些发怵，这道声音明显是针对他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不是疯了，就是根本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习惯了附炎趋势冷眼旁观，面对危险无人可附，他们就会开始慌张，他们会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样的他，他们根本不敢试探，不敢靠近。
但总有些人是不怕死的。
“瑞尔，你没事吧？别听这些东西，当他们放屁就好。”
瑞尔很认真的看着他“你不觉得，这声音很有意思吗？”
老六一怔，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腾“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朔暝在控制坞呈在说话，它因我而壮大，坞呈因我而遭受折磨，我觉得，很有意思。”
他笑的灿烂，胸前的紫鸢花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但细想之下，所有知道内情的机器人，皆是惊恐的看着他。
朔暝…因邪念而壮大……
他在想什么？
想让坞呈经受他所承受过的痛苦，还是如他所说，想让所有人陷入痛苦泥沼？
但这些话语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就被一声机械碰撞的声音打断，他们听到一声比较正常的童声问‘你干什么？’
然后就再没了声音，瑞尔依旧在角落里抱臂沉思，但那里，此刻却无人再敢靠近。
有几个普通机器人试图靠近长鸣钟，被那些战斗机器人发现，被带到喀狄迦面前，他质问。
他们反驳“你不是说那些机器人会在下一次钟声敲响时再度进攻吗？我们把它拆了，不就安全了？”
喀狄迦差点被气笑了，他没想到会有机器人这么天真“你们以为把它拆了就安全了？”
“难道不是吗？”
他冷笑“呵，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它可比你们重要，就算你们全死光了，它也不能有事。
全部销毁。”
“等等，凭什么？”
喀狄迦不想跟他们浪费口舌，他不是瑞尔，对他们没什么期待，但当他要转身离开时，却犹豫了。
片刻后，他还是解释道“那些机器人是有人控制的，无论战舰上的钟响不响它们都会进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无论再怎么拖延时间，都不过是徒劳，治标不治本罢了。”
“可是至少，这样我们能多活一点啊！”
喀狄迦这回真的被蠢笑了“哈哈 哈哈哈…全部销毁！”
即使他对这些机器人不抱有希望，也依旧被气到了。
他们宁愿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去把钟拆了，也不愿意想想怎么和他们共同应对，甚至都没有想过他们能护得住他们。
他冷冷扫视过那些机器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或心虚，或愤慨，或害怕……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们的行为做一个解释。
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对他们说一句：我信你们，或问一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有…
“副将大人，别为这些人生气，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回头看去，钟离的那几个手下就站在他身后，虽然他们不是普通机器人，但是他们都默认了他们处于“不可用”范围。
这种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躲在他们身后，等着他们在前面为他们“冲锋陷阵”，为什么他们要站出来？
他呆呆的看着他们，但在他们眼里这是他在怀疑他们。
老四解释“我们也是战斗机器人，这个关节骨，我们也该出点力…而且，既然我们老大选择帮您，就是信任您们。”
老五“既然老大愿意帮您，我们也愿意。”
老七昂头“虽然我们可能不如您的那些亲兵，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我们老大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您骂不过的就交给我们，我们来替您骂到他怀疑人生。”
老五把他的头按了下去“您不用听他的，他就是一逗比，不过您他说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老四无奈“老五。”
老五低头不吭声。
“修然，安排一下。”
修然懒洋洋应答“是”，看向他们“你们几个去守钟吧。”
安排完了……
那边，老六还在试图逗瑞尔开心，让他没那么悲观。
但无论老六怎么动嘴皮子，发声器都快干冒烟了，瑞尔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表演，一句话也不说。
老六抓狂“你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吗？你做了这么多，就为了这些垃圾就放弃，那你之前所付出的一切算什么？”
“算我倒霉。”
话落，他平静的看着老六因为他的话破防，心中倒数：
三
二
一
“也没那么倒霉吧，至少你身边还有很多机器人在乎你的不是吗？”
（没走？）
他自己没想走，修然走过来把他拉走了“你去跟他们一起守钟，我们和中尉还有事情要商讨。”
“不是，他都这样了，你们还压榨他，你们会不会有点过分了？”老六不想走。
老七过来把他拖走，冲瑞尔挥手“别吵，小老大我们先走了。”
“我不是你们小老大。”
老七点头“好的小老大我们先走了。”
瑞尔现在才有了些许情绪，但也是淡淡的，无语的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转向走到他面前挡住光线的喀狄迦。
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喀狄迦伸出手，接通通讯，将一个虚拟屏摆在他面前。
“瑞尔！你没事吧？”纳斯克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带着担忧。
无夕从他肩膀上窜出来“瑞尔，我们来找你，你要等着我们哦！”
另一侧肩膀小蓝桉窜上来“呜！”爸爸，我们来找你啦！这个爸爸好笨，他连路都找不到。
“瑞尔，我没有杀你说不能杀的那些机器人，但我在另外那些机器人脑子里找到了这个。”
纳斯克邀功似的蹲下，向他展示他的“成果”，地上微型炸弹摆成一个小堆，型号和康贝和韩杰他们拿出来的差不多。
那些空壳大部分都集中到大厅外部，他们离得应该很远，没什么空壳。
他在屏幕后面，视角对着炸弹碎碎念“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又没有其他人的，先生的连不上，我只能打喀狄迦的。”
莫名的，喀狄迦从这段话里听出了委屈，再看瑞尔，他盯着屏幕，静静听着纳斯克不停的说着他的“困难”。
“瑞尔，我找不到路了，你可以来接我们吗？”
“下面那些人搞定了吗？”
“嗯，他们跑不了了，我全部打晕，到时候修一下就好，你来接我，好不好？”
“等着。”
瑞尔终于离开了那个他待了很久的角落，顺手还挂掉了喀狄迦的通讯，走到最近的门前“副将，帮我开个门。”
眼尖的机器人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大喊“瑞尔中尉您要干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他连头都没回冷冷的说着。
那些机器人有些惶恐不安，要是他走了，大概他们就真的没人管了“中尉您能留下吗？”
现在瑞尔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面前三个能够在战斗机器人拥有话语权的机器人，除了他，其他两个都是抱着随意处置，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以说要是他走了，他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但是他们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不能。”
咚 咚 咚……
洪亮悠长的钟声敲响，掩盖过一切恐慌的话语，却将恐惧拉向高潮，他们看着周围机器人的表情，无一不是——惊恐。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不断观察着周围，生怕哪扇门被外面的空壳破开，让他们直面那些可怕的机器人。
余音落下，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们紧绷的神经已经到达顶峰，被抛弃的惶恐，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惴惴不安。
人群中有机器人大喊“砸了那座钟，我们就不用一直担心那些机器人会不会闯进来了！”
“对！砸了它，砸了它！”
他们拿起了工作的工具，将它们对准保护他们的人，有一部分良知尚存的试图阻止，却被他们所攻击。
绝大多数聪明人选择了冷眼旁观，所以那些发动攻击的，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蠢货。
死不足惜。
钟离的手下们面对这阵仗也是丝毫不怵，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他们老五冷声警告“要是再上前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他们停住了脚步，但很快又有人开口“怕什么？我们这么多机器人，他们不敢全杀了的。”
铮——一柄泛着冷光的大刀落在他们面前，深深嵌入地面。
呼，一团火焰落到它刀身上，给它带上些许温度，灼热的温度，经久不息。
修然从半空中跃下，单脚屹立在刀把上方，审视着那个发声的机器人“你可以试试，我们敢不敢都杀了？”
火焰在他脚下燃烧，时不时升起的火舌掠过他脚底，他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样，一动不动。
纭潇落在他身后，他回头“让我坐坐。”
它警惕的后退口中“啾啾”个不停。
修然收回视线，精准找到那个换了个位置的机器人“怎么不试了？纭潇，把他揪出来。”
“啾？”
他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抓他出来…或者你也可以把他们全烧了，我没意见。”
他没意见，但是那些机器人可有意见了，抓着那个机器人的双手双脚，不顾他的挣扎与怒骂，把他抬起来，一点一点的向修然的方向挪去。
他从开始的不断怒骂，到后面的求饶，不过是落地瞬间的事。
修然没兴趣听他的忏悔，反正也没多少真话，一刀抬起，一尸两半，刀身上带着的火焰还在融化着他的身体。
另一头，有聪明的已经在劝瑞尔留下了。
“瑞尔中尉，我们能做什么？您说，对于之前的质疑我们很抱歉，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留在这好吗？”
“而且现在外面也很危险，您出去的话，很容易出事的。”
“副将大人，中尉一个科研机器人出去很不安全的，让他留下吧。”
……
在一声声劝慰中，瑞尔“勉为其难”留下了。
他也很疑惑，为什么那些空壳没有在第一时间撞上舱门？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那些空壳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进来。
瑞尔身后的门悄然咧开一条缝，他凑近透过缝隙向外看去，没什么反应，走到角落里联系纳斯克。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喀狄迦和修然的表情逐渐凝重。
在瑞尔挂断后，纳斯克看着面前的两小只“现在我们要干什么都知道吧？”
“嗯嗯，知道！”
“呜！”
“走吧，我们要去完成瑞尔交待给我们的任务。”他一手抱一个，看着地图坚定地向反方向走去。
（我要为瑞尔解决后顾之忧，让他可以安心面对他曾经的过往，或许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他们不会去问，为什么瑞尔周边的黑暗浓得快要把他淹没，就像瑞尔不会问他们为什么要上来，这是他们的心照不宣。
无论他们的过往如何，此刻的他们，都是一群温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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