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需求带来进步
面对徐学聚的问题王文龙果断回答：“想要打退红毛人只有和他们强硬到底这一个办法。”
“可是先生不是说过，那红毛人的海船极其犀利，若是与之死战恐怕会有所损失么？”
王文龙点点头：
“一旦打输就要露馅，所以既要强硬还要保持分寸，只能缓缓退步。”
见徐学聚露出疑惑表情王文龙解释说道：“藩台大人也已经看过葡萄牙国史中红毛人是如何在各地建立殖民地的故事了，无论是打仗、通商还是开矿，只要他们找到借口站住脚跟就再也难以赶走。”
徐学聚同意，看过葡萄牙国史之后徐学聚已经对大明在欧洲殖民者面前的支撑能力不抱多少希望。
说完了福建情形，徐学聚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对王文龙的观感却是不错，于是他又问起了朝中情况。
徐学聚虽然在党争之中并不显眼，自认也没有加入任何派系，但是他出生浙江兰溪，其实哪里躲得开，如果勉强说来，他也能算得上浙党的一份子。
最后王文龙说道：“但这种方法也就能够撑个一时，欧洲人在海上进一步扩张，终有一天还要回来骚扰，等他们摸清大明的实力，总会有和大明见仗的那一天。”
王文龙说道：“所以第一时间就不能让他们有落脚的机会，他们想要来贸易可以，但是想要建立商管殖民，就必须用最严厉的方法将他们逼走，逼不走再打。”
王文龙有些惊喜，这人的确是大明一个难得的人才，对于这些新鲜内容起码还有理解倾听的想法，如果换成其余古版的士大夫只怕这时就已没有兴趣。
徐学聚听的笑了起来，他一句话就听出王文龙再讲此时的内阁。
王文龙道：“老的老，退的退，如此之时，自然是平和的才能上位。”
此时这些欧洲的殖民者全都是机会主义分子，历史上的徐学聚碰到荷兰人来强占想要建立殖民地，就是派都司沈有容前去吓唬，这时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是刚刚兴起阶段，手下兵力并不足够，被一吓就逃跑了。
王文龙摇摇头，直白的说道：“此时大明上下，有谁愿意思考强兵之事？”
“以先生认为，若是吓退红毛人，能够保护八闽海疆多久时间？”
徐学聚闻言思索一会儿，问道：“难道我大明就不能强兵以震慑欧洲人？”
气的连万历皇帝也下折子骂张位，这俩明显也都待不久，能平安退位就算不错。
王文龙说话之时一直看着徐学聚的表情，他说出这句话后发现徐学聚的确在聚精会神的思索。
这句话的确惊人，但是按照王文龙的思路想了一阵，他却发觉王文龙说的确实没错。
明知有极大利益却因为朝廷上下不齐心而不可为，让徐学聚不禁心中有些忧愤。
徐学聚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王文龙。
内阁中有四个人，“老的”自然是现在的首辅赵志皋，七老八十了又天天挨骂，身体还不好，早就传出他要告病而退的消息。
大明刚刚在朝鲜打完日本人，现在又在打播州的杨应龙，国库已经为连年的战事而叫苦不迭，而大明周围并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海上势力，这时要国库再播出钱财去造炮船，造出后要来打谁呢？
“不知王先生可曾了解过如今朝中局势？”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便是接连苦笑。
王文龙道：“欧洲人此时还在海上争夺，对于福建外海插手极少，但他们在西洋的斗争十几年就能分出结果，所以即使是此时能够吓退殖民者，最多也就是给福建争取二十多年太平时光。”
不过这个方法也就只能撑一小段时间，二十多年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扩张，就直接派出舰队占领澎湖，这回吓是吓不走了，大明只能派出军队去和荷兰人开战，结果被荷兰人打的节节败退，荷兰人烧毁漳州港的海船洗劫沿海地区村庄，掳掠百姓作为奴隶。最后还是。当时的福建巡抚亲帅军队登陆金门岛，打了一场艰难的澎湖保卫战，才靠人力优势，逼得荷兰人投降。
张位当时吹捧杨镐如同天降奇才，称他一到朝鲜必定能够迅速打败倭寇，结果杨镐一上就贡献了一场史诗级的大败，而且大败还是因为他带兵临阵脱逃所致，简直绝了。
按照葡萄牙国史之中欧洲人花样百出的殖民方法，只要给欧洲人一个机会建立商馆，很快整个福建就会出现一大批买办，生接着就开始腐蚀官场，最后就能再在福建弄出一个香山澳来。
万历二十七年的大明内阁就跟万历本人一样，顶不了什么事情，天天挨骂，都骂泥了。
“退的”是因为推荐杨镐主持朝鲜战事被牵连受弹劾的次辅张位和排第三的陈于陛。
他想赌一把，于是说出一句惊世之语：
“若想要加强海防，大明恐怕只有远洋出海这一条路，否则几十年后只怕八闽的海盗都比大明的海防军队战斗力要强！”
他又点明：“欧洲人的海船之所以能越造越强，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打仗，有不断的新需求，而大明周围哪有一个敌手需要配备如此强大的海船？如无需求，造这么多海船朝廷怎会答应？”
“先生的意思是沈阁老能上首辅之位？”
王文龙知道这是很犯忌讳的话题，徐学聚能够坦然问出，说明他已经在考虑把自己纳入幕府。
“红毛人也不知道大明的深浅，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做生意就要讲究投入和获利，如果大明一开始就表达出严厉的态度，他们很可能就不敢进一步落脚。”
他深知如今大明的情况，知道自己若是提议由朝廷去进行远洋贸易，只怕所有党派的人都会对他有极大意见。
徐学聚闻言叹一口气，但也只能安慰自己说二十年太平时光大明也许也能发展出自己的海上力量。
不用问，这种建议肯定会引起朝中士大夫一片反感。就是当今天子恐怕也舍不得出这份钱。
而从王文龙的话中，他也理解了技术需求和技术进步之间的关系，欧洲的军舰之所以越造越好，是因为他们一直有敌人在进行技术竞赛，大明就算此时追上了欧洲造舰的技术，但是一直没有敌人，就算现在赶上总有一天也会落后。
徐学聚最后无奈发现，真如王文龙所说大明若是想要在海战之上能够打得过欧洲人，唯一办法就是大明也去投入海上贸易，跟欧洲诸国竞争，这样技术才会越发发达。
剩下一个阁老就是为人圆滑低调的沈一贯了。
回来晚了，明天，明天三更补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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