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风雪罗刹

医疗班是最先开始忙碌的，可以说，战争一开始，士兵一冲锋，冲过去一大批，也留下一大批，留下的或伤或死，都需要救治。负责南门是当归带的医疗班。当初随独孤奢各攻下罗斯堡后，救治了自己伤员，出于医者仁心也将罗曼受伤士兵一一救治，这也是独孤奢各能快速稳住罗斯城的原因之一。半夏、辛荑各带一个班从东门一路救治伤员进了城，独孤挛鞮带来的侍女和所有的女眷全都穿着白大褂、蒙着口鼻、胳膊上套着一块红布，分开跟着医疗班打下手。开始还有些放不开脚，后来经历过了，见的多了，也磨了性子，原来娇滴滴的姑娘现在都成了女汉子，时不时还给伤兵来一句：这么大人了还怕痛，叫什么叫，闭嘴。死不了；看什么看；叫你放松怎不听话。一阵言语攻击倒把士兵的心安了下来，大兵见了小姑娘也是服服帖帖。

  乌云又开始神神叨叨不知念些什么，辛荑一边救治一边道：老巫婆，你念了一路那几个不治的都让你念死了还念，念那劳什经不管个毛用，不如给我帮帮忙，听说你们巫师也会治病。”

  乌云看了一眼远处跟在无风身旁正四处戒备的离石道：“你说谁是老巫婆，我有那么老吗，那几个人是你没本事治好死的好不好。”

  辛荑道：“你就有个念经的本事，你有本事让我们看看。”激的乌云果真不念经去救人了，任离石百般劝说无济于事，反倒说“念经超度嘴上的功夫，不如动手帮忙救人来的实际”，把离石说的哑口无言。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乌云用自己的办法救治，医术倒普通的很，只是救治完了宽慰伤者的话瞬时让伤者打了鸡血一样很振作，看的当归连连称是。

  阿塔娜早下了马车负责医疗班安全、救治伤者后续处置，让之前俘虏罗斯兵在城中找一空旷处搭起帐篷安置救助过过的伤兵，城中广场便成了临时医疗救治点。罗斯城俘虏在四周燃起火堆，每个帐篷里放上火盆，也便再没有血流出来冻住的情况，也没有手冻的哆嗦现象。当归做动刀拔箭缝合手术的帐篷更是温暖如春。一些救治过的罗刹人，基本稳定后，通知家人接了回去，罗刹人不杀反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抵抗。

  负责医疗班安全是极有必要的，无风在九曲之地就是个例子，龙城、罗斯堡都有伤医疗人员的先例，一个医护人员被不明就理的敌军所伤，那得延误救多少人，如果因此而牺牲，损失更大。阿塔娜便专门从各族人中抽出一些人来保护医疗人员，后来把俘虏大量加入，不让他们打仗杀人，而是救人、救同胞，俘虏的积极性就高了许多。再后来，这些人便按当归指示，将尸体拉到下风口东南处的山林，一部分烧、一部分挖大坑埋葬。然后对战场消杀，防止疫病发生。

  拓跋起便寸步不离地跟在阿塔娜旁边。虚连也随着母亲，负责翻译。虚连原本接触过罗刹话，这一段时间看罗刹话不会很吃亏，便跟着老唐学习，与罗刹俘虏日夜对话，很快就掌握的七七八八了。医疗班是最有成就感的，能看到一个人在自己的手下活过来、一个等不及救治的人在眼前死去，对比是如此明显，更明白救人的意义。救活的人千恩万谢，也不用去向士兵一样上阵杀人，所以热情高涨、不知疲倦，不吃不喝直到第二天才把伤者才处理好。无风再看时，要比上次龙城救活的人多了一成。

  罗德堡拿下后，城堡上已换成西匈奴值守。街道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兵，到处是哭爹喊娘的的兵，匈奴的、罗刹的虽然口音不同，喊出来的痛苦之声让人感同身受，有些喊着喊着便没了声息。城堡里所有房子门窗兼关的严严实实，不时还能从掀起的窗帘子后看到惊惶失措的罗刹人。相比较，西匈奴便有些得意忘形，策马狂奔、大声嘶叫，互相传递着焦急而不失喜悦的心情，已快到了用声音表达不出感情的边缘，近而会用打砸抢烧这些实际行动来表达，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

  茫茫大雪中，一团便按开始制定的策略行动，用自制的扩音器——大喇叭喊话，用匈奴语和罗刹语一遍一遍地强调同样适用于作战双方的纪律：投降不杀、反抗死罪，抢劫奸淫杀，私入民宅杀。。。。。。带罗斯堡主罗曼等罗刹兵以身示法。罗斯曼来不及与无风等人见面打招呼，便随之招降去了，罗刹人看到罗曼现身说法后自然不再抵抗。

  无风与独孤奢各并骑于街道上，斥侯信息一一传来，罗德堡主里克极其狡猾，竟不知何时逃出城堡，带千余人向西另一个部落城堡跑去。其家人早在这两天北门撤去围城队伍后送了出去，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半逃走。一部落首领还在院落里顽强抵抗死不投降。独孤奢各让告知堡主早安排家人逃走的事，首领听后大骂而降。

  一行人正行进间于一个十字巷道，忽巷道一侧冲出数十人，后面一队西匈奴高喊拦住，显然是追抵抗罗刹到此。罗刹见前堵后追没有活路，一似领头人心一狠道：“杀了前面的大头目，敌人一乱，我们才有活路！”显然这话对困兽之人来说是管用的，横竖是死，死前英雄一回，或许有活路，即使死了拉上一个大官也是划算的。

  无风、独孤奢各守卫来不及放箭，罗刹人已冲到跟前，措不及防杀了几人，眼看将冲到最边上的独孤挛鞮跟前，旁边的几个匈奴王子和士兵吓的直往旁边躲。罗刹头领大喜正欲举刀相向，不防一侧洛蓝冲出，一枪刺透罗刹头领胸膛，一拥一推又刺中后面一罗刹兵，马头一冲撞倒另一正在举刀罗刹兵，马一蹄踏中胸膛，罗刹兵口吐鲜血眼看活不成了。一招致三死，冲在最前面的罗刹兵瞬间死亡。罗刹兵一惊一呆间，被西匈奴前后围住大砍倒在地。一场骚动在漫天大雪中消于无形、一会功夫便被大雪掩盖的干干净净。众人再看洛蓝时都不一样了，众王子更是眼中放光，心生崇拜，匈奴王子满脸骄傲之色。一时间洛蓝威名传遍军中。

  独孤奢各低声道：“洛蓝怎会在这里？”领头首领忙上前说明缘由。无风又说你儿子的主意都是洛蓝出的，实实没想到呀。独孤奢各说：“右大都尉一族都很寻常，越来越不行了，偏偏出了这么一个不一般的洛蓝，从小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就爱往男人堆里凑，看舞枪弄棒。”

  一行人快速向罗德堡主里克庄园行去，这样好休整、等进展、听消息、作安排。走着走着，忽旁边的房子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孩童的哭声，无风不由停下来想进去看看，士兵催着急走，怕再出意外。无风执意要看，洛蓝说我进去看看吧，带了几个人进去，忽听大叫几声，一士兵脸色煞白急急出来，无风问什么情况，只指着里边话都说不出来，头一偏竟在旁边吐了起来。

  无风跳下马来，推开要挡着他出去的士兵，三步并作两步进的房内，门口处一罗刹男子浑身是血、圆睁双目倒在地上，胸口处划开一刀，肠肠肚肚流了一地，不远处一只断手兀自握着一把刀，血腥味、肠肚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孩子哭声从卧室里传来，寻着声音进去，只见一三四岁小孩坐在地上边哭边摇旁边躺着的浑身赤裸、胸口插一把刀的金发碧眼的女人，而那女人已似弥留之际，只眼睁睁看着小孩，一手捂着脖子，血不断从手捂处涌出，流了一身一地，小孩脸上星星点点的鲜血，屁股裤腿下已被血漫过。那血仍源源不断流出，好似那母亲用手抱不住孩子，便用血抱那孩子一样。无风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竟有这么多血可流，也是第一次知道颜色中有一种叫不忍直视的血红。

  无风只一眼便不忍再看，扯下床上的布盖住浑身洒血、满身青紫、下身惨不忍睹的女人，用单子裹起孩子，轻声对女人说道：“安息吧，孩子我会抚养，凶手我会让他受到惩罚。”又让人翻译了一遍，女子这才全身一松，闭了眼，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孩子一直哭，无风无奈让人将虚连母亲叫来，只有虚连母亲抚养过孩子。让将孩子母亲用过的枕巾或被子、衣服拿了来，让孩子抱着，闻着母亲的体味，会感觉到安心。虚连母亲用小孩母亲单子裹了孩子，一摇一拍一哼，孩子便安静下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独孤奢各忽然指着抱孩子的虚连母亲道：“噢，是你。”正要说话时，一士兵来报，作恶六人被洛蓝杀了四人余两人重伤，拷问得知六人见色起意，杀了男主人，以孩子为胁奸淫女人，听得洛蓝进来后怕女人指认便杀人灭口。洛蓝钢牙咬碎，带一队人全城巡逻，去杀那些为非作歹之人。

  无风看了看独孤奢各，看了看西匈奴士兵，对离石说，抽一个班人将六人不管死活绑在车上游全城，边走边说恶绩，可让罗刹人用大刀在死人身上泄愤，用小刀凌迟活着的两人让其越痛苦越好，以此警示众人。这样游了几圈城，直到有一罗刹人冲出来划了活着的罪犯一刀，虽胆战心惊但也平安平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出来泄愤，直到将两人活活疼死，另四个剁成肉泥，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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