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坦白
有时候,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
君若语重心长地问:“墨泠,你说实话,那个蛇窟是不是圭镜的主意?”
墨泠垂着眸子,好半晌,这才点了点头:“他说药医一脉不能再输了,不然他压不住毒医一脉。他提出来时,我本来是拒绝的,但我看他太辛苦了,最后就同意了。
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滇渊,其实是靠圭镜撑着的,他不能出事,他一出事,滇渊就会乱,所以我才没有说。”
君若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那圭镜和玉京子的事,你知道吗?”
墨泠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开始不知道,只是常觉得圭镜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后来,玉京子在他枕头底下拿出匕首,我就猜到了。”
果然如此,君若有些心疼地看着墨泠,有心宽慰她:“墨泠,这穹苍界的好儿郎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那么好,一定会遇到会珍惜你的人的,为了这种人去死,多不值得啊!”
墨泠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的!君若,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圭镜。”
这回换君若诧异了,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啊?”了一声,呆萌极了。
司沐和司虺虺也扭过头,看着墨泠。
墨泠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阿渊哥哥走之前,把滇渊托付给我,可是我太没用了,滇渊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五脏六腑全烂了。
后来,我遇见了圭镜,他一只眼睛流着泪,一只眼眶流着血,我很愧疚,但他跟我说,他要替阿渊哥哥守着滇渊。
这些年,圭镜过得很苦,他身上有许多伤,都是毒医一脉的手笔,现在你们看到的滇渊是他拿命博回来的。
滇渊真正平稳,是玉京子掌权毒医一脉之后,她是毒医一脉的天之骄子,虽然行为乖张了些,但也不会特意挑起争端。
我本来以为,再给我和圭镜一些时间,没准真的能替阿渊哥哥守住滇渊。圭镜说喜欢我,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我从没去考虑过我和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爱情?是朋友?亦或是战友?
其实,是我不敢想,一想,就会亏欠,因为我和他在一起的目的并不纯粹,我需要他,需要一个坚定的盟友,这种需要胜过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
知道他和玉京子的关系之后,我觉得我的天都快要塌了,不是因为他背叛我,而是因为他背叛了我们药医一脉。这么多年,我太信任他也太依赖他了,所有的权利都下放给了他,如果他背叛了我们,我们就没有希望了。
我不想拖累阿渊哥哥,所以,我彻底放弃了,我想赶紧解决这件事,我想着,只要我认罪,或者我去死,阿渊哥哥会更讨厌这里,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需要知道真相,他只要去做自己就好了!”
墨泠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她们都错了,她们都小看墨泠了!
君若看着墨泠过分消瘦的脸庞,更心疼了,她怕墨泠多费神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墨泠,我上次同你说的,你再考虑一下。”
墨泠知道君若说的是什么,离开滇渊,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她踌躇着点了点头:“我考虑一下。”
“嗯,你慢慢考虑,现在先好好休息。”君若将墨泠的手塞回被子里,帮她掖了掖被角,往外走去。
司沐朝墨泠微微颔首,也跟着往外走。
墨泠突然开口:“君若,别告诉阿渊哥哥。”
君若没有回头,君若的视线落在门口。
那里,站着墨渊,脸颊上满是泪痕的墨渊。
“君若?”墨泠没有得到君若的回答,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墨渊死死咬着唇,他点了点头。
君若敛下眸子,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逃一般,还是司沐关上了门。
墨泠望着帷帐,一滴清泪滑过,枕头上泅出了一朵朵小花。
今夜是圆月,一轮银盘悬于中天,如水的月光洒在院子中,清泠泠的。
三人坐在石阶上,阶旁种了紫香苏,叶片上泛着水纹似的月光,晚风一吹,“水纹”便泛起了涟漪。
墨渊摘去眼睛上覆着的绸带,仰望星空,淡淡地说:“我是不是特别混蛋?”
君若侧头,看到一滴泪从墨渊的眼角滑落,这滴泪太重了,快得像流星似的,一眨眼便到了墨渊的脸颊,滑到下颚,落在石阶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震耳欲聋。
君若一时间有些慌乱,突然便笨嘴拙舌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宽慰墨渊,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墨渊回头望向君若,他的眸子里再不是剔透的白,布满了血丝,一如血色染了无瑕的白玉,显出道道裂痕。
君若一时无言,是啊!是谁的错呢?万事皆有因果,但因果缠缠绕绕,墨渊是因,也是果。
墨渊其实并没有问君若,他问的是他自己。他自顾自说:“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的提出禁止换眼睛,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如果不是我懦弱无能,那些人不会死,圭镜也不会孤苦无依;
如果不是我怯懦逃跑,把一堆烂摊子丢给墨泠,她也不用那么辛苦,我在穹苍宫逍遥的时候,是墨泠替我负重前行......”
墨渊越说越激动,末了,他的声线都在颤抖:“我真该死啊!”
君若的心跟着一颤,紧接着,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揪住墨渊的领口,说:“那你就去死好了!”
墨渊一怔。
君若冷哼一声,继续说:“反正你最擅长逃跑了,跑到穹苍宫过了几百年安生日子,继续逃呗,逃到阴曹地府,什么墨泠,什么圭镜,什么滇渊,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管。”
墨渊陡然清醒过来,现在的他和几百年前的他又有什么区别?他不想着解决问题,反倒在这里自怨自艾,有用吗?
墨渊抿了抿唇,认真地说:“君若,我知道错了。”
君若放开了攥着墨渊领口的手,老夫子似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墨渊回答说:“如果真是圭镜,或许跟他遗失的那只眼睛有关,我想查一下他那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君若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两个猜测,我一,圭镜没有说谎,那些人挖了他的眼睛,他杀死了那些人,那些眼珠的下落他不知道。”
君若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其二,圭镜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他一直参与眼珠的买卖,他杀死了自己的同伙,背地里继续干着杀人挖眼的勾当。”
墨渊又是一怔,但这一回,没有再替圭镜说话,好半晌,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君若淡淡地说:“不是有现成的眼珠吗?试一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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