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见老头
橘真佑月原本的打算，是慢悠悠地等开年再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他一向是秉持新年就是要休息的想法。
但由于计划赶不上变化，再加上朗姆突然给他来这一出，橘真佑月决定把某些事情给提前了。
主要是因为贝尔摩德实在是太给力，去美国不过一个多星期，便有了新发现。
那位先生藏着掖着的事情，他不提，便很难从中得到答案，只能自己去通过蛛丝马迹来进行查询。
或许是因为灯下黑，他们都忽略了一些事情。
组织成立多年，在世界各地都建有基地，日本、美国、欧洲是最先占据的版块。
资金与财富是一点点积累的，各处的基地、研究所会随着财富的增加而扩建规模，或者是换到更好的地段。
而被换掉的地段则大多被废弃，虽然不再投入使用，但统统都在组织旗下保存着地皮，不会转手卖掉。
按道理说，这样“历史悠久”的产物会随着时间一并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资料里，难以寻觅。
幸而贝尔摩德在美国基地那边耕耘多年，已然有了许多权限可以得知这些细微的东西。
尽管那位先生对她的限制很多，但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日本，天高皇帝远的，那位先生管不到这么大、这么杂。
因此，贝尔摩德调查某些事件，只要处理得当了，是不会有人发现她在做任务以外的事情的。
橘真佑月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ip来自美国的匿名邮件：
“真是难以置信，我以为那间资料室已经废弃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活动的痕迹。不过，需要权限才能进去。”
贝尔摩德说的是组织在美国最初的总部，后来资金充足，组织又修了新的基地，旧的建筑便改为了资料室，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科技的发展，纸质资料逐渐被淘汰。
这间屋子也理所应当地被废弃。
这种老旧的建筑在很多时候，只是遗留的残骸，由于许久不被启用，组织上的人甚至会遗忘这种“资料室”“研究所”的存在。
“有时候，或许关键消息会藏匿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橘真佑月认为，如果要做某种隐秘研究的话，那位先生若是修建新的研究所、或是在近几年组织成员经常活动的地方进行项目，很容易被人察觉。
那么，在组织曾经存在的、而现在又被人遗忘的基地进行，则是十分有可能的。
橘真佑月是黑客出身，组织内部使用的所有系统都会经过他的手，包括那位先生。
他穿行在数据间通畅无阻，即使是被权限挡在外面，也能大致推测出其内容。
只是，他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灰皮诺的电子资料，除了灰皮诺放在明面上活动的那些痕迹，其余全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那家伙甚至连一张体检报告单都找不出来。
电子资料无从下手，那边只有考虑手写纸质的了。
韩国与东南亚是新基地，欧洲的一切都有熟人在，拜托他们实地排查过后，发现旧的基地全部被销毁了，在灰皮诺死亡的前几年就不复存在。
而日本是橘真佑月活蹦乱跳自由活动的地方，不论是他还是琴酒，亦或是霞多丽与雪莉，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只有在美国，贝尔摩德发现，有几处被人遗忘的废弃基地还保留着。
他们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蒂萨诺不能随便跑到除了东亚以外的地方，因此，如果橘真佑月想要去美国的话，便需要那位先生的调令。
贝尔摩德打了报告，申请蒂萨诺的支援，理由是和美国那边参与过恐怖袭击的邪教组织交往过密被FBI盯上了，需要蒂萨诺帮忙转移视线。
是的，在美国，如果只是明星参与政治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贝尔摩德前段时间与某组织谈枪支交易，那边的人不小心被FBI给逮住了。
走私被抓到，那个组织里的小弟被推出去坐牢，但克丽丝疑似参与走私交易分赃，被FBI顺藤摸瓜地盯上。
虽然没有证据指控克丽丝的罪行，但她的大型活动都被FBI监视着。
FBI监视的正常周期是三个月左右，克丽丝之前也被他们盯上过，以贝尔摩德个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处理好。
只是...如果不小题大做一下，不跟那位先生闹一闹，怎么才能让蒂萨诺轻易地出国去呢？
正巧“金善在”已经在韩国的别墅里装死很久了，再不露面，舆论会爆炸的，蒂萨诺“金善在”的旧身份到了维护时间，顺便跑去美国和在时装周上认识的好友克丽丝散散心也很正常。
朗姆和蒂萨诺替那位先生分摊了绝大多数的琐事，但每天派到名为“黑乌鸦”邮箱的待审核邮件依旧是数不胜数。
或许是因为别样的偏爱，贝尔摩德的申请才提交上去不过半日，便得到了许可，三日后，蒂萨诺将重新启用“金善在”的身份，乘坐私人飞机前往美国。
真不错，这次老头倒是爽快很多。
只不过....橘真佑月看着屏幕上显示新邮件陷入了沉思。
那位先生为什么又要和他见面？
是为了波本的背叛吗？感觉这件事对于那位先生来说就是家里的宠物#每日一打架#，没什么好说的。
年终的财务报表分析也提前做好了交上去，已读不回就表明没有问题啊。
至于他私底下和其他人的勾连....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被察觉，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翻车，就算翻车了，也不是这种语气。
橘真佑月就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晚上过来”几个字，百思不得其解。
哦不......
该死的老头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像活人一样发邮件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家伙的脸啊！
这次不会又换脸了吧？仔细想想，老头换脸的时间间隔期也越来越短了，总共感觉保质期不是很长久呢。
不会是要等他在大事成功之前就死了吧，到时候谁继承组织还说不定呢。
“当——”
别墅里的金雀微型艺术钟表发出了七声清脆的鸟啼，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灰皮诺当时送给他的。
橘真佑月起身，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领，起身向停车场走去。
差不多该出发了。
*
独自驱车前往黄金别墅，橘真佑月熟门熟路地无视了诡异的乌鸦和机器人，跨过栅栏，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长廊，走向那扇敞开着的房门。
今日的别墅里除了他们俩，其余空无一人。
“先生。”
橘真佑月一进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非常柔顺地低下头，虔诚而恭敬。
他没有问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过来，作为下属，在面对高控制欲的老板时，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把嘴巴闭紧点比较好。
那位先生坐在真皮沙发上，朝他伸出一只手，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Disaronno,过来。”
于是橘真佑月非常乖巧地走过去，快速而灵巧，像是狡黠的猫。
他移到那位先生身旁，屈膝下地，跪坐在柔软华贵的波斯地毯上。
一股力道从脸上传来，那位先生在用手掌摩挲他的脸颊，目光是意义不明的打量神态。
冰凉的、滑溜溜的，周围的气温真的很冷，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生活办公的环境。
那蛇一般的触感，让人感到极其不适，橘真佑月强忍住皱眉的欲望，轻轻巧巧地开了口：
“先生.....”
拉长了调子，是家里的小孩要开始讨要东西的前奏。
“嗯？”
男人似乎习惯了蒂萨诺的神态，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圣诞节快到了，为什么非要去美国？不能等开了年再去吗？”
蒂萨诺逢年过节便抗拒上班，贝尔摩德此举实在像是把睡得正香的猫一巴掌拍醒后拎起来抓老鼠。
小猫跑到主人身边喵喵告状是常态。
“贝尔摩德很少开口向我要什么东西，难得的请求，拒绝她，我可舍不得啊。”
言下之意就是在内涵蒂萨诺经常要这要那，不过老头还是次次都满足了他。
橘真佑月抬眼，虚虚地望向那位先生的下巴，非常、非常楚楚可怜地撒娇：
“所以，您就拿我做人情，去讨那个女人的欢心吗？真是.....”
他没发出声音了，那位先生像是在抚摸动物皮毛一样滑过他的后颈。
冷冰冰的、森然的，手掌的年轻的肌肤，有一点湿润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肌质。
自幼时起，橘真佑月便与那位先生见面，在还未得到代号之前，他们相处便是这样的情态。
上位者对于下属家的小孩子，像是逗弄猫猫狗狗一样摸头捏脸，倒是一副看起来勉强还算温馨的场景。
只是，随着小孩年纪的增长，而另一方仍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甚至脸还在不断变化，这就像是恐怖片片场了。
至于现在，蒂萨诺脱离了少年的稚气，变得出挑美丽，而那位先生还是儒雅中年男的样子，他们继续这样相处，总感觉会加上某些特殊标签呢....
“听说，那瓶威士忌，穿了灰皮诺的衣服？”
“是呀，您也听说这件事了？哼，那家伙没死可真是好运。”
有点刁蛮的语气。
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直接对代号成员上刑的，不过那位先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橘真佑月也就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他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要讨论的话题大约是围着朗姆与灰皮诺转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朗姆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
“灰皮诺走之前，朗姆对我还算是照顾，可在那之后，简直是翻了天了！我真是一肚子委屈都没地方说去。”
“哈——”
见橘真佑月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乌丸莲耶似乎被愉悦到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挑起蒂萨诺的脸：
“想他了？”
他？这个代词指向的便只有一个人。
老东西装什么呢，灰皮诺是你生理上的儿子，他的忌日你难道不清楚吗？
“先生......您不能用这个事情来戏弄我。”
橘真佑月垂着头，侧躺在沙发的一边，声音嗡嗡的，像是在低声啜泣。
他当然是装的。
“哎呀....怎么又撒娇？”
那位先生像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看到和灰皮诺相似的人出现呢。”
“拙劣的模仿者......自然是比不上真品的。”
“是吗？灰皮诺本人要是听到这话，应当会很高兴哦。”
“可惜他听不到了呀，”
橘真佑月总觉得话题的倾向变得奇怪起来，老头贴面八卦总是直接问问题，从不会这样若有若无地试探。
他这是什么意思？灰皮诺人应当是死透了的，难不成，他要再造一个孩子出来？
“克隆人技术还没有这么高超吧？”
“disaronno，不要试探我哦。”
那位先生的语气幽幽的，手上的力度很平缓，看来没生气。
“抱歉，先生。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而已。”
橘真佑月很识时务地滑跪，缩成一团，看起来垂头丧气的，非常惹人怜爱，让人很想摸摸他。
“又翘嘴巴，这次想要什么？”
乌丸莲耶伸手，一路从橘真佑月的头顶滑到下巴，就像是对待家里皮毛光滑、性格柔顺的宠物猫。
“什么嘛，我在您眼里，就是天天向您伸手要好处的坏家伙么。”
“坏孩子、好孩子，都是我的蒂萨诺。亲爱的，你以后就不用再做化验了。“
真令人惊讶....老头不让自己躺手术台开刀抽血了，看来他是真的有了新的项目。
这话要是早三年说，橘真佑月必定感动得稀里糊涂。
但实在是太迟了，他已经做下了决定，且不会改变。
他更加坚定了与贝尔摩德会面的决心。
“先生，”蒂萨诺似是不可置信地抬头，一点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看起来非常感动。
“我将永远臣服于您。”
红头发的美人垂下身体，向迟暮的君王宣告自己的忠诚。
老头还是早点去死的好。
橘真佑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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