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病来山倒(1)
可这样的好氛围只维持到了第二日清晨。
迎春踮着脚尖进屋,侧耳听了听没有发现床上有动静笑着轻轻关上门,拿了花绷子坐到一边绣起花样来,小姐如今总算是无需那么忙了,瘦了这么多衣衫都得重做,虽说有绣娘管着这事,不过小件的都还是她们几人做,而且夏季的衣裳她们也都做得来。
忙活一阵,看了眼漏壶,迎春皱眉停下手中的活计,这都辰时过了,往常这个点小姐都忙活许久了,就像小姐说的,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不容易改变,便是有所松懈也不该是这般。
越想越不安,迎春放下花绷子走到床边,撩起一边的帷幔搭起来,看着熟睡的小姐咬了咬唇低声唤道:“小姐,该起了。”
花芷毫无动静。
迎春不由得揪着胸口的衣服颤抖着伸出手去在小姐鼻端探了探,有气,有气的!
她重重的呼吸了几口,继续唤,“小姐,小姐,该起了,小姐,小姐……”
抱夏端着水进来未语先笑,“小姐今儿可是睡饱了?”
迎春回头,满脸惶然,什么话都没说泪珠子直掉。
抱夏何时见过这样的迎春,吓得把盆一搁就跑了过来,边问,“怎么了,怎么了,小姐怎么了吗?”
“我,我叫不醒小姐。”
抱夏闻言一把顶开她,上前按着人中就是一通用力,见小姐真没有半点反应她脑中空白了一瞬,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声竭力嘶的喊,“来人,去请于神医,快去请于神医!”
一句话打破了院中所有安逸,原本还在笑着清洗衣衫的丫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等她站起来已经有小丫鬟风一样跑了出去,抱夏又立刻安排了人往其他各院报信。
还要做什么?她还要做什么?抱夏扯了扯头发,回头又往屋里跑去。
对,她得守着小姐,她得在小姐身边!
来得最快的是柏林和趴在他背上的曾寒,然后是携妻准备出门去岳家拜见的花平宇,再之后是花平阳,花屹正则是被抬过来的,连续数日的奔波让他一身酸痛得手脚都抬不起来,着急之下坐了人轿过来。
看着床上如同熟睡的孙女,花屹正由人扶着坐到床边厉声喝问,“怎么回事?昨晚谁守夜?”
迎春死抠着床沿人几乎贴在了床架上,被花家大大小小着急的主子这人挤一下那人挤一下也没让开,闻言立刻回话道:“是奴婢,昨晚小姐回来后很高兴,还让奴婢备水泡了澡,之后就上床睡了,晚上奴婢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半点都没有,早上发现小姐起晚了也只以为小姐是太累了,没想着,没想着……”
迎春泣不成声,她没想这么多的,小姐终于把家人盼回来了,她只以为小姐是放松了才会久睡一阵。
“都是婢子的错,婢子罪该万死,如果婢子能再仔细一些就不会现在才发现,都怪婢子……”
谁也没法责怪一个体恤主子的下人,花家的男人们尤其不能,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就是芷儿带着她的丫鬟将这家撑起来的。
花屹正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回头吩咐,“去大门口等着,于神医到了立刻带过来。”
“是。”
于神医来得极快,也不需要他人引路,顾晏惜背着人骑马而来,再直接背到了花芷床前。
不用催促,所有人立刻让开了位置,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号脉的于神医。
将断欲断的脉象让于老直皱眉,他料到了情况不会好,可他没想到会坏到这个地步。
“大姑娘之前表现可有异常之处?”
几个丫鬟皆是用力回想,迎春摇头,“不曾,小姐就是比往常高兴了些……”
“她喝了酒。”花屹正突然打断丫鬟的话,“可是和此有关?”
“喝了多少?”
“不多,加起来应该就一杯的量。”
于神医想了想,摇摇头道:“应是不能,酒少量喝一些对身体无害,恐怕还是老夫之前说的问题,大姑娘怕是松了那股劲了。”
众人尽皆沉默,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家人回来,可家人回来又代表着她会不好,谁也不愿去做这个选择题,花芷甚至都没给他们大家选择的机会,不过一个晚上,她就那么干脆的倒了。
看着床上被子里小小的一包,顾晏惜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请您想想办法。”
于老苦笑,“老夫医的是病,可大姑娘此时仍是病症未显,这才是最棘手的。”
“您有一套救命金针……”
“不到最后一步不能用金针。”
顾晏惜明白过来,是了,那是救命的,是最后关头方能用的,阿芷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这是好事,好事!
深呼吸一口气,顾晏惜看向屋中其他人,“不用这许多人在此,老大人便让大家散了吧。”
花屹正回头看着一脸紧绷的长子,几乎要哭晕过去长媳,衣带都系错的幺儿,几房皆是一脸担心的儿媳妇,以及那些大大小小慌了神的孩子……他不知该叫谁离开。
叹了口气,花屹正颤颤微微的站起来,“都出去吧。”
朱氏揪着丈夫的衣袖拼命摇头,眼泪随着动作飞溅,她不要走,她要陪着芷儿。
花平宇露出些平时不显人前的亲密,强硬的揽着妻子的肩膀往外走去,朱氏本不愿,可感觉到肩上的手在颤抖,她突然就捂住嘴痛哭出声,那是他们的女儿啊!
除了留下侍候的迎春和抱夏,其他人见状都陆续跟了出去,柏林和曾寒对望一眼,两人就像结成了同盟一样,找了个不打眼的位置蹲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床的方向,那模样让人心头发软。
顾晏惜此时也顾不上他们,涩声问,“我能做些什么?”
“你阳气足,在她身边陪着吧。”好叫那些魑魅魍魉近不了身,咽下最后这句,于老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扎穿花芷十指,血珠冒出,却凝而不掉,他狠下心又一针下去,血才滴落成线。
注:放血是古代的一种治疗方式,延用了许多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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