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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竹马情


皇上来得很快,次日一早便轻车简行的带着花柏林出现在大拙寺,应师傅要求跟着僧人上完早课的曾寒去门口相迎。

        看着言行举止小大人一般的小师弟,皇帝笑意盈盈的招惹他,“这衣裳一穿还真像个小沙弥了,怎么样,可坐得住?若坐不住和师兄说,师兄去和太傅求情。”

        “坐得住。”曾寒抿了抿唇,没说自己是有点想打瞌睡,可师傅做事从来都是有道理的,她既然说跟着大和尚过几天对他有好处那他就跟着,哪怕要让他忍着不去大拙寺的藏书楼一探究竟他都忍得住。

        还不够深沉的言不由衷哪里能够瞒住皇上,他摸了摸小师弟的头不再逗他,环眼一圈这阳光下显得静谧安祥檀香阵阵的院子,心安安稳稳的沉下来,尤其是在看到穿着一身常服,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极了的太傅时这种心安更如同实质。

        不待两人下拜皇上快步上前将摄政王扶起来,来福见机也立刻扶住了王妃,“在外边就无需在意这些虚礼了,都坐着说话。”

        花芷笑着应喏,在下首落座,眼神扫到弟弟也只是轻轻带过。

        “昨儿得了摄政王的消息我便召见了管理此事的官员,据他所言从年初开始申请度牒的僧人确实有所增加,后我又派人前去调查,发现京城大大小小十九家寺庙皆是僧人大增,远不是他所说的只是有所增加。”

        皇上面有愠色,可花芷却并不觉得意外,度牒并非白给,要花钱买的,不那么清廉的官员自然不舍得断了这条财路。

        “度牒价钱可以上浮?”

        “明面上没有。”皇上唇角上扬,眼里却带着寒霜,“可私底下不打点根本买不到。”

        花芷岂会不懂,只是她本意就是要借此事来磨砺皇上,于是也不发表意见,只是问,“皇上心中可是有了章程?”

        “堵不如疏,我总不能因此就让所有和尚都还俗,便是有那汲汲钻营之人,也有般若大师这般心中有佛祖有众生的好和尚。”

        拈起一只素果在手中把玩,皇帝心下冷笑,此事说到底也是他那个好父皇轻易下了那条政令的缘故,真要论对错,首先就错在了根子上。

        花芷便也不再追问,总归后边有她和晏惜兜着,出不了岔子。

        显然,皇帝也不想这样轻松闲适的时候谈这种坏气氛的话,话头一转就道:“小寒难得出门,不如让他跟我们一起去集市转转?”

        “便是皇上不说臣也要提的。”花芷瞥了小弟子一眼,有些忍不住笑,“好不容易带他出回门还净琢磨人家藏书楼里的典藏,太过囫囵吞枣的看书倒不如不看。”

        曾寒低下头去两脚脚尖蹭了蹭,有些高兴,又有些羞赧。

        皇帝可没那个顾忌,顿时大笑出声,起身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去,“那我便带走了,太傅中午可得给我们留饭。”

        花柏林连忙跟了上去,走到门口时回过头冲着长姐咧嘴一笑,拱了拱手快步走远。

        花芷失笑摇头,走到门口看着三人的背影有些出神,这般美好啊,若往后的许多年也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看也不看的靠了过去,毫无障碍的靠在坚实的胸膛上,身体也被环住,两人就这么看着那三人说说笑笑着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内。

        “别担心,都会好。”

        花芷轻轻摇头,怎会不担心,她便是自信有本事算尽天下也算不尽人心,三个人一个是亲弟,两个是弟子,哪一方受损她都承受不起,所以,“我会好好当这个太傅。”

        至少得教会他人生有三两知己才能活得有滋味,真做了孤家寡人便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了。

        顾晏惜轻轻恩了一声,他也会做好他的摄政王,在他隐退朝堂之前让皇上知晓哪些事绝对做不得。

        不在宫女内侍眼皮子底下,不在众臣时时打量的视线当中,看着来来往往神情虔诚的人皇帝觉得骨头都轻了几两。

        将乖乖搂着他脖子的小师弟往上颠了颠,他左右观望片刻,还是放弃了自己找方向的想法,“来福,怎么走?”

        来福低头掩去笑意,躬身往一侧引路,眼角余光瞄着三人亲近的模样心中万千感慨,这是他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却是皇家最不寻常的模样。

        曾寒轻轻挣扎了下想下去,皇帝拍了他屁股一下把人抱得更好一些禁锢着不让他动,歪头向柏林道:“这事恐怕是太傅对我的考验,你上心些,七宿司有什么消息报上来你立刻告知我,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是。”

        “不过是通行短短一年的政令便已是如此,其他事情我都不敢想像其中有多深的水。”皇帝面色泛冷,他只以为自己以前就知晓了太多黑暗龌龊,可真正坐上那个位置才知道他知道的那点都不过是皮毛,处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怪不得那深宫中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臣倒觉得这样挺好。”

        皇帝挑眉看过去。

        花柏林笑,眉目疏朗,“如今外敌已除,天下承平,若事事皆无须您操心,您觉得那日子可有意思?又有何力量可驱使我们不停的变强?”

        拿大庆的内忧来激励自己?皇帝瞪他,瞪完又有些想笑,太傅的胆大都在明面上,谁都知道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柏林的胆大却是在内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冷不防来那么一下能让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可是,话却在理。

        他如今已知晓那深潭下布满暗流,便是如今动不得,动不了,将来他也会要动上一动!在他足够强大之时。

        所以,他根本没有懈怠的资格。

        嘈杂的声音渐近,两人歇了话头,前行的脚步都快了些,国家大事且放一边,眼下还是太傅交待的事情要紧,以太傅的性情,从这里回去后肯定是要问询的,他们可一点都不想答不上来在太傅面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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