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道录司

范祭酒对辛稹的到来十分的惊喜。

    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法华大禅师的缘故，而是辛稹本身。

    法华大禅师经过通传之后带着辛稹以及封三娘进入，范祭酒第一眼看到辛稹，立马便让人去请自家夫人。

    范夫人看到辛稹，十分热情问起辛稹的家庭情况、学业情况，听闻是江南辛氏，看向辛稹的目光里满是慈祥。

    范祭酒在听闻辛稹乃是要上京赶考的举人，立马吩咐自家夫人准备丰盛的酒席，要好好地招待辛稹。

    听闻辛稹是来给自家小女看病的，赶紧请辛稹直入范十一娘的闺房，竟是没有丝毫的忌讳之意。

    辛稹哪里不知道范祭酒夫妇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能伪装不知了。

    倒不是范家大小姐不好看，实际上好看得很，就算是在病中，看着十分憔悴，但看着依然十分清秀可人，而且言语情态婉顺温柔，的确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不过辛稹志在修道，哪里肯去招惹凡间女子，这是对他人的不负责，要知道若是他当真入道，进山修炼一修几十年，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不就空守闺房几十年了么？

    这等事情辛稹是不做的。

    因此辛稹装傻充愣，给封三娘创造了与范十一娘相处的机会，又给范十一娘调理了一下身体，随后便要告辞而去。

    但范祭酒夫妇怎么肯放弃这等良缘。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一是辛稹的确是十分出彩，才不到二十岁便是举人身份，立马便要上京赶考了，前途着实是无量。

    而辛稹人才亦是出众，身材高大修长，五官俊秀、肤色莹润有光，一看便是文武全才的少年郎，如此出彩的少年郎，谁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更别说辛家在江南乃是大族，辛父更是家资豪富，这样的人可算是世间罕遇，遇上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而范祭酒夫妇还有自己的顾虑，便是自家女儿曾被狐狸精纠缠过，虽然保密得还算可以，但家中下人、法华大禅师尽皆是知道的，保不齐会泄露出去。

    而这狐狸精虽然是只母狐狸，但对大家闺秀的名声依然是毁灭性打击的。

    一来大家谁会认为那狐狸便是母的，都会认为是范祭酒在隐瞒罢了。

    二来么，若真是母狐狸，那你家女儿不也与人两情相悦么，这性取向有问题啊，谁家清清白白的家世，愿意娶这样的女孩子？

    便在辛稹与封三娘给范十一娘治病之时，范祭酒悄悄将法华大禅师请到了外面。

    法华大禅师是何等人精，早在进门看到范祭酒夫妇的一系列动作，便知道这对夫妇在想些什么了，现在范祭酒又私下里寻他，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法华大禅师不等范祭酒说话，便道：“范祭酒你别想了，这少年我一看便是心比天高之辈，人家也有这等资格自矜，老衲跟您说，三里坡的虎精你知道么，便是这少年赶走的。”

    范祭酒闻言大吃了一惊，三里坡的大妖徐州人哪有不知道的，之前有诸多异人前赴后继去灭妖，但后面都悄无声息了，那里基本上成了人类的禁地，徐州人都是躲着那个地方走的，也就只有一些不明厉害的外地人才会往那边去。

    范祭酒吃惊道：“难道这辛公子竟是个异人不成？”

    法华大禅师点点头道：“而且是那种世间罕见的异人，连老衲亦是受了他一些恩惠的。”

    范祭酒大惊之余，沉思了片刻道：“我还是要试一试，大禅师，你若是愿意助我，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给石佛寺捐助一座大雄宝殿。”

    法华大禅师眼神顿时大亮，他与范祭酒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范祭酒是卢阳范氏世家子，家资雄厚，自然有这个实力的，不过他还是踌躇了一下，道：“此事极难。”

    范祭酒果断道：“另外给佛祖镶上金身。”

    法华大禅师赶紧道：“不是这個意思，老衲是说这事情当真很难。”

    范祭酒似笑非笑看着法华大禅师，法华大禅师苦笑道：“此子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但却是有条件的，便是从我手中讨要修道书，此子修道之心甚笃，恐怕对这婚姻之事不太感兴趣。”

    范祭酒摆手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修道没有问题，但婚姻大事还是要有所交代才行。

    大禅师你去跟他谈，他若是与小女成婚，我范氏保他今科高中，另外，他若是想要修道，范氏亦有崂山那边的关系。”

    见得法华大禅师发愣，范祭酒道：“此次小女被狐妖纠缠，是大禅师你看出来的，一客不烦二主，便请你帮忙了，另外崂山道远，若是去崂山请人，时间也拖得久了，大禅师亦是徐州有名的大能，老夫还是信得过的。”

    这话是在跟法华大禅师解释他所说与崂山道有关系并非虚言之意。

    法华大禅师闻言倒是心下一定，范祭酒倒是真下大本钱了，保证今科高中、可以介绍崂山道的关系……无论辛稹是想走仕途还是修道，基本上都给安排好了，加上卢阳范氏之大名，辛稹再怎么着都可能拒绝了吧？

    法华大禅师想及至此，若不是自矜身份，可能都要拍胸口保证了，他缓缓点头道：“老衲尽量……”

    范祭酒凝视法华大禅师，法华大禅师立马改口：“……一定全力以赴！”

    范祭酒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道：“那就辛苦大禅师了。”

    法华大禅师转身走向范十一娘闺房方向，离得范祭酒远了，这才偷偷出了一口气。

    这范祭酒得罪不起啊。

    庐阳范家是一等一的庞然大物，不说在朝堂上的实力，便是在这徐州城，府尊便是范家人，一声令下，石佛寺瞬间便要易主。

    此次科举，听说便是范氏家主范亓主持的，范亓乃是当今朝廷的吏部侍郎。

    而对于卢阳范氏这样的世家大族，与各个修道大派亦是有诸多关系，这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法华大禅师不担心范祭酒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而且，范祭酒所说是助力，但辛稹若是不同意，那可能便会成为威胁了。

    你愿意娶我范氏女，那伱自然是我范氏力捧的对象，科举也好，修道也罢，尽皆是康庄大道，但你若是不愿意娶，那却是有可能变成障碍的，我范氏能够让你一日看遍长安花，自然也能够让你科场失意，修道亦是如此，我范氏能够让你入崂山，但也可以让你求道无门，该怎么选择，全在个人而已。

    法华大禅师心下暗自下了决定，这事成不成另说，但必须在范祭酒面前体现出自己的努力！

    辛稹带着眼睛微红的封三娘从范十一娘闺房中出来，便被法华大禅师给堵住了去路。

    法华大禅师请辛稹到了一处僻静处说话，当然这所谓僻静处，墙后站着的却是范祭酒夫妇侧耳聆听。

    法华大禅师将范祭酒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辛稹的事情说了说，并给辛稹说了说范祭酒的背景，然后道：“……若是辛公子娶了范十一娘，今科科举，定然能够高中，而且范家与崂山那边关系密切，届时辛公子亦可以拜入崂山修道，实是一举两得矣！”

    墙后的范祭酒捋须连连点头，对法华大禅师的卖力感觉很满意。

    辛稹诧异道：“范祭酒就不怕我沉迷于修道，冷落了他女儿么？而我去修道了，自然就不可能在官场上继续做官了，余生可能便是清贫度日了，那范家小姐可能就要跟着我吃苦了啊。”

    法华大禅师笑道：“辛公子说笑了，别说辛公子家资巨富，便是范氏也不可能让他们嫁出去的女儿受苦啊。

    辛公子你且放心，到时候范氏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届时你中了进士，范氏自然会给你安排崂山附近的官职，甚至可以安排你进道录司，那可不是光明正大的留在崂山里面了么，届时学道有成，官位亦在，岂不美哉？”

    辛稹眉头一挑，道：“道录司？”

    法华大禅师笑道：“辛公子不是佛道中人，不知道这个机构倒是正常，但在我们这些佛道中人眼中，这个道录司倒比府衙州衙什么的要可怕得多。

    太祖十五年，太祖诏令天下，设置道录司总领全国宗教，便是专门为掌管宗教人士的衙门，隶属于礼部。

    在府设道纪司，在州设道正司，在县设道会司，辛公子是正经进士出身，给您授一个道会亦是当得起的。

    若是辛公子有道会这个官职在身，崂山那边亦不敢糊弄你，自然要以最高待遇给到你，到时候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岂不快哉？”

    法华大禅师介绍得相当清楚，辛稹曾当过执政，亦当过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宗教机构。

    辛稹眯了眯眼睛，这个道录司肯定不是他在武侠世界中的那个道录司，这个世界可是有妖魔鬼怪的，若是朝廷没有制衡这些异类的能力，如何能够统治天下？

    因此，朝廷必然有一个专门的机构用来对付这些异类，那么很可能便是这个道录司。

    辛稹心里飞速盘算，这般说来，若是能够与范家搭上关系，自己的求道生涯可算是彻底铺开了道路。

    这一路走来，他算是明白了，各家对自己的道法敝帚自珍，笃信法不轻传的信念，即便是石太璞得授的驱鬼驱狐的粗浅法门，依然不对凡人开放，得有所谓机缘，才能够被传授，更别说崂山这样的大传承了。

    辛稹听石太璞说过一些，龙虎山、三清山、茅山以及崂山，乃是世上的四大道教传承。

    如今的崂山虽然排名靠后，但宋时道教全真天下十方丛林中，崂山太清宫可是列为第二的，从传承来说，崂山道可不比其余三大传承要差的。”

    法华大禅师见到辛稹诧异看着他，笑道：“佛道是一家，老衲虽是佛家，但了解道教也很正常吧？”

    辛稹笑而不语，心道你是起着竞争的心思在了解的吧。

    不过这话他没有说，佛道相争上千年，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辛稹的心思已经被法华大禅师画出来的饼给吸引住了。

    啧，这是少奋斗几十年了啊！

    辛稹原本已经做好要寻找机缘几十年的准备，但现在这么大的一块饼却是掉在他的脑袋上，吃，还是不吃？

    辛稹没有考虑太久，他虽然在武侠世界里混迹几百年，但他的底色还是后世人，后世年轻人会嫌弃吃软饭吗?

    嫌弃？

    怎么可能会嫌弃！

    唯一会嫌弃的是自己吃不上那一碗软饭！

    辛稹只是稍微一琢磨便决定可以成亲。

    娶一个老婆而已，他辛稹又不是什么纯爱战士，上两辈子他当皇帝娶的老婆海了去了，难道非得都有感情才结婚吗？

    娶了范十一娘，进士功名有了，道录司这个天下最大的异人机构也进了，还能够进崂山派这样的古老传承里修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么？

    何况这范十一娘长得好，性情也温婉，还出身世家大族，除开这什么爱情之类的东西，他还能够找到这么符合当下社会标准的妻子么？

    想也别想。

    范氏这等世家大族，挑选女婿的标准岂是一般人能够够得上的。

    而且，有些东西不能明说，人家范氏看上了自己，许诺中举、进道录司、进崂山派，这些仅仅是许诺么？

    若是自己不愿意娶，那亦可能是我可以让你一切期待落空！

    于辛稹来说，什么颜面不颜面都是不太重要的，几百岁的老妖怪，哪里还会纠结这些，而能够用最快的路径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辛稹想要的。

    辛稹点头道：“十一娘婉顺温柔，的确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在下刚刚一见，亦是心生向往，蒙祭酒青眼有加，在下实在是太高兴了！”

    法华大禅师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好！”隔壁传来范祭酒的彩声。

    辛稹与法华大和尚相视而笑，两人皆是异人，法华大和尚自然知道辛稹能够听得到后面有人窥探的声音，大家一起演一场戏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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