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献阳祖祠

待文王被封为太子、而雍王被贬谪至献州封地的消息传开，一时举国皆惊。

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多年之间从未言及立储之事的永德帝，竟会在文王与雍王的大婚次日，便雷厉风行地做下了如此决定。

于是无论是前朝后宫还是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一时均是对此事热议不休。

文王文武全才、人品贵重，且于京中一向声名极佳，支持文王的朝臣与百姓自然占多数。

如今文王被册封为太子算得是众望所归，众人得知此消息自然均是喜气洋洋、颇为得意。

而雍王因行事荒唐、恣意妄为，素来便为京中百姓所憎恨，但均是因永德帝对他的宠爱而心有忌惮，所以敢怒而不敢言，此番雍王终于被皇上下旨处置，众人只觉得大快人心，无不拍手称快。

而雍王一党见永德帝对雍王如此决绝的处置，一番震惊之后，自然也已猜出雍王大势已去，便纷纷明里暗里地与雍王划清界限。

于是瞬息之间，雍王一朝便由最受永德帝宠爱，不可一世、且有望入主东宫的尊贵皇子，变为了丧德败行而被厌弃贬谪的皇族弃子，狼狈有如丧家之犬。

因雍王毕竟是皇家之人，即便被贬谪出京也有着皇家之人的身份，且也有他自己的封地，众人即便对他被皇帝如此处置而深觉大快人心，但也不好太过直截了当、不留情面地口诛笔伐，只是暗地里纷纷抚掌称快。

但永德帝对雍王的厌恶之意已是极为明显，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头百姓均是明白，雍王也只是有着献王的名头而已，日后怕是再无法享受皇族的权势财富、继续逍遥自在。

当这消息传至了镇南侯府之时，慕锦月与楚凌夜并无多少意外之意，但深知雍王往日所为的春枝与灵云、十一十二等人却是大喜过望，纷纷兴奋不已。

雍王对于威远侯府及镇南侯府之罪，可谓是罄竹难书，如今虽然未能让他以命相偿，但见他声名尽毁、且这般落魄失意，日后没有了那般显赫的权势地位怕是会度日维艰，自然也是觉得颇为解气。

雍王落得如此下场，慕锦月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难免担忧慕候，于是在她大婚后三日回门之时，便与慕候一番促膝长谈。

而慕秋霜却不知是无颜面对慕候，还是怕慕锦月与威远侯府中人会看她的笑话，大婚之后的三日回门，她竟都没有回府上来，自然更是让慕候与赵氏忧心不已。

相比于还算镇定的慕候，赵氏看起来几乎是几日之间便苍老了几岁，只面色灰败地强撑着受了慕锦月与楚凌夜的回门拜礼之后，便推脱身子不适，回了房中休息。

慕秋霜才刚刚嫁入雍王府几日便被雍王连累、落得如此境地，慕候自然也是极为心痛，但在与慕锦长谈之时却表现的极为平静，只说这条路是慕秋霜自己所选，万般因果自然应该由她自行承担，怨不得旁人。

慕锦月知道慕候是因为怕她担忧这才故意这般说，但当下的确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安慰于他，便只能默然。

在父女二人的言谈之中，慕候还告知慕锦月，赵氏得知了雍王被贬谪之事后，曾似发疯般地想要求见韦皇后，却不想她请安的消息才递进去，便直接被韦皇后派人捎话拒绝了。

慕候猜得出，赵氏怕是要以往日与韦皇后之间的情谊，求韦皇后在皇上面前为雍王及慕秋霜美言几句，以求皇上能够对雍王网开一面。但她却是病急乱投医，不曾想过韦皇后如何会帮她。

雍王与文王相争多年，如今雍王终于落败、被贬至献州，韦皇后怕是暗自欣喜还来不及，恨不能雍王被贬谪的越是远离京城越好，又怎么会为了与赵氏之间区区旧日闺阁情谊，便果真愿意为雍王求情、将他这心腹之患继续留在京中。

而在被韦皇后拒绝了求见之后后，赵氏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日，期间水米不进，任慕候与府中下人如何劝解也是不听。

直至晚间，赵氏似乎是想通了，终于自房中走了出来，却是直接找到慕候，说她已是决意要前往献阳宗族祖祠清修，日后常伴青灯古佛，潜心为慕秋霜诵经祈福，只求她日后平安顺遂。

自古以来，各显赫世家均是设有宗族祖祠，以供奉先祖牌位、祈求后代荣华安宁的习俗，而族中若是出了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之人，便会被家主做主送至宗族祖祠，美其名曰是清修悔过、祭奠先祖，实则是被宗族派人暗中关押看管起来，日后只能禁足在祖祠之中拜佛祈福，不得离开祖祠半步。

而这宗族祖祠，慕氏一族自然也是有的，且远在献阳，只慕候在京中之时偶尔曾前去祭祀，而慕氏一族家风清正，从未在祖祠关押过族内任何人。

如今赵氏蓦然提出如此要求，慕候惊诧之下，自然便是立时出言拒绝了。

他虽对赵氏管家无道、偏宠慕秋霜而苛待慕锦月极为失望，但二人夫妻多年，他却也绝非对赵氏再无夫妻情意，如何会舍得赵氏离开京城、去宗族祖祠吃苦。

谁知赵氏竟心意已决，甚至说出了若是慕候不答应她，她便要绞了头发出家为尼，找一处尼姑庵栖身、以了此残生这样的言语来，慕候几番相劝却均是劝不住她，最终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虽说这本就是赵氏与她事先约定好的，但当慕锦月听慕候说到此事之时，仍是惊讶了一瞬。

但半晌之后，慕锦月却也明白了赵氏之意。

若说先前赵氏答应慕锦月会回宗族祖祠清修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却是全然出自她本心了。

慕氏的宗族祖祠，在献阳，离雍王的封地献州不过百余里。

如今雍王被贬谪至献州，慕秋霜不日便要随同前往，自此便要远离京都。

而雍王于大婚之日闹出那般荒唐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只怕赵氏也已全然明白，雍王对慕秋霜的确并无多少真心，当日求娶于她，果然全然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可如今，慕秋霜腹中的孩子却早已不在了。

如今慕秋霜要独身一人随着雍王前往千里之外的献州，身边再无人庇护照拂，赵氏如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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