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毫无胜算
“锦月并未拜师，是我自己随意练习取乐的，闲来无事时弹来解闷罢了。”
慕锦月此言说得不卑不亢，云淡风轻，仿佛弹奏此曲对她而言是小事一桩，毫不费力一般。
但其实慕锦月想到前世无怜多日闭门不出的苦苦指导，与自己不眠不休地练习直至指尖泛血才成此曲，内心却是颇感羞惭。
前世慕锦月被无怜所救后，身娇体弱，身无长技，本是无法加入日月阁的。
是无怜深思熟虑，最终教会慕锦月蒙眼弹奏此曲，此番巧思设计，配上她出众的容貌与清冷气质，才一举成功加入日月阁。
前世无人知道，慕锦月为了加入日月阁，夜以继日、如疯如魔地练习，付出了数百倍的努力，废掉了不计其数的琴弦，直到十指指尖开裂、结痂、再开裂，数次循环终于结茧之后，才终成此曲。
若说今日在场众人对《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熟悉程度，慕锦月自认无人能出她左右。
所以方才在安宁郡主提出展示琴技之时，慕锦月才故意提出让安宁郡主弹奏示范《高山流水》。
“慕大姑娘真是好心思、好手段，有此等琴技却故作姿态，自称琴技不佳，可是在故意耍我？”
安宁郡主听闻慕锦月此言，眼角抽了抽，忍不住狠狠地握住手中的锦帕，冷冷地道。
“锦月不敢，且不明白郡主何出此言。”
慕锦月面上一片疑惑之色，微蹙着眉头回道。
“锦月确实琴技疏浅，也并未认真研习过，因觉弹琴枯燥，这才起了蒙眼弹奏的想法，不过是随便弹弹取乐而已，锦月自认琴技未达臻境，自然是琴技不佳。”
“我与霜儿向来一同练习，我的弹奏习惯，琴技如何，霜儿最是了解不过，对吧，霜儿？”
春枝与春桃听闻自家小姐此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忙勉力忍住，只是憋笑憋得异常辛苦。
“我……我……”慕秋霜面色惨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自刚刚慕锦月开始弹奏，不仅没有断弦，竟还琴技纯熟后，慕秋霜便开始头脑发蒙，一阵嗡嗡作响。
慕秋霜记得，不过是十几日前二人一同习琴之时，慕锦月还琴技生涩，甚至弹断了两根琴弦，被女师傅一番训斥。
她究竟是何时习得此曲，又是何时练习的如此纯熟，竟还能蒙眼弹奏？！
慕秋霜确信，这段时日以来，她从未听闻慕锦月私下练习，她实在想不通。
但此时她并没有时间细想其中缘由，因为此刻安宁郡主正一脸不虞、阴仄仄地盯着她。
慕秋霜百口莫辩。
“好，很好。”
安宁郡主以为是慕锦月与慕秋霜姐妹二人联手做戏戏耍了她，此刻怒声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郡主！郡主！"
慕秋霜忙转身跟随安宁郡主而去，一部分奉承巴结安宁郡主的贵女，也纷纷起身行礼，匆匆跟随安宁郡主离开。
“安宁真是被宠坏了，慕大姑娘不要太过在意。”此时乐阳大长公主出声缓和到。
方才两人的对峙，乐阳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却并未从中干涉。
虽说安宁故意设计慕锦月在先，但慕锦月将计就计，反将其一军，也绝非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纯善无辜。
乐阳大长公主看着慕锦月的目光里饱含深意，兴味很浓。
抛却医术才情不谈，这姑娘不肯吃亏的性子，我很喜欢。
“大长公主言重了，锦月不敢。”慕锦月微微躬身一礼。
“好了，都落座吧！我们继续。”
“是。”众人纷纷回到座位坐了下来，但由于慕锦月方才的弹奏珠玉在前，一时竟无人敢于上台展示。
“既然无人敢在慕大姑娘之后上台展示，本王便题字一幅，以抛砖引玉。”
文王倏然一派温润地笑道，而后潇洒起身。
此言一出，文王瞬时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众人看向文王的目光里均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众少女更是以帕子掩口，怀疑有没有听错。
今天不仅可以得见文王殿下尊容，竟还有幸可观赏殿下书法？
身旁伺候的人赶忙吩咐下去，开始准备笔墨。
待一起就绪，文王在台上站定，左手挽住衣袖，凝神提笔，略一思衬后便悬腕提笔、挥毫泼墨。
那长身玉立的身姿如此潇洒，配上俊朗的面目和此刻专注的神情，惹得台下观看的小姐贵女们纷纷目光热切、面色绯红。
如此潇洒矜贵、文采出众的贵公子，本身已是让人无法忽视，再配上他尊贵的皇子身份，以及未来问鼎九五之尊宝座的可能，更是让文王此刻成为在场所有贵女的心仪目标。
众贵女纷纷心照不宣地端正身姿、着身边伺候的人检查妆饰，唯恐被谁比了下去。
不过半晌，文王便挺身停笔，行文过程流畅潇洒，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身旁跟随伺候的人忙上前，恭敬地执起文王墨宝展开，向台下众人展示。
文王的书法的确极好，整幅题字遒劲有力，笔扫千军，气势磅礴，落纸云烟。
乐阳大长公主眉目含笑地看着侍从手中的字，忍不住面露赞赏之意。
陛下的诸多皇子中，的确是以文王最为出色。
无论是文才武学，还是品貌德行，均堪称上等。
现下以陛下对文王的看重来看，只怕……入主东宫指日可待了。
此时台下众人也纷纷对文王题字赞赏不已。
“文王殿下的字遒劲有力，潇洒大气，可称得是副上乘佳作！”
“确是如此，殿下此字一出，我等原本打算上台题字的，是万万不能再登台献丑了！”
屏风那侧，众公子议论纷纷，有阿谀奉承者，也不乏真心夸赞拜服者。
众贵女不敢言行过于无状，唯恐失了身份，给文王留下不好的印象，此刻只目光热切、无限尊崇地看着文王。
文王立于台前含笑对众人致意，目光却忍不住看向面色一片沉静的慕锦月。
见她眸中含笑带着赞赏之意，略点了点头，文王瞬间心生喜悦。
如此看来，慕大姑娘并没有排斥于我，或许……心内也当我是朋友的。
念及至此，文王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轻盈了起来。
文王自己也不清楚，他今日究竟为何来此，他一向并不喜欢此等场合，如此这般与人虚与委蛇。
更不要提……还如此这般上台献技，供人观赏。
果真只是无事闲逛，一时兴起，还是……内心另有期盼？
而此时见文王与慕锦月台上台下目光相触，楚家兄弟二人的面色却一片阴沉。
楚凌夜更是浑身散发着冷意，忍不住攥紧了拳。
楚凌远自是明白自家弟弟的心思，此时也忍不住暗自担心。
若是其他的什么人，楚凌远自信以楚凌夜前程家世、相貌品性，怕是不会输给任何人，但若是文王殿下……
楚凌远看着台上温润矜贵的文王，又看了看身边冷肃淡漠的楚凌夜，忍不住抚了抚额：这……几乎毫无胜算啊。
若我是“弟媳”慕大姑娘本人，怕是也会选择文王殿下。
楚凌远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忍不住心内懊悔，对着自己的肩膀挥了一拳。
文王笑容温润，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风姿雍容地走下了台。
“文王此字，甚是精妙，本宫认为，怕是能当得男子魁首了……”
乐阳大长公主含笑开口，还不待说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抹黑色蓦然一闪。
再定睛看去，一玄衣男子已立在了台上。
“这是……骁勇将军，楚二公子楚凌夜？”
“骁勇将军近来在京中风头很盛啊，果然也是一表人才。”
而楚凌远见楚凌夜上台，先是瞠目结舌了一瞬，而后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果然！阿夜还是沉不住气了！
若是以前，别说是亲自上台献技，便是让他多看一眼这种所谓的才艺展示，他都是嫌烦的。
“难得见骁勇将军，不知今日要向大家展示什么？”
乐阳大长公主见楚凌夜上台，瞬间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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