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场劫人

一场秋雨一场寒,乔羽飒托着脸看着窗外被打落一地的落花怔怔出神,竹敛将糕点放在桌前,看着她笑道:“自大公子走后,大娘子发呆的时间就愈发的长了。”

乔羽飒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窗外移过来,顺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却是绿豆沙,绵绵软软,入口即化,于是连着吃了三块,待准备拿第四块的时候,竹敛却将茶盏放进了她的手中,微笑道:“这绿豆虽然败火,里面却是有细砂糖在的,大公子说了,细砂糖最是容易上火,这气候又干燥,大娘子不宜多吃的。”

白泽临走之前将家中的人都叫过来耳提面命一番,这几日天气骤凉,竹敛可是没少在她耳边念叨着要加衣服,饮食上也是十二分的注意,也不知白泽对家丁丫鬟们都说了什么,全府上下都生怕她瘦了冷了病了,全部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白泽走了已经七日了,两人每日都通过纸鹤传信,白泽在信中分外的啰嗦,将自己从早到晚的大小事宜纷纷写进来,乔羽飒倒是真不知道,这军中便能闲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让他有时间罗里吧嗦地写那么多。

刚喝了两口茶,便见一个叫紫月的小丫鬟蹦蹦跳跳地抱着一束紫茉莉跑了进来,嘴里嚷嚷道:“娘子看这花开的可好？今日刚在院子里面摘下来,还带着雨珠呢。”

乔羽飒见小丫头一头一脸的都是雨水,忙叫住竹敛:“快给这丫头擦擦脸,仔细一会儿着凉了,”转头斥道:“去院子里面也不知打个伞,这天气越发的凉了,若是病了,小心传染给旁人。”

紫月笑嘻嘻地任由竹敛将她的脸擦得通红,渣渣眼睛道:“才不会,紫月结实着呢,淋一天的雨也不会生病。”

转身去将紫茉莉插到花瓶中,左右瞧了瞧道:“本来还想着去外面摘些安神草呢,只是这雨下地实在是紧,不好出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仰脸说道,“今日在菜场门口据说是要烧死那个前段日子在城里出现的妖怪呢,好多人冒着雨出去瞧了。”

乔羽飒猛地坐了起来:“什么？！”

城中出现精怪的事情,只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怎么好端端的,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又冒出来一个妖怪来了？

紫月没察觉有异,又开口说道:“据说是安王爷也亲自来了呢,毕竟这里是安王爷的封地,在封地之中出了妖怪,只怕圣上也要怪罪的……”她努力回想了在街上听人说的闲话,“封地之内出了妖怪,定然是管理不当,才让妖怪横行,祸害百姓……”

正说着,便又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娘子不好了,听说菜场门口正在烧妖怪,隔壁的张员外家的家丁说,瞧上去倒是有些像表小姐……”

柳襄冉自离开白府之后一直不曾有消息传来,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乔羽飒也曾想过她是不是还未离开绣鸢城,毕竟三哥还在,没想到竟是被官府抓去了。

“竹敛,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这雨下的……不然,我让人去备轿好了。”

乔羽飒看了看时辰,摇头道:“不成,若是坐轿子过去,只怕就赶不上了。”犹豫了一下,冷声道,“立马通知三舅爷。”

竹敛看了看外面的雨势,还是有些忧心,乔羽飒却起身便往外走,她跺了跺脚,只得跟了上去。

雨下的不大,落在身上却是有些彻骨的冷,乔羽飒连蓑衣都没有披便骑着疾风往菜场跑去。

她不知道安王对他们所知有多少,是只知道她是谁,还是知道他们是谁。

雨珠冰凉,落在脸上有丝丝的寒意,乔羽飒还未行至菜场,便见不远处隐隐有火光冒气,当下顾不得许多,双掌齐出,寒风卷杂着雨水飞过,直冲菜场的火堆而去。

菜场之上人都口杂,若是暴露,只怕在这绣鸢城的日子就不曾好过了,她伸手撕下一块衣襟蒙于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用腰间拿出了袖箭。

百姓原本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忽然感觉后脑一阵寒风刮过,密集的雨点便顺着风直扑到刑台的火堆上,原本以为那火堆就此熄灭,谁想只听忽的一声,那火焰竟是又涨高了几丈,被绑之人不住尖叫,声音凄厉,这青天白日的,竟让众人心底冒出几丝恐惧来。

果真是妖怪！

众人正准备谩骂,便感觉又是一阵寒风掠过,马蹄得得,又夏然截止,竟是一个人骑着马从众人头顶跃了过去。

乔羽飒未等马蹄落地,一甩手臂,几支袖箭从长袖中甩出,力道极大,竟是将捆绑之人的铁链一一扎断,又是一甩手,长缎递出,将那人从火堆之上拉了下来。

堪堪落地,才听见周围慌乱的的吵闹声。

“有人劫法场！”

“保护安王殿下！”

“抓刺客！”

百姓轰乱,没想到只是来瞧烧死妖怪,竟有刺客来救人,这妖精竟还是有同党的！当下乱做一团,不多时整个菜场便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行刑和看守的官兵。

众人团团围住乔羽飒,银亮的枪尖围成一个圆圈将她困在中间,雨珠砸在长枪上,却被拍的四分五裂。

安王推开周围的护卫上前,乔羽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看着那人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安王在她面前站定,唇角忽然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半晌忽然一挥手:“都退下。”

那陪着行刑的李知州上前一步:“王爷,不可……”

安王冷哼一声,李知州立马不敢说话了,犹豫了一下,带着人退了下去。

心里却是及其警戒的,这人来历不明,只瞧着刚才那一手救人的功夫,就知不是好相与的,他也知道那被抓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安王下令让他半月之内抓住前些日子祸害城中百姓的妖精,他上哪里抓去,只得匆匆茫茫找了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孤女来顶包,想着干脆抓了弄死了事,谁想安王爷对此事甚是在意,竟是非要将这妖怪绑在菜场烧死,他不得不尊,只盼着早烧完早了事,谁想半路上又出了个劫法场的。

果然这两日右眼皮一直跳跳就不是好事。

安王爷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只怕是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安王见人都退的远了,忽然对着她便做了一揖:“皇嫂。”

乔羽飒侧身一步让开,冷声道:“谁是你皇嫂。”

安王眯了眯眼睛,笑得意味深长:“你是我皇兄的妃子,自然是我皇嫂。”

乔羽飒转脸看了看那个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身影,冷哼道:“安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知引我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安王与她见面次数寥寥可数,却是她蒙着脸也能一眼瞧的出来,乔羽飒如此聪明,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安王抬头看了看天,微微叹了口气:“此时正是行刑之际,皇嫂忽然出现救人,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乔羽飒也不再纠结那句皇嫂,只冷眼瞧着他:“是不是误会,安王爷心中自是有数,又何必我来多讲？”

“今日天公不作美,此地又多有不便,夫人若是真觉得此间有误会,不如择日去府上要人。”大抵是被雨淋得时间有些久了,他也不耐烦站在这斜风冷雨之中,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睛中大有些她捉摸不透的意思。

却见地上那人微微动了动,原本被乱糟糟的黑发盖住的脸庞露出半张来,鼻梁挺直,樱桃小口,竟是柳襄冉。

她蓦然一惊,没想到姓李的那狗官果然了襄冉来凑数,当即手腕一动,便想将人带走。

安王却是瞧的清楚,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在楼上备了二百弓箭手,你若是敢强行救人,本王敢保证,还未等你动手,那丫头的命便不在了。”

乔羽飒放开了手,安王轻笑一声,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将襄冉拉起来带走了。

乔羽飒满心怒火,盯着他那双狭长的双眼冷声道:“你若是敢动她一分,我便放火烧了你的王府,你皇兄我都不怕,更别说你！”

有人上前将斗篷披在他身上,罩住了他大半的脸庞,漏出来的却是阴沉沉带着些寒意:“夫人若是来,本王定扫榻相待。”

乔羽飒折回去的途中才遇上匆匆往这边赶的乔三。

乔宇灼伸着脖子在她周围看了半晌也没瞧见柳襄冉的身影,脸色一变:“那,那个丫头呢？”

乔羽飒见他这时候才赶到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早就烧没了,连灰都被冲走了,你这时候来是做什么的,来扫骨灰么？”

乔宇灼在她脸上瞧了一瞧,嬉皮笑脸道:“若真是如此,妹妹定然不是这般神色,只怕是早就大开杀戒杀了那群狗官了,妹妹快告诉哥哥,那个小丫头究竟到哪里去了？”

乔羽飒瞧的清楚,自家三哥眼中分明就是担心的,偏生嘴上还是不承认,便轻笑了一声:“哥哥这么有本事,那就叫人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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