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探口风,诉将来
白泽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柄小小的弯刀,另一手执着一小段沉香木,木屑缓缓落下,那段沉香木,在他手下慢慢变成一朵花儿的形状,他的手有些颤抖,只动了几刀,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青丘推门进来,便见他将手中的弯刀放下,微微喘了口气,于是上前将弯刀收走,将药碗放到了他的面前。
白泽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她呢?”
青丘一声冷笑。
“好像是找嘲风和蒲牢去了。”她扫了一眼那个粗糙的发簪,“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还坐起来做这些?你以为自己还有多长时间?”
白泽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就是这样,”他抬起脸来,神色中有些微微的怅然,“飒飒的生日快到了,我总要送她些什么东西的。”
青丘哗的一声拉开柜子,那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发簪,玉兰,梨花,桃花,腊梅,竟是各种各样的花都有,线条流畅,惟妙惟肖,可以看出雕刻之人极其用心。
“这些还不够么?你非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到什么时候?”
白泽看着那一排的发簪,忽然微微一笑:“不够的。”
他抬起眼睛:“飒飒这一生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要将她每年的生辰礼物都做好,要不然,以后只怕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青丘忽然抓起那个还没有成型的发簪猛地扔了出去,白泽霍然起身怒视着她,只是还没开口,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就涌上了他的脸颊,他忍不住弯腰咳嗽了两声,俯身将那个掉在地上发簪拾了起来,在自己的袖子上轻轻擦了擦,然后又放到了桌上。
青丘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道:“白泽!你瞧瞧为了她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这次你救得了她,她这一辈子就没事了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是天命,你算也算过了,改也改过了,可是还是救不了她!你这是非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然后让她最后也死的不安生么!”
又是一阵怒气从他胸口涌出,可是这次他却是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青丘看着他,声音中满是讥讽:“你若是真的想不让她记起你,那就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去死,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自欺欺人的挡着脸不让她看见你,你若是咬死不认,她又有什么办法?说穿了,你还是放不下不甘心对不对?白泽,她终究是要死的,总有一日,老天会收了她,这点你早就知道……”
刷的一声一道莹亮的光芒从青丘的脸颊前闪过,她吓得往后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柄晶莹剔透的剑尖指着她。
十方天晶之后,是白泽苍白中透出死灰色的脸颊,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她,眼神中竟是有几分阴戾:“你,现在就滚,再敢说一句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还未说完,他又咳嗽了几声,剑尖抖了几抖便垂了下去。
青丘冷笑:“你现在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力气杀我?”冷冷的扫了一眼那放在桌上的发簪,眼中说不清楚是憎恨还是嘲讽。
“你若是还有力气,还不如赶紧多给她做几个生辰礼物,只是不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收到了。”
白泽在她身后咳得喘不上气来,鲜血点点喷出落在掌心,竟是淡的几乎连颜色都要看不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准备去拿那个发簪,胸口一痛,又是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血色极淡,这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血了,那颜色仿佛是一小滴红墨滴入了溪水之中,被清水化开的颜色。
白泽将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神色之间为我枉然。
难不成,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么?
乔羽飒进屋的时候,嘲风正在乱七八糟的翻着什么书,一脸不耐的样子让人觉得下一秒钟他就能跳起来将书撕得粉碎,乔羽飒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百草杂论几个字,大概是从附近集市上淘来的什么关于奇珍异草的书。
听见她进来,正在煮茶的蒲牢抬眼看了她一眼,嘲风却是动都没有动,眉头挑的高高的,眼睛恨不得瞪到书里面去。
乔羽飒上前将他的书拿开,嘲风立马蹦了起来:“你做什么!”
乔羽飒放下书在他对面你坐下了:“还有一个多月,我大概就要生了。”
嘲风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
蒲牢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递给乔羽飒一盏茶,乔羽飒没理他,只看着嘲风:“那天你要对我说什么?”
“哪天?”嘲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什么也没有!”
乔羽飒眼睛微眯看着他,嘲风被她的目光看的坐立不安,用力拿起书在桌子上一拍,瞪眼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个时候不去屋里面看着白泽,在我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就是扫把星,最好离我离得远远的,莫要将霉气也传到我这里来!”
乔羽飒看了他半晌,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门被打开又关上,一股带着花香的空气还在屋里面回旋,嘲风愣愣的看着关上的门,又转过头来看向蒲牢,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巴巴的跑过来和我说她快生了?”
蒲牢慢慢的将桌上个那一盏没有动过的茶水收了回来,面沉如水,嘲风最是看不得这种样子,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偏生他不知道,而且所有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好生叫人着急,于是伸手夺过那个茶盏:“阿四!到底怎么回事!”
蒲牢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不知道。”
嘲风真的蹦起来了。
乔羽飒忽然来找他,又是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话,嘲风那个脑子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蒲牢却是猜出她的意思来了。
离她临盆,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分明是在询问白泽还有多长时间。
而那天嘲风口不择言的一通大骂,乔羽飒却是听出端倪来了。
白泽定然还是有救的,只是所有人都不说,她便能想到,这解救之法,定然是在自己身上,若非如此,当时被蒲牢拦下,白泽气的差点又晕过去,那时的样子,凭着乔羽飒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所以她今日才会过来问嘲风那日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她没有说哪天,嘲风却是想到了,张口便否认,乔羽飒更是肯定。
嘲风和乔羽飒斗嘴斗了这么多年,她最是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稍作圈套,就能将他的心思套出来,蒲牢拦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哥哥入了套。
但是嘲风现在问起,他却是不能再多说了,要不然依着嘲风的性子,只怕现在就会冲出去找乔羽飒,只怕是没几句话,就又被她套出来了。
她太聪明,聪明的让人实在是头痛。
乔羽飒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白泽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看着她皱眉道:“好端端的走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赶你。”
乔羽飒在他床边坐下,手伸进被子里面去握住他的手,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看着他脸上的青白心里一阵难受,面上却依旧是笑着:“今天可是感觉好些了?”
白泽点头:“还好。”
乔羽飒又道:“今天他在肚子里又踢我了,大概是知道就快要见到爹爹和阿娘了,很是高兴呢,白泽,等他出来,你带着我,我抱着他,我们一起去宿海看桃花好不好?”
白泽点头,唇角上扬却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好。”
两个人坐着说了些孩子出生以后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平静,但是两个人都知道,现在这些话不顾是自欺欺人,白泽能撑到什么时候,大概是谁也说不准的。
桌面上放着一把小小的弯刀,刀刃上面还带着些许的木屑,乔羽飒顺手拿了过来放在手中把玩,接着说道:“算算时间,三哥比他还要早出生几个月,待他出来以后,我们就上那户人家拜访,多去瞧瞧三哥,若是人家不嫌弃,就让两个孩子做个玩伴,不过说起来,这么一算,三哥可是要比我矮了一辈拉,若是他之前的性子,定然是不依的,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她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之意:“那个时候,三哥就要叫你叫叔叔啦,白泽,你说好不好?”
白泽的手在被子下面握着她的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睛就直直的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乔羽飒捏了一下他的掌心:“白泽,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白泽轻轻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又被她打断了:“算了算了,你别说啦,我顶不爱瞧你那副样子,你……”
她话没有说话,忽然咳嗽了一声,忽然之间,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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