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尘俗事细绵长
时过月余,龙三的伤势算是全好了,大抵是白泽用内丹为他疗伤,所以这神气瞧着倒是比之前乔羽飒见他时还好些,只是这龟毛比之前沉默了许多,每日除了发呆就是练剑,若不是她时常找他斗斗嘴,怕是一天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乔羽飒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从不提此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向自大的龙三在同一个女人手里栽了两次,除了对自己的愤怒,更多的怕是对那个薄幸女人的放不下吧。
龙四为了讨自家哥哥欢心,在院子里种了他最爱吃的樱桃,便是因为那一次在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回屋之后便咳嗽了一晚上,气的龙三差点把樱桃树给砍了,好在白泽拦了下来。
龙四见樱桃树长得极慢,便天天在屋里弹琴,蒲牢善琴,那琴声之中注入灵力,竟是让樱桃树在短短的三天之内便结了果,乔羽飒瞧着眼馋,偷偷地摘了几颗,被龙三逮个正着,愣是将她骂了个半死。
不过是几颗樱桃,乔羽飒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当即把樱桃全砸在龙三身上,闷闷的进屋了。
当着龙三的面将屋门关上,差点撞断他的鼻子。
白泽向来护她,龙三是知道的,除了嘴上骂骂,倒也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只捂着鼻子在外面跳脚,差点就把房子给拆了。
天气越见寒冷,龙四的身子竟更是不好了,他本元丹残破,今春又受了伤,今年自然是比往年更难过些,白泽急的夜夜睡不着,便出门了一趟,一去便是半个月,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却只带回来了一只焦黑的小破木棍,让龙四藏于袖中。
乔羽飒不知那是何物,心底颇有些不以为然,拉了拉白泽的袖子:“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找这么个烧火棍？”
龙三见了这东西心情大好,听见她这话立马精神抖擞地便要和她开嘴仗:“死丫头好没见识！你可知这是何物？”
乔羽飒睁着一双眼上下瞧了他一眼:“一根烧火棍而已,还能是何物？”
龙三得意洋洋:“蠢物,那可是三皇之首燧人氏当初所用的取火圣物燧木,藏于身上便可保燧木一丈之内温暖如春,你竟然说是烧火棍,果真好没见识！”
乔羽飒嗤笑:“说是圣物,还不是烧火棍,说是圣物,可这东西也只对蒲牢这种畏寒之人有用,若是我用,还是用来烧火。”
龙三哼了一声:“就说你是蠢物,堂堂三皇之首的圣物,到你这里居然变成了烧火棍,果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乔羽飒顶瞧不惯他那优越感十足的劲儿,绕到他身前转了转:“那你倒是告诉我,除了烧火取暖,还能做些什么？”
龙三瞠目结舌。
乔羽飒一声嗤笑:“那还不是一根烧火棍。”
“你这个女人,真是俗不可耐！”
龙三说不过她,恨恨地一甩袖子,便回屋了。
白泽在他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你从来都吵不过她,怎么还偏偏的就是喜欢招惹她呢？”
就差点没说出来他是找虐了。
龙三的背影僵了一下,还是回屋了。
自两人成亲,白泽越发的护着乔羽飒,之前若是瞧着她将龙三气的跳脚倒还知道安慰他两句,这时候却是瞧见龙三生气,也要上来踩上两脚的。
乔羽飒蹦蹦跳跳地跑到龙四身边,好奇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惊喜地叫道:“果真是很暖和呢,这燧木当真有用。”
大抵是不冷了,龙四气息倒也不那么虚弱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他瞧着她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用,圣物遗失许久,也不知白泽是从哪里找来的,他这半月,定是去了不少的地方,吃了不少的苦头。”
乔羽飒一怔,转头去看白泽,这厮正仰头看着樱桃树上累累的硕果,瞧上去倒是没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她正在瞧他,便转过头来冲他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很是晃眼。
挥了挥手道:“飒飒你瞧,这果子长得真是好,一会儿我们摘一点酿果酒好不好？”
还未等她回话,龙三砰的一声打开窗子,怒声道:“你敢！”
白泽稀奇地瞧着他:“我为何不敢？”
乔羽飒忍不住就嗤笑一声,龙三不敢对白泽说什么,便转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你笑！笑什么笑！”
乔羽飒啧啧了两声,走过去伸手拉住白泽的衣袖:“还是不摘了,龙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易怒暴躁,倒是比个姑娘还要麻烦些。”
龙三在后面气的哇哇乱叫,乔羽飒也不理他,只兴冲冲地拿了长杆来打樱桃。
临近年关之时大哥亲自送来了御寒的衣物,乔羽飒虽然人在遗镇,外面的消息却也隐约知道些的,不知乔家与宫里达成了什么协议,陛下挥军往东,军需粮草全是乔家所出,这仗一打便是半年的时间,乔羽飒向来只知乔家是曙安城首富,却不知乔家竟是家底深厚至此。
若无金山堆砌,那半年的粮草,便是个极其巨大的负担。
他们此次行踪倒果真隐蔽,宫中并无消息,十五王爷尉迟骞被尉迟烨遣到了封地,只是上个月便偷偷的回了曙安城一趟,行踪隐蔽便是连尉迟烨也不曾知晓。
即使是乔家出了军需粮草,宫中对乔家依旧打压得厉害,只是乔家根深蒂固,宫里能动的,也只是乔家的外围了。
另外便是,乔羽陌与柳家的小公子退了婚,到现在仍是在闺中待嫁,只是这么一闹,怕是以后要出嫁,便更是难了。
乔宇澈不能停留太久,若是让宫中的人接到消息,怕是能快便能顺藤摸瓜地摸到这里来,所以兄妹两个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分开了。
乔宇澈刚走,白泽便鬼鬼祟祟地进了她的房间,见乔宇澈的确不在了,才神情自若地挨着她坐下了。
“飒飒怎么的一见你大哥便这般的高兴,比见到我高兴的多了。”
这厮一见到她定然是要蹭上来的,乔羽飒伸手用手心堵住他凑过来的嘴唇:“你进来做什么？”
白泽扑了个空,神情有些怏怏的,干笑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龙三在院子里挖出龙四偷偷藏的桂花酒,说是今天晚上要吃螃蟹呢,我记得飒飒之前也是爱吃的,特特地进来问问飒飒想吃清蒸的还是葱姜的。”
乔羽飒冷笑:“这个时节哪里有螃蟹,就是有了也不好吃,你进来,可是瞧瞧我和大哥说些什么的吧。”
白泽笑嘻嘻的瞧着她,趁着她不注意便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怎么可能,飒飒知道,我从来不哄你的。”
说完便起身钻了出去。
晚上没吃到螃蟹,不过桂花酿倒是真的挖了出来,这时节天气寒冷,院子里又没有桂花树,三个人便在樱桃树下坐了下来。
乔羽飒废柴一个,喝酒却是能甩白泽十万八千里的,这厮只喝了两杯便开始犯晕,瞧着桌子上的酒杯呵呵傻笑,乔羽飒见他这般样子,生怕他一个没忍住便现了原形,忙伸手要将他扶进屋里。
龙三自然是个爱瞧她热闹的,也不伸手帮忙,拉着龙四便回房了,留下她一个人收拾残局。
乔羽飒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刚扶着白泽进了屋,这厮嘴一张,哇的一声便吐了她一身。
乔羽飒懵了。
忙伸手去拿帕子,手刚一松,便听见扑通一声,白泽便被她扔到了自己的呕吐物上。
于是忙又将他扶了起来,这下倒好,两个人身上没一个干净的。
乔羽飒万分嫌弃地瞧着白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自她来到乔家,向来是有人在身边伺候的,来了这里之后,又是白泽将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便是连生火都不会,这会儿两人都脏的不成样子,白泽又醉的不成样子,便是连清洗都没得办法。
想想院子里有龙四挖的池子,专门从山上引了泉水下来,干脆将他扔进去洗洗算了。
白泽太高,她又生得太低,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他拖到了池子边扔了进去,冷水一激,倒是将这厮弄醒了,于是躺在水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她,略带酒气的脸上满是迷茫:“飒飒身上怎么这般的脏？是不是喝多了吐身上了？”
乔羽飒正要发怒,他便直起身子来伸手将她一拉,连她也被拉进了池子里。
这正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泉水冰冷刺骨,乔羽飒尖叫一声冻得浑身骨头都有些发痛,白泽圈住她的身子,一股热流便从他的掌心传至她的背后,蔓延至全身,瞬间连泉水都变得温暖了。
她瞧了瞧四周变得有些浑浊的泉水,不禁头痛,心里想着明日大抵不止龙三,龙四也该发火了。
想了想道:“明天龙四发现水脏了,定然会生气,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向他说去。”
月光晃晃地照在抖动的水面上,白泽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笑容:“飒飒放心,这水不脏的。”
乔羽飒低下头,这才发现,刚刚浑浊的水这时候竟是变得清亮无比,月光照在水面之上,她却是有种错觉,似乎这水还在吸收月光精华一般。
“这……”
“飒飒忘了,我是瑞兽,避世间污秽,你的肉身又是天池水和五彩泥所铸,怎么可能会将泉水弄脏。”
乔羽飒想了想,恍然大悟:“那白泽,你岂不是很怕脏？”
这厮被水一泡,大抵是清醒多了,抬头瞧了瞧月亮,叹了口气:“自然是的。”
乔羽飒正想着取笑他两句,却见龙三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叫道:“大晚上的嘀嘀咕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泽眨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又低头对乔羽飒说道:“我悄悄告诉你,龙三最怕人打扰他睡觉,因为他若是不睡好,就更难控制脾气。”
说着又冲她眨眨眼:“他天性暴躁,生平又没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便是睡觉,所以平日的修行也是在睡梦之中,若是打扰了他睡觉,指不定便会让他走火入魔。”
龙三气得脸色铁青:“要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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