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事了拂衣去
李长吉笑声戛然而止。
老道和老者两人看向曹泽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曹泽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这句话很霸道，但在前世的小说里不都用烂了吗？
有什么值得好奇怪的？
“小兄弟快走吧，不用理会这边，我片刻就能恢复，这邪道今天死定了！”
过了好半晌，李长吉才收回目光，淡然开口。
“片刻之后，他的实力或许也会恢复。”
曹泽看向对面老道。
他中了那阴翳青年的血咒，若是今日让老道逃走，他就寝食难安了。
一想到这老道竟然硬生生毁去了一座岛屿，曹泽就一阵胆寒。
今日他必须看着这老道身死！
李长吉看向曹泽，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这老道手段诡异，一杆镇魂幡攻守兼备，你奈何他不得。”
曹泽实力虽然诡异复杂，但在李长吉眼中却并没有太多秘密，一个锻体之上，还未突破到炼血境的小家伙而已，除非能够掌握圆满的势，否则连老道的防都破不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事已至此，老道也不再多说，咧嘴冷笑着看向曹泽，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要将曹泽的模样牢牢印在心间，来日再找他索命。
曹泽并没有离去，观海视野中的老道身周布满了纷繁的线条，就像是玄奥的符文，形成了一道保护罩，将老道笼罩其中，他竟然用天地大势布下了防护。
便是宗师在此，恐怕也很难破开他的防御。
但现在他已经能直视老道，观海视野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也是他前来探查的底气。
老道的伤势的确不轻！
所以，
星陨刀出鞘，曹泽在脑海中回想着猎鲸一击的画面，眼前的点和线在某一刻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唰！
刹那间，星陨刀挥出。
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惊天的气势，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但看到这一刀，李长吉瞪大了眼睛，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哗啦！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仿佛有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曹泽观海视野中环绕老道的那圈由天地大势形成的防护已轰然消散，所有的线条像是跌落的瀑布，向下滑落，融入到无边大海中，消散于无形。
老道就像是潮水退去后裸露在外的岩石，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防护。
“住手！”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危险的感觉了，就像是将手无寸铁的小孩丢进满是饿狼的铁笼。
失去了大势防护的老道心都在颤抖。
破势，这个都没有突破到炼血境的小家伙竟然会破势！
唰！
森冷刀光划过，老道头颅飞起，随后整个身躯轰然炸开，肉身和灵魂都在刹那间被侵入体内的剑气绞碎。
“原来这种境界的强者也会畏惧死亡！”
曹泽还刀入鞘，目光却没有离开老道之前所在的地方，他可没忘了阴翳青年的前车之鉴，这些炼气士手段极其诡异，不得不防。
“小兄弟放心吧，他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了！”
李长吉的声音从曹泽身后传来，显然猜透了曹泽的心思。
曹泽并没有轻信，直到他从观海视野中看到额头那团血色火焰也在逐渐熄灭，就像是失去了燃料的无根之火，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仿佛一个疲惫的舞者，舞步变得沉重而缓慢。
最终，血色光团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曹泽也终于放心下来。
“他的储物法宝应当还在，人既然是小兄弟杀的，他的宝物自然归你所有。”
李长吉语气变得轻快，脸上满是笑容。
曹泽却并没有动，他已经看到老道之前所在的地方有一枚跌落的青铜戒指，样式与阴翳青年的戒指一模一样。
但他并没有去捡起。
反而是掉转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那杆镇魂幡。
唰！
再次拔刀，向镇魂幡砍去。
叮！
一声脆响，镇魂幡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毕竟是老道的镇魂幡，与阴翳青年使用的那杆，无论从材质上还是威能上，都不可同日而语。
曹泽甚至连破坏它都做不到。
“没用的，这镇魂幡乃是以幽冥寒铁锻造而成，已经是下品神兵，不要说下品灵兵，便是上品灵兵都没法斩断。”
李长吉再次开口。
嘭……
但就在这时，那杆镇魂幡轰然爆裂，像是被突然激发的烟雾弹，浓稠的黑雾从中冒出，争先恐后的像是决堤的洪水。
李长吉一怔，旋即看向曹泽手中的星陨刀，若有所思。
很快，整片小岛所在的海域都被黑雾笼罩。
曹泽再次看到了黑雾中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以人海覆盖了真正的大海，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际。
这是多少枉死的冤魂？
百万？千万？
这些人影大多已然麻木，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
距离海域最近的一片人海却神色激动的看着曹泽所在的岛基，仿佛有黑雾凝成的泪滴从他们脸上滑落。
但这些都很短暂，很快，所有的黑影都看向了曹泽和李长吉。
还来不及多做些什么，一阵海浪涌来，黑雾便大片大片的消散。
但这一次，曹泽轻易的就看到了半空漂浮的那团金色光芒。
很快，金光一分为二，分别没入曹泽和李长吉额头。
“功德？！”
李长吉轻呼一声，饶是以他的修为见识，惊讶之情同样溢于言表。
这些年他斩杀的邪修魔修不计其数，但能凝聚功德的，却并不多，饶是以他的修为，也并没有完全弄懂功德的规律，更何况是眼前如此海量的功德。
“功德？”
曹泽看向老者。
“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天道的认可？”
李长吉洒然一笑，也不再纠结，“功德并不会增长修为，却能影响天道、气运，这些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随着你修为越高，伱就能体会到它们的好处了。”
“天道的认可？”
曹泽低语一声，旋即毫不留念的在水中划过一道白痕，迅速远去。
“诶？”
李长吉看向曹泽离去的方向，轻呼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随后他又看了看老道的储物戒指，不由苦笑一声。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他知道，这小家伙定然是担心他觊觎那老道的宝物，有夺宝之心，与其到时候怀璧其罪惹来杀身之祸，不如眼不见为净，所以才如此干净利落的离去。
这看似简单，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那老道的实力曹泽已经见过，这等强者的宝物，有几人能够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呢？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李长吉再次感叹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捡起了老道的储物戒指，却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收了起来。
他李长吉又岂是贪婪之辈，这储物戒指就由他先替那小子保管，等到下次遇见时再给他便是。
既然是别人的东西，他自然不会私自打开看其中有什么物品。
……
曹泽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就追上了猎鲸号，以他如今的修为，轻易就回到船上，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船长消失了一天时间。
他们也不知道，就在他们后方数千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岛屿在两位强者的碰撞中被毁。
船长室中，曹泽拿出了那个阴翳青年的储物袋。
其中有很多曹泽不认识的丹药，不过他也不着急去尝试，而是心念一动，取出一本秘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花了一天功夫，曹泽才将这个炼气士储物戒指中的秘籍都看了一遍。
至此，他对炼气士才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如果说武者是通过强大肉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以神与天地合，来借用，掌控天地大势。
那么炼气士认为既然最终都是通过神来掌控天地大势，肉身不过是神的躯壳而已，没有必要浪费大量的时间来强化肉身，直接修炼神即可。
但神又岂是那么好炼的，大多数炼气士在完成筑基之前通常并没有太强的自保能力，这也是曹泽很少见到炼气士的原因。
他们往往只能依附于强大的武者，来获取资源进行修炼。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炼气士在神上的运用已包罗万象，一些技巧让曹泽都为之叹服，让低阶炼气士也能拥有不俗的战斗力，这也让炼气士逐渐有了崛起的迹象。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高阶炼气士的强大，因为专研神的修炼和运用，对天地大势的掌控会随着修为提升，武者和炼气士的差距会越来越大，金丹以上的炼气士往往能碾压同境界武者。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炼气士的法门，若是没有天赋，可能一辈子都入不了门，并且炼气士修炼难度极高，寿元终结都无法筑基的不知凡几。
曹泽恍然，怪不得自己见到的炼气士似乎都是老者模样。
自然不会所有人都能耐得住寂寞，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
于是邪修和魔修便出现了，他们铤而走险，用尽手段来提升自己的神，他们修炼速度往往远超其他炼气士，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获得强大的实力。
比如曹泽斩杀的这个阴翳青年，他们一脉走的便是血祭的路子，通过血祭炼制傀儡来提升自己的杀伐之力，通过镇魂幡摄取血祭的怨魂，以怨魂磨砺自己的神，同时吸收怨魂的力量。
一个人的神是有限的，提升是困难的，但若是能吸收别人的神，自然就能快速增长。
但神乃人之本，如此揠苗助长，自然就长歪了，甚至暴死也不奇怪，这等炼气士随着修为提升，往往会发生各种奇怪的异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合上秘籍，曹泽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御水、观海、破势，这似乎与炼气士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等手段并不像武者，反而像是炼气士对神的运用。
或许，修炼神能够提升自己这几项属性的威力。
可惜如今他手中只有阴翳青年的魔修功法，这样的功法，他是不可能修炼的。
“若是日后能得到正统的炼气士法门，未必不可以尝试一番！”
从阴翳青年那得到的丹药则或是毒丹，或是以人之魂魄炼制，曹泽自然不会服用。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
从阴翳青年的秘籍中，他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秘法。
心念一动，星陨刀出现在手中。
此时星陨刀吸收了大量功德，其上已是金光缠绕，那缕黑雾已经变得很少，很稀薄。
却并不是真的变少了，只是被金色能量挤占了大量地盘，它们不得不收缩而已。
盘膝坐地，星陨刀横在腿上，曹泽闭上双眼，回想秘籍中秘术的细节。
过了好半晌后他才睁开双眼，抬手在身前虚空画符。
观海视野中，曹泽能够看到天地大势随着自己手指流转。
“果真有用！”
他竟然能直接使用一些简单的炼气士手段，曹泽越发肯定自己猎潮者的属性与炼气士有关。
约莫一刻钟后，曹泽的额头都隐隐冒汗时，他的身前终于出现了一个玄奥的符号。
一个由势的线条组成的玄奥符号！
普通人无法看见，但拥有观海视野的曹泽却是能够体会到它的玄妙。
松了口气，曹泽抬手向星陨刀一指，那符号顿时向前飘飞，没入星陨刀上那团黑雾中。
嘭！
霎时间，黑雾炸开，就像是沾了水的发泡剂，瞬间膨胀开来，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船长室。
曹泽没有惊慌，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向黑雾。
在其中，他依稀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们都是被龙神殿血祭的普通岛民。
轻叹一声，世道如此，曹泽也无力改变，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活下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穷则独善其身，如此而已。
再次虚空画符，这一次只不过片刻，便又是一道玄奥的符纹成型，随着曹泽的操纵没入船长室的大团黑雾中。
像是阳光下的泡沫，黑雾瞬间变得稀薄，然后消散于无形，短短时间内，船长室就再次恢复了清明。
曹泽以秘法散去了星陨刀上的怨魂，让他们不必再受折磨。
这样虽然会让星陨刀威力受损，但，看着怨魂散去后留下的那一缕纯净的金色灵性。
星陨刀终于彻底成为了一柄灵兵！
这缕灵性像是新生的婴儿般，围绕着曹泽身周飞翔跳跃，亲昵的拱着他的手掌，曹泽陪它玩了一阵子后，它似乎也累了，转头没入星陨刀中，开始贪婪的吸收起缠绕在星陨刀上的金色能量。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再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当夕阳出现在前方，染红海面时，曹泽见到了久违的飞燕港，还有停泊在飞燕港的红杏号。
因为他们从东林群岛绕路，红杏号比他们早了近半个月就回到海角城，红杏号同样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若不是海盗联盟突然插手，原本这次任务是没有任何意外的。
梁文才梁鸿父子在港口再次重逢，原本加入玄宝阁是两人的首要选择，但现在，两人脸上都没有兴奋之色，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红叶岛众人也是纷纷下岸，眼中带着些迷茫，看向前方这个陌生的城市，这里，就将是他们的新家园了？
曹泽并没有理会红叶岛众人，将他们带到海角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才刚下船，红杏就找到了他。
“小姐要见你。”
捏了捏苏小芷的手，然后松开，“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跟着红杏往海角城内城走去。
曹泽以为岳凌珂会找个酒楼茶舍什么的，没想到红杏径直带着他走进了岳家大门。
进府后，一路七拐八绕，又走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曹泽才终于在一个竹叶沙沙的小院中看到了倚靠在凉亭栏杆上看书的岳凌珂。
算起来，这还是自上次分开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依旧一身白衣胜雪，只是脸上神情如刀削斧凿，比上次见到时，身上更多了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曹泽没有开启观海视野，他知道，岳凌珂实力又有长进！
这就是天才！
岳凌珂此时也已经放下手中书卷，同样在上下打量曹泽，脸上冷峻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过了好半晌，岳凌珂才开口说道。
院中只有他们三人，这里又是岳家腹地，岳凌珂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我不知道宗师大人在说什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曹泽能够隐藏这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诈出来。
岳凌珂展颜一笑，“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你还是不了解什么是炼血宗师！”
说话间，岳凌珂收起手中书册，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来到曹泽面前，此时她正好站在凉亭边缘，因为台阶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原本比曹泽矮的她竟然也能居高临下的俯视曹泽。
”年纪轻轻的，整日里尽想着扮猪吃虎，猪当久了，就真成猪了！“
”我辈武者本就是与天争命，逆天而行，资源，功法，法宝……所有东西都需要争才行，你不展露自己的天分，哪来的资源更进一步？“
曹泽有些无力吐槽，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又开始逆天而行了？
但很快，他就悚然一惊，或许是因为这句话他太过熟悉，甚至都已经到了对这个词麻木的地步，所以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们领悟势，然后掌控天地大势，不就是在与天争吗？
争天地大势的掌控权！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够彻底掌握整个这片天地的势，那这个人是不是就能取代天呢？
这么说来，武者就是在与天争命，逆天而行，这个说法似乎也没错。
”武道一途，不进则退，一步慢，步步慢，当持勇猛精进之心，若是失去了这股锐气，你将永远没有成为武道强者的可能，你明白吗？“
岳凌珂看向曹泽，意味深长的说道。
曹泽看向岳凌珂，他以前一直认为这只是个天赋绝顶的好命女人，现在才发现，她能够有今日这番成就，除了绝顶的天赋和好出身外，这份勇往直前的心，或许才是她能够一路势如破竹，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
但他们不一样，拥有面板的他没必要冒险，他更需要的是时间。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
话音还未落下，曹泽便感觉浑身一沉，仿佛有一座山岳压顶，眼前的岳凌珂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嘎吱！
脚下青石板承受不住如此重压，呻吟声中裂了开来。
“拔刀吧！”
岳凌珂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依旧双手背负身后，以她宗师修为，自然不可能先出手。
事已至此，曹泽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星陨刀握在手中，下一刻便是一道清亮的刀光亮起，小院中仿佛响起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这是，击沧海？”
岳凌珂眼前一亮，她见过曹泽修炼击沧海，甚至那张观想图还是她送给曹泽的。
只是她没想到曹泽能够将击沧海修炼到这等地步，这恐怕已经比那张观想图的境界还高了吧！
这小子的悟性，已经不比她差了！
“来得好！”
岳凌珂抬手在身前一横，顿时，如同一座山岳横亘在前方，滔天海浪刀光拍击在上面根本无法撼动丝毫，只是如同清风拂过山岗。
“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岳凌珂微微摇头。
她心中已经颇为惊讶了，这一击的威力，也只比她在半步宗师时稍差而已。
可曹泽才修炼多长时间？
不过她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曹泽没有说话，继续挥刀，虽然他不认同岳凌珂让他展现实力的想法，但在岳凌珂面前展露实力，却是无妨。
见识过炼脏丹效果的他知道有一点岳凌珂没有说错，穷文富武，武道一途是需要大量资源堆积的，现在，他能表现出多少实力，就能获得多少资源。
既然如此，那就给这个世界一点小小的面板震撼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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