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排华法案Vs排美法案（十三）

　　1927年6月3日，纽约第五大道上，浩浩荡荡近千纺织工人组成的游行队伍高举着‘反解雇’，‘反降薪’的横幅，边高喊口号，边向前进发。

　　纽约警察们个个看似如临大敌，但是对游行队伍并没有如往常般的发动攻击。各个纽约警局的头目都接到上头的警告，‘除非工人打砸抢，否则不要干涉’。有上头的命令，本该遭到镇压的游行工人顺利的结束了游行，全须全尾的回到家中。

　　美国各个报纸都报道了游行，因为不仅是纽约，芝加哥、费城等纺织业比较发达的地区都有此类纺织工人游行。

　　6月5日，《华尔街日报》刊登了新闻，美国纺织协会主席迈克尔邀请包括摩根财团、洛克菲勒财团、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专家，将在6月8日在纽约召开一次关于中美贸易战的座谈会。华尔街日报表示，‘本报将密切关注此次会议，及时报道会议进程……’

　　不仅华尔街日报，《美国周刊》，《纽约时报》等报纸全都表示跟进。6月7日，（老）纽约华尔道夫酒店奢华的前广场上，驶入了几辆汽车。在旁边埋伏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即便是保镖们立刻上前阻拦，也阻拦不住记者们的热情。

　　车门打开了，摩根财团的代表从中走出来。记者们一看并非是摩根财团的首领，却也是摩根家族重要成员，便立刻喊道：“摩根先生，听闻你们正在准备计划全面控制美联储，有这样的事情么？”

　　长久被媒体围攻的摩根财团成员根本不予回答，他知道这些记者们是有备而来，不管他怎么回答，哪怕是立刻否定，新闻标题也会是‘摩根财团的XX表示，我们没有全面控制美联储的计划！’

　　在接下来的报道中，媒体会表示‘……在摩根财团第N次控制美联储的计划失败后，摩根财团认为，现在并非下一次动手的时机。但随着经济的动荡，摩根财团的下一次行动正在筹备……’

　　为了应对媒体的攻击，摩根财团自己也豢养着自己媒体。所以这位摩根走出记者们的包围后，在酒店的大门前说道：“我们召开这次会议，要讨论美国与中国的经贸关系，以及这次争端对美国的影响……”

　　刚说到这里，记者群众出现了些骚动。就见几个穿着标志性罩袍，带着标志性尖三角头套，只是在眼睛与口鼻处留下孔洞的3K党人从大门而入。3K党的大本营在美国南方，而且3K党穿成这样种行动也都是准备搞破坏或者私刑的时候，大白天穿成这样跑出来，的确不常见。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甚至期待这帮3K党人与摩根财团的代表直接起冲突。

　　然而摩根财团的代表可没有自寻烦恼的打算，他转身就走进了纽约华尔道夫酒店的前厅，按照美国的法律与传统，华尔道夫这家奢华酒店完全可以将任何他们不想接待的人挡在门外。

　　3K党徒看到这么多记者围上来，内心着实兴奋，便对着记者们高呼道：“美国是白人的美国，有色人种滚出去！”

　　听到这俗烂的口号，记者们也没了兴趣。3K党们闹事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套，吆喝了半个世纪后，记者们着实不愿意和这群家伙们就这种陈词滥调有任何交流。

　　之后前来的每一位贵客都遭到了媒体的围堵，贵客们都没有发表什么态度。除了那几个3K党徒孤零零站着，喊几句口号，并且遭到了警察们的注视之外，采访没有任何实际内容。只能确定，华尔街日报之前的报道是正确的，摩根财团，洛克菲勒财团，美国纺织协会，以及期货公司的高管以及学者前来。

　　6月8日，会议正式开始。先发言的是期货市场的高管，美国有好几个期货市场，最出名的自然是芝加哥期货市场，高管的神色严肃，因为过去这段日子中，期货市场起伏不定，在棉花价格上蹿下跳，投机者们看到了机会，多头与空头进行了惨烈的搏杀，使得棉花的期货价格陷入近乎疯狂的局面。

　　期货市场高管并没有从这次的大混乱开始，而是从1924年何锐统一中国开始。参加会议的人都是见多识广，却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到1924年，日本本来可能在纱布生产上超过美国，但是随着中国统一战争的结束，日本经济一落千丈，纺织业也受到巨大影响，出现大规模萎缩……”

　　1890年英国棉纺纱产量4240万锭（美国/日本仅1400/28万锭），19世纪末英国棉纺业原料棉花主要从印度殖民地大量进口，具有成本低廉的相对优势。但随着一战爆发使得英国出口陷入低迷，加上劳动力成本和原料相对匮乏，棉纺工业生产逐步由劳动力充足和资源丰富的美国承担，20年代，美国棉纱产量占到全球50%以上。

　　日本也在奋起直追，1920年棉纱产量达到3814万锭（1900年仅114万锭）。原本有可能在1927年超过美国，但是受到战争以及中日贸易中断的影响，使得日本纺织业基本上腰斩。

　　1924年，何锐政府掌握了中国的权力，统一战争中收回了主权。随着英国对中国的封锁，中国纺织业不再受到外国倾销，加上何锐政府在东北的工业积累，不管是纺织机械自产率，或者是内部市场的稳定建设，都促使中国纺织业出现了爆发性增长。

　　“……根据中国政府工作报告，1926年，中国棉纺纱产量3917万锭，由于中国国内市场庞大，全部实现了内销。而且这样规模的并非中国棉纺业产量尽头，以人口来看，中国市场容量可以轻松达到1亿锭纺织用棉纱。”

　　期货市场高管把大概发展脉络讲述之后，端起水杯喝了起来。他被请来的原因就是要提供精确的数据，要把这些数据讲述清楚，相当费功夫。

　　与会的众人都对数字十分敏感，即便最初对中美纺织业贸易没什么了解的人，听了这些之后也就明白了中美棉花以及纺织品贸易的关系。

　　喝完了水的美国期货市场高管又挂起了中国地形地图，对中国的地理进行了简单介绍，后讲述起中国的棉花种植，“……现在中国的棉花种植，只有东北政府控制的地区才出现大规模种植棉花的棉田。以中国的传统，棉布是自产自销，农民种植一小块棉花地，将收获的棉花手工纺线织布。根据对中国资源的调查，中国的棉花种植还是以印度短绒棉为主。而何锐政府在东北推广了长绒棉，由于信息不足，无法判断中国长绒棉种植面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中国在引入长绒棉后，种子改良工作在持续进行。大概可以认为，中国已经拥有了适合中国气候的长绒棉。另外，中国购买了拉链的专利，现阶段中国拉链产量异常的高。”

　　听到这话，杜邦公司的代表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中国不仅拉链产量高，还搞出来了化纤类产品，中国的袜子产量也格外的高。这让同样在搞化纤产品的杜邦公司感受到了作为竞争对手的中国制造的压力。

　　虽然昨天这些调查报告已经提供给了前来的这些经济界的头面人物，但是单纯的看这些报告着实枯燥，有人进行介绍，就好了太多。

　　一个多小时的情况介绍从时长上着实有些离谱，但是中国的发展的确有不少并不常见的情况，一众与会者们并没有感觉到情况介绍有什么枯燥乏味的地方。

　　等介绍完，作为会议发起人的美国纺织协会的主席迈克尔说道：“诸位，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下一个议题就讨论纺织品的形势。现在先休息一下。”

　　如此多的信息灌入，上层人士们的确需要休息一下。洛克菲勒正在作为奢华酒店典范的华尔道夫酒店豪华的休息间里面抽烟，杜邦财团的代表走到洛克菲勒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苏联那边有关于中国石油化工业的情报么？”

　　洛克菲勒财团与苏联的合作比较另类，原本洛克菲勒认识的人中，有列宁的童年发小，玩伴。从事石油与重工业的洛克菲勒财团还得到了苏联领导人斯大林的认同，签署了协议。便是如此，洛克菲勒家也是冒了巨大风险。所以，对于杜邦家族代表的问题，洛克菲勒并不是很想回答。

　　但生意就是生意，洛克菲勒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是我想知道的，我会报答你。”杜邦家族代表答道。在美国的文化中，一切都可交易，把‘报答’说在前面，杜邦家族已经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既然能有所收获，洛克菲勒答道：“给我一份问题清单。”

　　虽然一切皆可交易，但是不等于洛克菲勒非得交易。之所以如此爽快，是因为洛克菲勒很清楚，不管是自己或者是杜邦家族，对于中国市场都很陌生。现在两家的合作意味着以后会有一个互相帮助。

　　达成了口头协议后，杜邦家族代表就把话题转到了另外的事情上，“我听到了一个说法，中国从卡内基那里得到了技术。不知是不是真的。”

　　洛克菲勒家族因为想染指钢铁生意，与钢铁大王卡内基交过手。最终洛克菲勒家族买下了供给卡内基钢铁公司的铁矿，但是不进军钢铁生产业。而卡内基则从洛克菲勒家族控制的矿山购买铁矿。所以杜邦家族的提问倒是问对了人。洛克菲勒注意中国，不仅是因为想向中国多卖石油，也因为中国钢铁业发展十分迅猛。尤其是工字钢的轧钢发展应用令人印象深刻。

　　钢铁大王卡耐基在钢铁领域被认为有着极高的天分，洛克菲勒对这样的谣言并不感到意外。他也询问过卡耐基类似的问题。

　　既然得到过明确的回答，洛克菲勒答道：“绝无此事。”

　　听了这样的回答，杜邦家族的代表并没有追问或者质疑，他说道：“看来中国国内有相当优秀的工程师。”

　　卡内基对洛克菲勒说过类似的话，对于工业国而言，工字钢什么的根本没啥保密价值。只要经验丰富的工程师看几眼，甚至不用摸，就知道怎么回事。如果让工程师摸几下，其原理就无比清晰。

　　但是这个前提在于首先得有经验丰富的优秀工程师。中国给美国的普遍印象是缺乏工程师，更缺乏科学体系。中国在钢铁业的发展意味着中国拥有一支优秀的钢铁生产与使用的工程师队伍。

　　洛克菲勒认为，杜邦家族怀疑中国拥有一批很强的化工业的专家，这才在许多化工领域有出色的表现。这样的判断虽然合乎工业发展的基本原理，但是中国拥有这样的一批工程师，让美国这个强大工业国的财团领导者们感觉不太真实。

　　如果要承认这样的局面，就意味着美国财团领导者们必须将中国定位为‘工业国’。中国是大国，甚至是强国，却一直不被认为是工业国。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随着前来邀请与会者入场的人员前来通知，会议室内的所有座位上又坐满了人。此次轮到了防治协会主席迈克尔发言，洛克菲勒不知迈克尔是没玩女人，或者吃的很好，总之，此时的迈克尔看上去精神不错。

　　“诸位，我不喜欢在讨论的时候提及国际政治，政治本就很肮脏，国际政治尤其如此，甚至可以用邪恶来形容国际政治。”迈克尔的开场白很直白，也引发了一阵善意的笑声。因为迈克尔说的没错。

　　“但是，当下的问题不得不让我们提及国际政治，据说日本有可能与中国结盟，日本一直是我们美国的大客户，现在中国的纺织业发展的非常快，也许几年后，世界上一半以上的棉纱都将在这两个国家的工厂中生产出来。那么，我认为，现在的中美关系会让我们损失钱，而且有可能是非常多的钱。”

　　与会者中不少人微微点头，大家跑来开这么一个会议，已经不仅仅是了解现在的局面会给大家带来多少损失，因为大家已经很清楚，中美贸易战导致的贸易中断已经带来了损失。大家想知道，损失的范围会有多大，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改善局面，未来潜在的损失又会有多大。所以与会者们都认真的听着迈克尔主席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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