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问心
“撤离原本是井然有序的……”
“但是随着一道高层命令的到来，一切发生了改变……”
“我们被集中了起来，来到浮空要塞的大厅，静静等待着‘奇迹’时刻的到来。可我们等来的不是‘奇迹’，而是‘毁灭’！”
“难以计数的浮空城、奥术塔和飞行要塞是从内部开始毁灭的，一股强大且不可抗拒的力量穿透了奥术网络，席卷了链接在网络中的每一个人……”
“我爷爷死了！”
“奥布雷登大人死了！”
“我所知道的所有大人物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法术之下，而是死在奥术网络莫名涌入的狂暴能量之中……”
“所有有资格链接入奥术网络的奥术师都瞬间爆体而亡，而我们这些奥术学徒由于没资格、没权限链入奥术网络，反而幸运的活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血腥残酷的内战和厮杀……”
“幸存下来的奥术学徒开始分成无数个派系，都想争夺这些遗留下来的奥术塔和飞行要塞。然而就在他们彼此争吵、唾骂，甚至相互攻击的时刻，早有预谋的敌人杀了进来，摧毁了剩余的一切！”
“之前还吵成一团的奥术学徒们只能抱团取暖，凭借着对奥术傀儡的指挥权限抵御着敌人的进攻。但敌人太强大了，没有了浮空城，没有了飞行要塞，没有了奥术塔，只靠数量有限的奥术傀儡根本没有用……”
“在毁灭前的最后时刻，我们激活了浮空城的自毁装置，然后驾驭着奥术塔冲出了战场，投入到了深渊界……”
“强行撕开位面壁垒进行随机传送，让奥术塔的力量完全耗尽，最终我们被迫坠毁于深渊界底层……”
“在那个环境严苛，恶魔肆虐的荒凉贫瘠之地，我们渡过了最为艰难的求生阶段。凭借着勉强还能运转的法力池，我们五个仅存的奥术学徒疯狂的学习着图书馆里的一切，努力的想要活下来……”
“深埋在地下的奥术塔残骸还是引来了恶魔领主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恶魔入侵让我们疲于应付，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了那里……”
“我们带走了所有能够带走的书籍，辗转流浪于深渊界各个底层位面，寻找着通往外界的道路。为了掩饰身份，我们伪装成了法师、巫师，加入了各式各样的佣兵队……”
“法林死于深渊界第153层的一次冒险……”
“瑟琳娜在第98层被一位路过的判魂魔掳走……”
“安东尼掉入虚空裂隙，生死不明……”
“巴尼亚死在自己手里，他冒险的想要把奥术和神术融合在一起……”
“而我，拼劲全力，在两位恶魔伙伴的帮助下来到了第二层，苦苦寻找着通往上一层的道路……”
露西亚静静地听着索伦语无伦次的讲述，脑海里已经渐渐勾勒描绘出了这段漫长且残忍的求生之路。但在时间的尽头，奥术帝国毁灭前的那一刻，所有的疑团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令人难以窥见分毫。
奥术帝国到底是如何毁灭的……
索伦口中的‘奇迹’到底是什么……
为何在整个帝国覆灭的过程中，那些大奥术师都鲜有现身，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无数的谜团困扰着露西亚，让她脸色渐渐苍白，眼瞳里却亮起了愤怒和困惑的目光。
她能够接受敌人过于强大而帝国无力抵抗，却很难接受帝国高层因为一些‘愚蠢’或‘荒诞’的理由而毁灭了帝国……
她内心无比的煎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没有人能够给她答疑解惑。
近千年的漫长时光足以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让所有秘密遮盖在厚厚的灰尘下面，让所有知情者湮灭在冰冷无情的时间长河里！
曾经的奥术帝国已经没有人提起，曾经的奥术辉煌已经变成过眼云烟，或许此时此刻还在乎帝国是如何覆灭的人也已经屈指可数，甚至有可能只剩下了她自己……
而眼前的曾经伙伴，昔日的奥术学徒索伦，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逃出深渊界，随便找一个无人知晓的主物质位面扎下根来，生存下去，静等着自己慢慢变老，直至生命的终结……
他不过3阶，人生早已走到了生命的暮年，没有几年好活了。
至于重建奥术帝国，复兴奥术辉煌这样的念头，早已在漫长时光的磨砺中烟消云散，蜕变成一个曾经荒诞可笑的童年梦想！
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露西亚，他很可能会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以默默无闻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而他的残魂会游荡在深渊底层，变成恶魔，变成异怪，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沉沦，永世难以超脱……
露西亚沉思了良久，起身找到了格力姆。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她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都完全蜕变了，成了一个令格力姆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家伙。
“我想先把索伦送走，他已经不再适合生活在这里！”露西亚斩钉截铁的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格力姆有点惊讶，沉吟道：“你来到深渊界是想重新找回奥术文明，那么追随你的伙伴就变得必不可少。这个家伙虽然年纪大了些，天资差了些，可毕竟也是曾经的奥术学徒，还对深渊底层非常熟悉，应该能帮到你，当个称职的助手。你确定要把他直接送走？”
“他熬到现在已经心力交瘁了，我不忍心再榨干他最后一丝精力……”露西亚黯然摇头道：“深渊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有没有他帮忙意义并不大，所以还是尽快把他送离深渊界，随便找个位面世界安心养老吧！”
格力姆虽然不解，但依旧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我们先把他送到第一层，我让卡比来负责此事。反正巴洛萨已经承诺了每月一次的传送权限，正好用来把他送走……”
露西亚感激的望向格力姆，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恰当的，也是最合适的，默默地点头应允。
“他那两个同伴……”格力姆又把询问的目光望向了露西亚。
露西亚脸上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如果她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此时此刻把索伦的两位同伴灭口才是最安全的举措，否则就等于留下了两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深渊之行……
但让她这样一位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下达灭口的命令，无疑会违背露西亚一直以来严格恪守的人格底线。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但格力姆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本可以悄无声息的做了，却偏偏选择了询问露西亚。
这是他的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警告。
他需要露西亚明白，想要走上复兴奥术的道路，就注定要经历一段漫长且煎熬的黑暗旅程。
而她，露西亚，做好准备了吗？
露西亚低头思索了良久，终于抬起了头颅，她眼睛里的光芒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璀璨迷人。
“放它们走吧，它们毕竟是索伦曾经的伙伴，陪伴他熬过了漫长的岁月！至于放走它们所引发的命运反噬，我可以承担，也愿意承担，这是我的本心告诉我的决定……”
格力姆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淡然道：“看来你没打算坠入黑暗！”
露西亚嘶声道：“如果只有坠入黑暗才能拯救奥术的话，那就让奥术毁灭吧！我想拯救的是我梦想中的那个奥术，而不是苟延残喘，堕入黑暗的奥术！我依旧坚守我的本心，不改初衷，哪怕这样会让未来的道路更加漫长，更加曲折，但我认为是值得的！”
好一个‘身在阴沟里却仰望星空’的美丽女孩，也许只有这样的灵魂才配拥有这样的人生！
格力姆默默感悟着，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试图以语言干扰露西亚的决定。
反正他只是一个保镖，保护好雇主就行了，至于雇主自己选择的未来，那是她的事情，而不是他的……
不过身为一位有血有肉的保镖，格力姆还是蛮欣赏露西亚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做出这种痛苦抉择的。
也许只有那些拥有大智慧、大定力、大志向的家伙才能如此严苛的对待自己，而这也是他们能够成为‘命运之子’的唯一原因！
像格力姆擅长的随遇而安、随波逐流，更多的只能用来保命，但想做出大的成就还需要露西亚这种始终能够坚守本心的可恶家伙……
不知为何，格力姆隐隐有些嫉妒起露西亚来。
在她身上，格力姆看到了一些自己缺少或正在流失的东西。
守序邪恶虽然依旧属于秩序阵营，可自私自利的本性外加冷漠无情的内心也让格力姆离着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
难道我也需要改变一下我自己了？
格力姆情不自禁的扪心自问着。
“滴，警告警告，感知到本体内心信仰正在发生轻微动摇，本体阵营立场也在发生轻微偏移，请主体注意安全……”芯片尖锐的提示警告音响彻脑际，格力姆禁不住摇头苦笑。
不过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各种大事件磨砺和熏陶出来的巫师强者，瞬间就把自己这点荒唐可笑的念头丢弃了，转身向着那两个魔族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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