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行军(6)
李久的问话让首长又是一愣,的确,他对玉石完全不了解,革命前是个穷学生,家庭出身连个小康都算不上,父亲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家里还真是没见过什么高级贵重的奢侈品,革命以后,从事的工作也接触不到这些,如果是在上海参加过红队,或者是长期在敌占区坚持地下工作的人,多少能知道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按照你的说法,你这些资金都是来自玉石?”
“我还是简单的向您汇报一下我们的经历吧。”李久想了想后说道。
于是,李久从到了西安开始,把自己到地摊上去踅摸古董宝贝,到通过用这些宝贝贿赂了飞机驾驶员,再到他们进入昆明后遇到自己在南京保卫战时期的战友,通过这个战友又找到了二个同在一个班里的战友,然后发现了过年期间的翡翠毛石的商机,一步步的讲,把个首长听的是一阵阵的惊愕和感慨,不知不觉就被李久给绕了进去,然后,整整一个通宵都在听李久的“汇报”。而打劫当铺和玉石商人的事情,李久一个字都没有说,反正是“查无实据”。
天快亮的时候,李久拿出了半张一英镑的钞票,告诉首长,还有一批石头放在刘敬仲那里,还把刘敬仲的职业、背景和住所都讲清楚了,他希望组织上去把那批石头拿回来,如果不出意外,那将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也许,这算是铁证吧。
“你这批石头如果切出翡翠来大概价值多少呢?”第一次见到英镑的首长拿着半张英镑在那里慢慢的看着,光线不够强,还凑到了油灯前仔细看。
“说不好,如果品相好,价值几万大洋到十几万大洋都有可能,在乱世时,宝玉石的价值不比黄金差,功能也差不多,所以,目前在黑市上,高档的玉石价格不是在跌而是在涨……”李久大致的说了说就停下了,他得给对方遐想的空间。
李久不好意思对首长进行过多的玉石科普,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些,一是冯瘸子就是个大行家,从小,每次抢来这样的行货都是冯瘸子估价分类。二是孙殿英在1928年大肆盗掘清东陵和东定陵,挖了乾隆和慈禧的坟,使国内一批人对珠宝玉器来了兴趣。那个时候李久15岁,正是求知欲高涨的时候,在冯瘸子的指点下,遍寻名师学习,以李久的脑袋,很快就搞清楚了里面的种种花样。去缅甸赌石,李久是一半靠蒙,一半是靠自己学来的知识进行尝试。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年代的毛石出翠率很高,卖毛石的商人也不是傻瓜,收进来的毛石在他那就经过了筛选,好不好不敢保证,但是肯定出翠、,这也是赵豁子跟着沾光的原因。
其他的事情首长都听明白了,唯独这搞毛石的贸
易,首长是“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继续向李久“请教”,他也觉得自己找李久请教本身就是个笑话,自己要问他这个,还要向他请教这个,这……不科学。
“你说什么?翡翠?呵呵,不敢说这里有没有,不过……恐怕非常少,不过我知道,一对耳环肯定比同体积的黄金价值高得多。”一位原来的老学究,现在的小学教员对前来询问的张干事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是战争期间,古董字画什么的由于不好携带,市场也小,价格都在跌,有的甚至一文不值二文的胡乱卖掉,唉,那都是好东西啊!哦,说到这玉石珠宝就不一样了,这玉石珠宝比黄金还好带,还值钱,能不贵吗?听说当年宋美龄戴的一对帝王绿翡翠手镯的价值就有几万大洋。还有啊,1928年孙殿英炸开了乾隆和慈禧的墓,搞出来的珠宝玉石的价值……没法计算,我这么跟你说吧,孙殿英后来为了脱罪打通关节,送出去的珠宝玉器不算,光是大洋就给了足足五十万,你要弄清楚哦,是现大洋!”
“啊?这么厉害!”张干事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张干事的汇报让主管部门也没话可说了,一个子没给,还严格规定纪律?难道革命的马儿真的能不吃草就跑千里?首长琢磨一阵后自己也苦笑了,给自己的另一位战友写了个条子,让张干事再辛苦跑一趟。
金干事给战士们讲完了“月亮”,小贾就安排大家休息了,按照李久的指示,小分队从今天开始要矫正生物钟。只不过,他们今晚是睡在另外一眼窑洞。金干事也是跟着小贾他们一起睡的。一大早起来看到隔壁的那眼窑洞还亮着灯光,知道昨晚首长又是一夜未眠,好像李队长也是陪着一夜,他哪里知道李久给首长汇报了一晚上,说得李久口干舌燥,喝了一大铁壶水。
元宵节一大早,小分队照样出操,绝对是正规的,别看人少,那种气势可不比其他任何部队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金干事找老乡去借毛驴。
送走了首长,金干事组织小分队的战士写“出差报告”,他要求每个战士都要写,不会写的字可以用白字或者圈圈、叉叉替代。这些战士里唯独只有石头写不了,倒不是说石头不识字,可他不会写,属于那种识字不会写的半文盲,于是,金干事还得帮他写,不过他们写的几乎千篇一律,大体经过都一样,一些环节他们都不知道也没有参加,胡老闷、嘎子、小红旗等都单独出去过,他们的解释是去执行侦查任务。胡老闷和嘎子都跟李久单独出去过,他们都说自己仅仅是在外面放哨,具体队长去那些机构干了什么……真的不知道。
这一天,李久要补觉,也没说什么,心里
多少有点疙瘩。过多的经历让他总是把心里想的埋在心里,想不通就不去想,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
等到李久起来的时候都是下午了,炕头给李久留了饭,李久去洗漱后随便啃了个窝头,见小米粥不错,也端起来慢慢的喝着。
“嫂子!嫂子回来了!”“钱书记!钱书记来了!”外面的战士喊了起来。
李久的脑子有些宕机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钱屸能来。按照昨晚首长问的,李久甚至打算在这里呆上几天,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让小分队其他人回去。
“今天学校放半天假,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赶了过来。”钱屸高兴的说道。
李久看着媳妇,脸上乐开了花,可是钱屸却是不高兴了。
“看看你们,个个都是胡子拉碴的,还有,小红旗,你多久没洗脸了?个人卫生全部不及格!现在,我命令你们去理发刮胡子!晚上我来做饭,咱们好好的过个元宵节。”钱屸的命令比首长的还管用,李久悄不几的带着小分队到附近的集市上去找剃头匠,这里面就属李久的胡子最厉害,胡老闷和铜锣都算是一般般,小贾小乙他们的胡子还是毛茸茸的,至于嘎子和小红旗,那纯属瞎起哄凑热闹。
李久他们到了集镇上,还别说,元宵节蛮热闹的,也有人在那里理发,于是,有的人排队理发,有的人就去逛街,以小红旗为首的去逛街,李久叮嘱不要乱花钱,买点烧饼回去就行。他有点后悔给这些不省心的钱了。这要是让上面查起来,又是个麻烦。其实他的担心多余,小红旗算是个老油条了,自打金干事让他们写“出差报告”开始,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让嘎子和石头以不会写为由,插科打诨的去恍开金干事,老实巴交的金干事哪里知道这小东西的鬼花样?被小红旗迅速的找到小贾、小乙、哈喇子和铜锣,展开了“统一口径”的活动。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审查的纪律有多厉害,可小红旗是知道的。于是,大家心里有数。胡老闷更是一问三不知,要不怎么叫他老闷呢?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在李家寨,跟着老大出去一趟,回来就瞎呛呛,保证被老大大耳瓜子招呼。
晚上,首长再次来到了小分队,名义上是与小分队共度元宵,实际上宣布任务结束,小分队将在明后天返回自己的根据地。由于他们出来是骑马来的,那些马后来辗转到了延安,这次,延安让他们再把马骑回去,不过没有一人双马的待遇了,另一半算是分区上缴给边区了。
“李久,我在琢磨,你那辆汽车是从哪儿搞来的?我打听了一下,那车少见。”
不是首长琢磨出来的“少见”,是供给处的那些司机们少见。懂英文的
一看就知道那是美国车,可是这个型号的车出来才几天啊?没见过啊。
“是,那个车的确少见,是美国通用出的新款,这一路开过来,我觉得这车不错,不仅有力,跑的也不慢,重要的是通过性能相当的不错,一般的小沟小坎的挡不住,我估计,随着滇缅公路的全面开通,这个车会大量的涌进来。到时候叫那边的地下党搞点零件备用不是问题。”李久掂量着后面的话,“我搞的这个车不是在国内弄的,是在腊戎的火车站附近,在那里有大量的运输公司……”
于是李久把在腊戎的故事又说了一边,最后他说,“我以缅甸总督史密斯的名义征用了这台车,还给店主留了一封信,他们估计会去找当地驻军了,要想搞清楚真伪……我估计要在半年以后了。信的内容大体的意思是……”
等到李久凭着回忆把那封信用英文写出来,并且说出了里面的弯弯绕绕之后,首长和前来翻译的钱屸都不禁笑了起来。李久一脸的蒙蔽样子,“我这算不算犯了纪律啊?要是犯了纪律,请首长处分我,我虚心接受,保证以后不再犯。”
“没有关系,我们的纪律仅限于在国内,这国外嘛,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不过,你这也不算打土豪分田地啊,最多算是一个和平的顺手牵羊!”
“还有一个问题要跟你核实一下,”首长笑眯眯的看着李久,“你们带回来了四个进步学生,他们交代说……”
“那不能算我们带回来的吧?他们在宝鸡就跟我们分手了……”
“我没说你带他们不对,他们说你们从留坝出来后遇到了土匪,你们还用一些钱买了好几麻袋鸦片,最后你们把鸦片全给烧了……”
李久和小红旗他们都把这个事给忘记了,在报告和汇报里没这个事情,现在被那几个“倒霉学生”给揭发出来了,咋办?李久想都没想就认了。不认不行,那是掩盖不过去的,不过他觉得没什么,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钱闹的。
“是的,他们不是真正的土匪,大多是有些种鸦片的烟农,首要的几个攻击我们的被当场击毙,剩下的给了他们点钱遣散了。那些鸦片要是运出来就会害人,我不能容忍那么多鸦片流入到社会上,不管去了哪里,祸害的都是我们中国人。”
“很好!你有这个态度我很高兴,这个事情就算是你解释清楚了。可是你们在汇报和出差报告里怎么都没有说这个事情呢?是不是有顾虑啊?”
首长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让钱屸回避,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李久不至于傻到连这个分寸都把握不住。好在那几个学生没有下车,也不知道李久到底给了那些土匪多少钱,而李久给学生的钱
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十元,这就让上级认为李久是个“原则性很强”“把握分寸很好”的一个同志,直到那些学生交代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人物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遇到的小分队是八路军。当然,上级也不会告诉他们遇到的小分队是八路军,是去南边执行特殊任务的。事实上询问那些学生的人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学生遇到的军人是自己人,而是通过烧鸦片这个事情想到这些军人有正义感,具有统战的基础,意图是将来可以发展这批国军反正,这才把问询记录转过来,可到了首长这里,一眼就看出是小分队干的事情。
“没有顾虑,是忘记了。我们在过去的几年,在外执行任务时,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再说了,我们说这个事情有什么意义?是向上级显摆我们的战绩还是想多要一些功劳?如果这样的事情要汇报,那么,我们进入旬邑时候遇到区小队的事情,您怎么不询问?”
“区小队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首长用略有吃惊的口气问道。
“我们一到边区就被当地的少抗队给缠住了,后来来了一个姓姚的区小队长,带着二十多个人,不过,这个区小队实在是不敢恭维……”李久撇撇嘴不屑的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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