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收编云府
云德邻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他曾经全心深爱的裴如兰,在令他失望之后,即使是死,也不曾令他动容。何况是一个倒贴过来的王宝珍?
眼看着王宝珍披着狐皮大氅在两个锦衣卫的拉扯下,跌跌撞撞出了府门,他竟然没有一丝关心之色,反而冷冷吩咐门房关门,自己回到了书房去。
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微寒早就派人看着前面的动静,听人回报说云夫人被十几个锦衣卫拖走了,清瑟、缓筝和李妈妈都是大惊失色,只有云微寒露出一个微笑。
进了锦衣卫诏狱,落到了裴玉京手里,云夫人的生活会很精彩吧。
这次她和凌玄翼、裴玉京三人的首度合作,算是取得了一个阶段性胜利。这个时侯,当然是去接收敌人的财产。更重要的还是要扩大战果,推动下一步的计划。
云微寒让清瑟拎起她早已吩咐厨房熬好的汤,向着外院书房而去。
今天的事情弄得整个云家人心惶惶,各处下人都奔走相告,扎堆商议,不知道云府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云微寒一路上走来,看到各处本应有人的位置都少了不少人。
云微寒直接来到外书房,书房小厮知道如今在云德邻心中,云微寒的分量极重,看见她就连忙进去禀报,很快就满脸堆笑地出来请云微寒进去。
云微寒从清瑟手中接过食盒,小厮连忙弯腰帮她推开房门。
云微寒走进书房,却看见云德邻背着双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云微寒轻声叫道,“窗户边上太凉了,小心染了风寒。”
云德邻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目光十分复杂。
这个女儿,他竟然看不透了。
当初拒绝作皇长孙侧妃,现在却选择了作定南王侧妃,如今看来,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布置。
这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吗?
这个被他忽略了十几年的女儿,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以自己的方式,成长到了今天的高度。
云微寒不顾他打量的目光,含笑说道:“父亲,我看你这几日脸上的燎泡越来越严重,就请人帮忙找了个好用的食疗方子,熬了个汤。你试试看,也许有用。”
云德邻“嗯”了一声,从窗边走了过来。
云微寒打开食盒,捧出一个小碗。
乳白色的汤水冒着热气,带着淡淡的药香,却并不刺鼻,带来一室的暖意。
云德邻对云夫人王宝珍被锦衣卫带走无动于衷,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于王宝珍的欺骗和背叛非常介意。
他是不怎么爱王宝珍——因为她相貌平平,因为她主动倒追,因为她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和安平侯府的背景才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在他心中,是把王宝珍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的。因为王宝珍爱他,爱到死心塌地。和她成亲之后,在裴如兰那里受到的挫败和伤害全都在她那里得到了弥补。
可就是这个他认为最值得信赖的女人,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她对微微不好,他可以当作是她嫉恨裴如兰;她挪用裴如兰的嫁妆,他可以理解成是为了贴补家用;就算是放高利贷,他也可以认为是为了给两个女儿攒嫁妆。
但是,她为什么要背着他做这些事情?为什么把这些收益都弄成了她的私房钱?他没有兄弟,微微也管不到家务,对她来说,公中的钱与私房钱有什么区别?
联想到王宝珍把裴如兰嫁妆中那五幅最珍贵的字画偷偷送到安平侯府的事,云德邻当然就知道了,王宝珍弄这些私房钱唯一防备的人就是他,就是她口口声声最爱的夫君。
这让云德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被一个这样的女人玩弄于股掌。
这个时侯的云德邻,是人生第二次脆弱的时候。第一次,被王宝珍趁虚而入;第二次,却是云微寒赶上了。
云微寒在这个时候带着热汤来看他,还关切地让他注意身体。
虽然云德邻此时已经知道他这个嫡长女不是什么善茬,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地热了一点。
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坐到书桌后,对着云微寒点了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云微寒将汤碗向他推了推,然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父亲,我听说母亲被锦衣卫带走了?”
云德邻的脸又拉了下来。
云微寒可不怕他的黑脸,她继续说道:“父亲,你没有出去看,如今家中已经人心惶惶,各处当值的下人都脱岗乱跑,如果没有人出来安抚下人的话,恐怕今天晚上连饭都吃不好了。”
云德邻一听,才想起来他情绪激动,居然把这些庶务给忘了。
他想起来家中的下人有一多半倒是王宝珍从安平侯府带过来的家生子,脸色更难看了。这样下去,这个家到底是姓云还是姓王呢?
既然已经休了王宝珍,这些下人也留不得了。
他站起身来,命令小厮去通知管家云秉忠召集所有下人到外院来听训话。
在云微寒的劝说下,云德邻喝了汤,才带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云微寒见他要训话,便向他告辞,却被云德邻拦了下来。
云德邻道:“微微,今后云家内务,就交给你来打理。没有必要躲着他们。”
云微寒愣了愣,她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提出来,云德邻就主动要把内务大权交给她。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云夫人没了,家里的日子总还要过。谁来管家?总不能是云德邻自己。三个女儿当中,不管论什么,都是云微寒比较合适。
云微寒也不推辞,应了一声就跟在了云德邻身后。
云家一百多个男女仆人都被叫了过来,男女之间相隔丈余,站在正院宽阔的院子里。
云德邻站在正院廊下,云微寒站在他的身边。
有聪明的就知道,这云家的天真的要变了。
云秉忠厉声道:“都安静,听老爷训话!”
所有下人都半低下头,保持安静,听着云德邻说什么。
云德邻缓缓开口道:“云王氏因无出、窃盗,已经被我休出家门。所有她陪嫁带来的下人,等会儿我也会派人一起送回安平侯府。”
一句话说出来,满院子的下人都被惊呆了。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云夫人被休了?她带来的下人都送回安平侯府?这样的话,云家最少有一半下人要离开了。
下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可是关系到他们未来生活的大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
云德邻却不管他们的骚动,继续说道:“以后家中的事务都交给大小姐主持,所有人等都要听大小姐的吩咐。”
他扭头看着云秉忠道:“秉忠,等会儿你去内院正房,将所有对牌、账册以及公中的现银都清点一遍,交给大小姐。”
云秉忠躬身应“是”。
云德邻接着说道:“今日该做什么的,还去做什么,别让我找到你们的错处,否则就算是只剩一天的时间,我也照样能将不听话的杖毙!”
“杖毙”一词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云德邻在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杖毙。那次祠堂走水,十几个下人在正院中一字排开,被活活打死,所有下人还都被勒令来观刑。
所有在场的下人都对当时的惨状记忆犹新,一听云德邻这么说,都立刻闭上了嘴,一动不敢动了。
云德邻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秉忠,让他们散了吧。今天还要照常当值,谁敢玩忽职守,一律重惩。”
所有下人规规矩矩地离开了正院,赶到自己的岗位上,老老实实地做事去了。
云秉忠陪着云微寒来到内院正房,让白兰将云夫人的钥匙拿出来,将对牌、账册以及下人花名册等都拿给了云微寒。
云微寒让白兰通知各位管事妈妈明日辰时在正院小花厅开会,就让清瑟抱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枕霞院。
枕霞院里所有人等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以后这个内院当家做主的就是枕霞院的大小姐了,她们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以为在这里伺候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一个个当然欣喜不已。
云微寒在清瑟、缓筝的帮助下,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大致理清楚了账册上各项的脉络,对于云府每天的收入支出有了大概的了解。
然后,云微寒又对着云府下人的花名册研究了大半夜。
因为她发现,现在云府的十几个管事妈妈中倒有绝大多数是安平侯府的家生子,是云夫人当初带来的陪嫁。
一旦将这些管事妈妈都送回安平侯府,云府中层就差不多空了。
没有中层,事必躬亲,云微寒可支持不住。
她叫来李妈妈、清瑟、缓筝三人,一边翻花名册,一边咨询她们平时的了解,勉强勾出了十几个候补名单。
这一番折腾,累得四个人差点都变成黑眼圈。
第二天,云微寒来到内院正房的小花厅,原来的十几个管事妈妈都已经等候在花厅内了。
不用她说,这些管事妈妈都是聪明人,知道云夫人被休后,她们是绝对不可能留在云府的,一个个也都不怎么热情。
云微寒说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下。同时让清瑟去通知她选好的管事妈妈过来,一一安排了她们的工作,才算是将家庭运转推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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