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下午,陈小楠在操场上训练完，和沈希南坐在一块，累瘫在草地上。
她看了下手机,立刻眉开眼笑,收拾书包准备走人,“小南子，我先走了啊，我对象下课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离开了操场。
沈希南脸色却不好看，手忽然用力地揪着操场绿地的人工草。
对象？她什么时候有了对象。
沈希南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那些和她称兄道弟的男生中,哪一个是她对象？
他郁闷了一整个晚上,晚上，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有人认识陈小楠吗？”
“认识啊,五班的楠哥嘛,她班上那个傅嘉柔长得可好看了，身材贼棒,我跟你说,我上次在走廊……”
沈希南：“她男朋友是谁？”
“男朋友？她没有男朋友啊。”男生笃定道，“哪来的男朋友？”
沈希南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男生接着道：“我有几个朋友追过她，人家鸟都不鸟,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傅嘉柔成绩又好,还是……”
“……”搞了半天，说的原来不是陈小楠。
“我是问陈小楠有没有？”
“她我不熟，不是我的菜,不过她和挺多男生关系不错，稍微有个男朋友那也是不可能，咋了你问这个？”
沈希南声音沉重，面上却若无其事笑笑：“没有，我帮别人问的。”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第一次喜欢的人，还没开始有故事就宣告结束，任谁也无法安然入睡。
再训练场遇到陈小楠时，沈希南有意无意同她拉开了距离。也许她自来熟是习惯，但他做不到和她一样坦然。
陈小楠自然是毫无察觉。
她像往常一样同他讲话，“小南子，你们班期中考排名第几啊？”
“第二。”
“那你想知道排名第一的是哪个班f吗？”
他本想说“不太想”，还是问：“哪个班？”
“就是我们八班啊，羡不羡慕，我跟你说，我对象可厉害了，她凭借着一己之力把我们班平均分数拉高了一个level。”
“噢，厉害。”沈希南兴致缺缺。
“你这人说话这么敷衍？”陈小楠总算感觉他的冷淡了，“噢我懂了，是我炫耀过头了，我收敛点。”
“你对象那么厉害，怎么没见你成绩提高点？”
言下之意，你这对象怎么放的，真是不称职。
“她厉害是她的事，我总不能让她考试把脑子借给我。”陈小楠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过我也在光荣榜看到你名字了，没想到你文化成绩这么强啊。”
“没你对象厉害。”
“过奖了，她待会过来这边找我诶，要不介绍你俩认识一下？”陈小楠说着，却看到沈希南拍拍衣服，准备走人了。
沈希南轻微皱眉，眼眸低垂道：“不了，我作业还一堆，下次吧。”
陈小楠“噢”了一声后，也没再管他。便跑去操场边缘和傅嘉柔会合了，背着书包跑着，背影很是欢快，
虽说作业一堆，沈希南没忍住跟了过去。一转角，他摇摇望见陈小楠奔向的人是个……女生？
所以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对象”。
想清楚这一瞬间，憋了几天的郁闷霎时间一扫而光，天空仿佛也变得明朗开阔起来。
陈小楠和傅嘉柔在校门口分别后，转身，却发现，那个站在光荣榜前面的高瘦男生，不正是沈希南。
“你不是说作业一堆，咋还不去做？”陈小楠跑过去问道。
“突然想起，是我记错了。”他轻描淡写，他指着其中一张图片问道，“你对象是这个？傅嘉柔？”
“是啊，咋了。”她如临大敌。
“她是女生，怎么就成了你对象？”
“难道我要说我闺蜜？这个词听起来特别奇怪，我不喜欢，用对象这个词不也差不多？”陈小楠大大咧咧道，“还能吓退某些对她有想法的男生，你懂吗？”
沈希南笑得爽朗，“噢所以，你是说好朋友可以等于对象这个词语。”
“啊，差不多吧。”
“那我也是你朋友，是不是，”沈希南不习惯说这种话，中途顿了顿，“也可以那样说？”
也可以说是你对象？
“你不行，”她语重心长道，也没觉察出这话有何不对之处，“我是你大哥，你忘了？”
“行吧大哥，我请你吃晚饭，去不去？”
“走啊走啊。”她顺手就去勾他肩膀，然而发现他比他高，这个动作并不能顺利实施，遂放弃。
-
没过多久。
市运会开始了，清溪一中的校田径队实力强劲，自然不会缺席。
沈希南既作为参赛队员，同时因为他喜欢摄影，他多了个额外的小任务，就是记录大家比赛时的“美妙姿态。”
他比完了跳高，没能够得找前三，得了第四，与奖牌擦身而过。随后，他便奔跑在赛场上，随时抓拍其他队员。
陈小楠换了短裤，两条腿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小腿肌肉很明显，但是又是刚刚好的健朗。
她脚上穿着短跑专用的钉鞋，在原地蹦蹦跳跳热身中，转身，便看到沈希南举着相机，似乎在拍她。
见她回头，沈希南动作顿了下。
“小南子，来！”她喊道，手比了个耶，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保持了几秒后，“拍好了吗？”
他比了个“OK”的手势。
陈小楠继续热身，“小南子，等会跑的时候我的脸肯定特别狰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狰狞吗？还好，应该说那是一种拼搏的表情。”沈希南笑说。
陈小楠道：“哈哈哈你这形容还蛮贴切的，拼搏的表情原来是我这种。”
“我等会不拍你。”沈希南说。
“那你去哪啊？”她一边转着脚踝一边问。
“我去第二跑道的终点，等你。”
快到陈小楠时，他把相机交给同学保管，在第二跑道紧张地等待着。听到一声枪响，起点处的人几乎同时出发。
但他，紧紧锁定着他正前方的人。
她的表情确实是咬牙切齿的，紧绷的，但不妨碍他觉得她帅，像是破风而来的勇士。
陈小楠拼尽全力，腿上力气渐渐被抽空。终点处人挺多，可她眼神只略到那张熟悉清俊的脸庞。
过了终点线，她撞入沈希南的怀中，拼命地喘着气，紧紧装着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几乎想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希南扶着她，“别坐别坐，先走走，刚跑完不能坐。”
于是，他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在中间空地上慢慢地走着——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光明正大，和她如此亲密的机会。
200米短跑的人是她。
他却感觉他也跑了，心跳快得不可思议。待陈小楠恢复许多之后，他把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陈小楠大口大口地喝着，有水滴顺着嘴角留下：“你看到我跑第几了吗？”
沈希南想伸手，又抑制住了，说：“你和一个人同时第二过线的，我看不出谁先谁后。”
陈小楠喜形于色：“那至少会有个奖牌了，我满意了。不过，我刚才的表情是不是特别狰狞？”
“是啊，差点没把我吓到。”
他说完，换来一拳头，不轻不重，却像是捶在他心上似的。
“我跟你说，我可以说我狰狞，但你附和我就是你不对了，懂了吧？”她手臂勒着他脖子，仿佛是在威胁。
他任由她“勒着”，表面很害怕，其实压根扒开她手的想法都没有，“懂了，陈大哥。”
甚至希望……她嘞得久一点。
陈小楠松开手，看到脖子上挂着沈希南的吴一铭飘过，她赶紧招呼道：“哎哎，吴师兄，帮我和小南子两个拍一张。”
吴一铭：“安排！”
陈小楠自然而然地倾斜向他，却在吴一铭说完“三二一”那一刹那，两只手比成耶的手势放在沈希南头两侧，看着镜头笑得特别开心。
“拍好了。”吴一铭道。
沈希南却半开玩笑似的道：“再拍几张，难得陈大哥今天赏脸。”
于是，吴一铭又咔嚓咔嚓拍了几张，随后，他查看照片诧异道：“沈希南我有点怀疑你斜视眼。”
“我怎么斜视了？”
“你看这几张，怎么你老看着陈小楠方向啊，你看是吧？”吴一铭把照片给他看，“是吧？”
沈希南没作声。
每拍一张，陈小楠便大声地喊道“茄子”，他总会不自觉被她这声音所吸引，视线也是。
陈小楠的头忽然从俩人之间冒出来，说道：“斜视就斜视吧，我觉得拍得还不错啊，你看小南子拍得多好看。”
“多亏了我技术好。”吴一铭说。
“什么啊，多亏他长得好看。”陈小楠笑着。
他眼底有压抑不住的惊喜，“你觉得我好看？”
“一直都觉得你长得挺帅的啊。”陈小楠耸耸肩，“我们队里最不缺的就是帅哥。”
“……”
-
没过多久。
陈小楠发现，她最好的女生朋友，傅嘉柔突然没有任何缘由地，从清溪一中转学了。
她座位一下就空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陈小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打通，这非常不符合逻辑。于是，她又去办公室问老师，老师只是说：
“我们也觉得很可惜，但是这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也干涉不了，至于转到哪里，嘉柔的妈妈没和我们透露，我也不清楚。”
好朋友人间蒸发，又联系不上。
她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询问打听，到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陈小楠闷闷不乐，这些日子做事情都有些兴致缺缺了。
某天上放学，她从八班门口经过。
沈希南背着书包在栏杆处站着，远远望见她要走过来，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准备和她来个天'衣无缝的偶遇。
然而，她好像没看见他，心事重重似的从他面前……走过。
“陈小楠。”他喊了她一声，她没有反应。
“陈小楠，陈大哥？”沈希南又叫了她两声，陈小楠才听见。
她转头同他打了个招呼，有气无力的，“小南子啊，这么巧。”
“是啊，怎么，你生病了？”沈希南问道，他能感觉出，她这几天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没啊。”陈小楠撇撇嘴，随即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也可能有，思念成疾导致的。”
沈希南握着栏杆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一下，问道：“思念谁思念成疾？”
本来不想细说的，她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就有了倾诉的欲望，“我对象啊，她转学了。”
于是，她也没着急着离开，同他说了自己傅嘉柔的事，叹了口气，“你说好好的转什么学呀，我猜肯定是她妈事情太多，气死老子了。”
沈希南听她说完，也摸不准她是生气，还是难过，也许两者都有。想说句什么安慰的话，一时感觉无从下口。
说起来，沈希南只安慰过他3岁的表妹，一颗糖她便能破涕而笑。
但陈小楠不一样。
她不是小孩，也不喜欢吃糖。
而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
片刻后，沈希南抬手，慢慢地靠近她，最后搭在她肩上，“既然你说她妈妈对她要求高，说明她可能去了一个，更好的学校了，别太担心。”
“嗯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连个电话都没法打，未免有点夸张。”陈小楠低垂着眼，放眼看向遥远的操场。
沈希南抿了抿唇，“你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去我家……”
他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忽的抬眼看他，眼里有了一点点兴致的征兆，他接着说完：“……我家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放松下心情？”
“可以啊。”陈小楠应声，“看什么电影就你选吧，我有选择恐惧症。”
“我来选，到时候买好了跟你说。”
-
听陈小楠说要去看电影后，有男生喊着他也要去，“楠哥，求求了，带我一个吧，我也想去放松放松。”
“也带我一个，我早就想看了。”
于是，陈小楠给沈希南打了个电话，“我有两个兄弟说他也想去看电影，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
半晌没听到他回答的声音，陈小楠提高了音量：“沈希南？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应该没问题。”他出声道。
“那行，”陈小楠说着，对俩男生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挂了啊。”
沈希南：“等会，陈大哥，让他们别买票，我会帮你们统一买。”
说完，那边传来两个男生的声音，——“谢谢啊沈希南。”
“沈希南你人真好。”
“……”
到了那天，陈小楠到了电影院门口，看到孤身一人在门口的沈希南，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小南子！”
后面的男生有个叫赵迟的，也就是曾在球场上把沈希南撞到地上的大块头，另一个叫刘小虎。
因为陈小楠的缘故，沈希南也结识了她一部分好兄弟，其中就包括这两位。
赵迟很是期待：“沈希南，待会我们看什么电影？”
沈希南递给他们两张票：“这部，你们的票，估计得等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场。”
赵迟笑道：“行，辛苦你了。”
“还有半小时？”陈小楠茫然：“你刚不是跟我说快开场了？”
沈希南似乎有些抱歉：“票不够，只能帮他们买另一场的，我们的在十分钟后开始，走吧。”
“没事没事，你们去吧，我和小虎先逛逛。”赵迟说完，带着刘小虎开开心心去逛商场了。
进入黑黝黝的放映室内时，谁也没注意到，沈希南忽然弯起的唇角。
这是一部喜剧，笑点非常密集，放映过程不时会爆发一阵笑声。
陈小楠笑声尤为洪亮，偶尔还会拍着大腿笑，且笑的时候还要看向他。
沈希南也在笑，但不是因为电影。
看完电影后，时间还早，沈希南说出在心中练习已久的话，“上我家坐坐？”
“就在这附近。”
陈小楠很有兴趣，然而：“不太好吧，你爸妈他们……”
“他们不在家。”他语速不自觉变快，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令人误会，“就算他们回来也没事，他们也觉得朋友来我家的挺好的。”
“那走吧。”
-
陈小楠进了他家，换上了一次性拖鞋，感叹道：“你果然深藏不露，你家这个沙发好大，摸着还真的软绵绵的，我能躺吗？”
“随意。”他说着，飞快走到沙发旁边，把枕头扔到两边的位置，“躺吧。”
“……”
陈小楠躺下来后，呈现出非常放松的状态，“这沙发，当床睡都可以了，对吧？”
沈希南是站着的，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立刻移开眼神，转身去倒水给她喝。
“小南子，谢谢你啦，还请我看这么好笑的电影。”陈小楠笑眯眯地望着他。
“不用，”沈希南顿了顿，“下次你再请我看，不也一样。”
她脑回路简单，坐起身诚恳道：“好，那下次你心情不好的话，我带你去看电影。”
“嗯，其实也不一定心情好时也可以。”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寻找下一次的机会了。
“可以进你房间看看吗？”陈小楠迫不及待地搓手，“看看你说的游戏机。”
本来沈希南还在想，要如何邀请才显得自然些，她倒先说了，那他便顺着她的话道：“过来吧，在这儿。”
“我房间里有点乱哈，你别嫌弃。”沈希南说着，赶紧将椅子上的衣服移到衣柜里，然后开始着手叠被子。
“你这哪乱，你要是来我房间才知道什么才叫真的乱，”陈小楠环视了一圈，“这墙壁上贴着海报的是谁？是运动员吗？”
“跳高运动员，王禹，我偶像。”
“真帅。”陈小楠点点头，随后，看到他枕头下面，有一张只露出一角的照片，她弯腰想去拿：“你这什么呀？”
这瞬间，沈希南脑子一僵，下一秒又立刻通了电似的，把手上正在叠的被子，一把扔在上面，心里狂跳。
顿时什么都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他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枕头底下什么呀？”陈小楠也没有多大探究欲，纯属一时的小好奇心，“还不让我看？”
“……”
掩耳盗铃的他，反而没能压住她的好奇，半晌没憋出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勉强维持着平静，“没什么。”
陈小楠也没问了，只是换上了“我懂得”的眼神，挑着眉道：
“男生嘛，多多少少会有那些东西，别解释，我都懂。”
沈希南：“……”
她看起来，一副很了解的模样。
这让沈希南有些莫名的憋火，火他自己，为什么不提前把照片给藏好。
那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东西，而是上次田径队比赛时，他把照片洗出来后，偷偷留了几张……和她的合照。
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癖好。
只是那天晚上，他拿出来看时，没来得及放进抽屉，胡乱塞在了枕头底下。
反而变成了定时炸'弹似的。
陈小楠看起来不甚在意。
沈希南更不想提起了，否则更显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他又不想她误会，他是那种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不是你想的，我小时候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狠准地拿出了那张照片，“那我就好奇了，你小时候长啥样……”
“等等……”来不及了。
陈小楠低头一看，这不是？？
她之前短跑之后，和他的合照？
“怎么回事？”陈小楠问。
沈希南是真的愣了，短短两秒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可靠的借口：“你听我说，我把这照片放在……”
陈小楠紧绷地表情突然松了，笑着拍他肩膀，“没想到小南子你这么自恋，还把自己的照片放在枕头在，笑死我了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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