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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杀砚披着那身宽幅大袖的藕荷色纱衫,白皙的嫩肤藏匿在半明半隐的水雾之中,挑起一双妖媚如狐的眸子,水波潋滟,两腮描粉红,额间点鹅黄,脸颊比女子还嫩,美得迷熏人眼。



卫聂被热汤熏了这么许久,一时眼花本来正常,但见了杀砚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睛,“你过来,下水来。”



说罢又朝杀砚身后两名女子道:“都过来,伺候本王,捏肩捶背。”



那两名女子本是秦楼出身,收了钱自愿来的,也晓得厉害,服侍这个王爷可不比汴梁的达官显贵,需谨慎再三,故此不敢违背卫聂的话,轻手轻脚地下了水。



只有杀砚迟钝地顿了一会儿,停在水池边。



卫聂见他磨磨蹭蹭的,伸手帮了他一把,拽着杀砚的一截纤细白嫩小腿将人拉下热汤之中,水花四溅。头晕脑胀的杀砚,被卫聂一把推到了池子边缘。



杀砚事先不知道要下水,胸前两颗馒头被温水一泡肿胀起来,要是卫聂下手一捏必定露馅。他屈辱地阖上了眼睛,纤长的凤眸睫羽微微颤抖,宛如花瓣。



这下教卫聂连由人服侍捏肩都不行了,虎着脸将身后两个同样美艳的女人滚远些,他们瑟瑟缩缩地避开了,逃到了另一边,卫聂心满意足地掐住杀砚的下巴,“你多少岁了?”



杀砚轻轻颤着,“年底,满十五了。”



卫聂轻浮地笑,“确实是好年华。”



他比杀砚高出整整一个头,将目光往下一探,荷色衣衫若以若无地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轮廓,肌肤又娇又白,宛如裹了层甜蜜莹白的糖霜。他忍不住伸手要将那两颗小馒头拢住……



“王、王爷。”杀砚猛然睁眼,娇喘微微,“你、不能……”



卫聂被扰了兴致也不恼,粗厚的墨眉上扬,“不能怎么?”



那手指还真顿在半空之中,他觉得面前娇美的人儿这么一副宛如受辱的模样真是有趣。



杀砚躲闪着嘤咛一声,将声音挤得又尖又细,又颤抖,泄露出他半真半假的恐惧:“王爷,你、你不能穿着衣裳要我。”



“原来是要我脱了衣裳要你?”卫聂大喜过望,“这有何难。”



美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别说脱一件衣裳,便是要他屈居人下也甘愿。



卫聂熟练的脱去衣衫,任性地将那件名贵的薄如蝉翼的黑绸衫往岸上甩开,脸顿时放得更近,“美人儿,让本王先香一个。”卫聂从来就不是君子,尤其是美人在怀该享用了之时,这张色眯眯的黝黑大脸越来越近,杀砚思忖着如何一招之内摆脱卫聂,跳到池边上捡走他的里衣。猝不及防之下,那双大掌罩住了他的馒头……



那是货真价实的馒头。



杀砚怔了怔。



卫聂亦怔了怔。



……



就在辽国靖南王去而复返,在驿馆与三名美人戏耍时,未知何故竟将驿馆的热汤房烧起了一场大火。



烈火熊熊,卫聂身边没有救火的人,只剩两个贴身之人闯入寝房。



门乍一推开,便见一个身子如柳的少年窜了出来。



是少年。



他披散着一头如墨的湿漉漉的长发,衣衫被撕成了碎布,从正门一跃而出,手里攥着卫聂那条珍贵的黑绸衫。随着门被推开,猛然一个冲撞,两人被少年的掌力掀翻在地。



“王、王爷!”



他们往里招呼了一声,俄顷,光裸着上半身提着刀咬牙切齿的卫聂也一个纵身跳出了门。



陆陆续续回来的鱼鹰骑亲兵被卫聂长声一喝,举着刀便要围剿杀砚,杀砚信手将黑袍子拴在腰间,抹了脸上的胭脂水粉,严阵以待。



“不许伤人,活捉他!”



鱼鹰骑十三名亲兵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便围攻杀砚。



杀砚有武艺傍身,但毕竟年岁尚幼,也就这群人顾忌着卫聂的命令不敢下狠手,这才教杀砚有了周旋的机会。



方是时,两名美人被山秋暝趁乱从后院送走之后,他提着剑步子一滑,便滑入了驿馆兵荒马乱硝烟四起的院落,一年相处,卫聂对山秋暝十分信任,见他来此一时之间没想到杀砚是他举荐过来伺候他的,大喊道:“拿下他!”



卫聂亦提着剑,山秋暝并不愿意两头拿了人质互相威胁,何况此法冒险。他举剑窜入阵中,运起剑气,一剑西来劈翻两人在地。



鱼鹰骑的亲兵皆以为山秋暝是“自己人”,万不曾想到他竟会临阵倒戈,上当受骗者顷刻之间从两人增至五人。



卫聂这才想透,原来山秋暝一直以来都在算计自己,跺脚暴吼,“本王杀了你这小人!”



山秋暝自仗剑术精湛,尚能周旋,但杀砚这小朋友却万万不能拖延,何况他腰间围着卫聂的绸衫,这是重要信物,不能有闪失,山秋暝一剑逼退两人,将杀砚的后领子提出纵身蹿上房檐,在杀砚还待再杀一人之时,伸手将他推下墙外,“不许恋战,先回去。”



鱼鹰骑追了上来,被山秋暝拦住,为了保住杀砚和那条绸衫,山秋暝长臂一伸截住一人,后方不慎被砍了一刀,幸得反应及时只伤及一层皮肤没看到脊骨,山秋暝将人踹倒在地。



耿直率领着的禁卫军一时乌泱泱地闯入驿馆,本来捉贼拿赃,但那卫聂跑得却快,前后火速巡视一番之后竟不见踪影,一人回禀道:“坏了,恐怕那卫聂追着杀砚小郎去了!”



“杀砚!”耿直惊得眼睛一直,立时火大,“将这帮人给我拿下,剩下的随我来!”



杀砚的轻功并不一流,但借着夜色沉沉及汴梁繁华熙攘的街市掩蔽,也轻易甩脱了卫聂的纠缠。在汴梁,杀砚是熟手,卫聂却是生人,街道错综复杂,如九曲连环,加之商埠形式规格都极为相似,卫聂像只没头苍蝇在街道上乱撞乱打,竟迷了路。



再加之,卫聂眼下裸着上身,拎着一把大刀,唬得百姓讪讪不敢言纷纷退避奔逃,卫聂便是想抓个人来问问也问不出。



若不是顾及身在异乡,就他在辽国的暴脾气,上街至少砍杀七八人了。



辽国男人赤露上身司空见惯,汉人没见识,被他身上的青龙纹身吓得屁股尿流,教卫聂又气又急,“敢骗我,小东西敢骗我,莫教我抓着你!”



他环顾四周,除了避远的行人,便是几个地摊,卫聂信手从一个摊贩手中抢过来一匹黑绸裹在身上,赤着脚擦着房檐蹿上屋顶,如夜猫疾行,在屋顶上踩着瓦砾飞走。



但汴梁多得是重楼叠阙,一眼望到尽头都是气势恢宏的建筑,甚至巍峨的宫墙都被掩在其后。卫聂此时方知跳上屋脊寻人是一个笨法子,他既暴躁又气馁。



“小东西!给本王滚出来!”



杀砚从北门一路窜到公主府,他身上多了十七八道伤口,剩下的半件女装只能勉强裹住重要部位,胸口的两只馒头早被卫聂揉掉了,他伤痕累累地撑着一口气去扣公主府的大门。



杀墨急促地开门,将倒下的小四一把抢入怀里,“小四!”



混乱之下他碰着了杀砚淌血的伤口,疼得杀砚惨呼一声,杀墨急急地将人往里拖,一面拖一面喊“公主”,赵潋一直等在门内,见状,忙又喊了柳黛,去取了伤药来。



杀墨还不明白杀砚这是去做了什么,“小四,你做甚么去了,怎么受了这么多伤?谁欺负了你?”



一想到有人欺负小四,杀墨便坐不住了,“二哥替你把债讨回来!”



杀砚靠在怀里直摇头,将腰间的黑纱绸解了下来,往赵潋手中一塞,“公主,杀砚幸不辱命。”



赵潋眼眶滚热,咬着嘴唇道:“别说太多了,当务之急是带你去治伤。”



杀墨四下将小四的伤口瞧了一遍,“没有重伤。”他松了口气,“只是受了些皮肉之痛。”



杀砚道:“公主找找,混乱之下我没瞧明白,断雉尾可在里头?”



赵潋将黑绸衫翻了过来,果然便摸到一只暗缝着的荷包,她拆开来开,一截五色斑斓的如蝎子尾的草药被取了出来,果真是在的!赵潋欣喜若狂地将绸衫扔在一旁,用力握住了这根救命神草。



听如此说,杀砚便放了心,脱力地晕死在了二哥怀里,晕之前留下四个字“那便好了”。赵潋抢了一步,但没捞着,少年便被杀墨一把护犊子地抱在了怀里。



柳黛取了金疮药赶来,见他着护崽儿的举措,反倒不大好意思了,“杀墨,是我给他上药还是……”



“自然是我来。”杀墨直撇嘴,心道男女有别,哪能让柳黛一个姑娘家看光了男人身子,虽则眼下杀砚已经算是衣不蔽体的,他仔细一瞧,杀砚的腰上还有一个爪印,像被谁轻薄掐过的。



他咬了咬牙,将金疮药一把抢入手中,“公主,杀砚到底是做了什么被伤成这般?”



这便像是人家孩子受了伤,人家来讨债要说法的,本来赵潋便心虚,眼下更难说,目光往外头瞟了瞟,“咳咳,杀墨你赶紧带着人回去上药,虽只是皮外伤,但痛起来也是要命的。”



杀墨只得咬住牙,一手攥着药瓶将小四抱了起来逃回了粼竹阁。



赵潋攥着那截断雉尾,心道这下都有救了,她亦喜不自胜地往寝房而去。山秋暝留下的手札记录了这药的用法,便是以防不测的,赵潋回去找手札,顺带便将这好消息带给君瑕。



君瑕睡了近十个时辰了,始终未醒,赵潋怕睡出什么变故,没想到等她兴高采烈地推开了寝房大门,里头竟空空如也,哪里来的男人!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攥着断雉尾往里头走,掀开帐帘,里头没人,确认是没有的。



“君瑕……你、你可是在同我玩躲猫猫?”



赵潋幼年时喜欢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有一次把自己藏进了竹楼的藏书柜子里,差点将自己闷死在里头。她狐疑地走到柜子前,伸手猛然拉开衣橱檀木门,衣衫悬挂着好生的,没有人。



她脸色雪白,此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赵潋回头,以为是君瑕,但见到来人是捧着药膳的柳黛,一时急得不成声了,“君瑕什么时候走的?”



柳黛也困惑,吓了一跳,“先生不在?不可能的啊,我一直在屋外,从没见他出来过。”



赵潋攥紧了断雉尾,娥眉紧攒,草药尾端那倒刺险些刺入自己的手掌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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