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后半程的闲逛并不顺利，没了斗笠的遮盖，白娇白色的头发还是太过引人注目，最后也被几个在祭祀典礼上见过她和连肆的民众认了出来。
靠着景木的几番遮掩与声东击西，三人这才避开热闹与民众的围观，顺利的回了巫主殿。
平日休憩的院子破损的太严重还未修好，连肆这几日都是住在巫主殿的中的议事堂里，白娇倒是闲来无事了就泡在殿内的池子里瞌睡。
“白蛟姑姑跟我说过，她就住在南荒王宫里。”鹓雏想要给青鸾指路，可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
南荒王城整夜都是亮晶晶的，和西屏小苍山完全不一样。
青鸾已经知道了白蛟的位置，他有不会找错路的能力。
因着今日是除夕，城里烟花爆竹燃放，影响了白娇的嗅觉，她一开始并未发现青鸾。
摸了摸脖子上的布料，几处讹兽造成的伤害不过皮肉之痛，早已痊愈。
不及她多想，院内平地而起一阵大风，吹的原本修了一半的院子破损的更严重了。
来者一头深绿色的长发垂在颈边，眼周带有金红色的纹路，巨大的翅膀挥动带来扑面的气流，最终缓缓落地在巫主殿外的空旷地面上。
地上的石砖因为承受不住而微微开裂。
青鸾收起翅膀，化为双臂。
“白蛟，”来人振声道，“快出来。”
巡逻的侍卫们很快应声而来，绕着来者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自从神蛟入住了王城以来，他们的视野也跟着开阔了不少，以前见的最多的精怪，莫过于诱骗食物，连个迷惑人心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见的精怪，最次的也是神巫殿药圃里那些会说话的。
只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与前几日那个白色毛团不是一个级别，不为别的，人家至少看起来就很不简单。
白娇是打着哈欠走出来的，她光脚踩在地上，身后追着她出来的，是拿着双鞋的连肆，嘴里还念叨着不穿鞋会感冒。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白娇慢吞吞的把脚穿进了鞋里，连肆则像是完成了一件政务一般露出了笑容。
怎么办？巫主好像不对劲。
要你说？我看巫主早就被换了芯了。
几名侍卫眼神交流道。
直至白娇与青鸾眼神相接。
瞬间杀意弥漫开来，犹如实质粘连，让人十分难受，就在连肆都觉得白娇要扑上去的时候，从青鸾身后跳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蛟姑姑，新年好呀～”
白娇没有言语，她还来不及收起身上的戾气。
鹓雏正要往前扑，被青鸾一把薅住，她不高兴的挣扎几下便从青鸾的手里落了下来，嘴里还衔着一枚翠绿的翎羽，一蹦一跳的朝白娇飞扑而来，一下子撞进了白娇怀里，“姑姑，这是哥哥的翎羽，我给你拿来啦。”
一触即发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奇怪。
一旁的白娇轻轻抚过这枚翠绿的翎羽，又摸了摸鹓雏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神却看向对面气炸了的青鸾，阴阳怪气的，“哟，真是哪门子的风儿，吹来了凤凰一家。”
青鸾可不禁鼓动，他原本就恼这白蛟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伤到现在都没好透彻，每次去往北俱芦洲，皆是为寒风所累。
听白娇这么一说，他更是恼羞成怒，“鹓雏你过来，你要哥哥还是这妖怪？！”
鹓雏不解，“哥哥你怎么了？是哥哥你常常念叨姑姑在你身上留了记号让你日夜思念的，怎么见了姑姑，又不高兴了呢？”
白娇是个知情的，当年青鸾一爪刮下她背上的一层鳞片，险些将她洞穿成两半，她也一口咬在青鸾的背上，差点撕断了他的翅膀。
白娇嘴角挂上一记嘲笑，“哟，咱们青鸾大将军，真是好记性。”
青鸾不甘示弱，他脚下地砖的裂痕又往外延伸了些，“呵，自从上次分开，我也很久没有感受过蛟龙的温度了，做个蛟龙暖手也不错。”
白娇不自觉的伸出舌，划过尖锐的牙，“青鸾将军的味道可很是不错，怎么，今日是再让我咬一口么？”
什么虎狼之词啊你们两？
这种东西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嘛？
你们写在本子里不好吗？
谁买啊？
我们买啊！
连肆回头狠狠一瞪，侍女侍卫们这才发现无声交流之中多了一个巫主。
“小麻雀可真敢叫。”
“小蚯蚓不过如此。”
两人互骂了几句，便觉自己词藻匮乏，就要快要重样。
白娇今日心情甚好，她摆摆手示意，“说罢，什么事？”
青鸾盯着眼前的白蛟和站在她肩上的鹓雏，已然觉得自己输了一成。
他便顺着白娇给的台阶下了，“鹓雏说要来找你，我拗不过她。”
白娇伸手，鹓雏很是狗腿的将脑袋伸进了她的手心里到处乱蹭。
“白泽要回东望山，主上遣我去西牛贺洲寻人，现下世道混乱，能不能，”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从牙缝里挤出里几个字，“能不能麻烦你照顾鹓雏几日。”
白娇一挑眉，青鸾要把妹妹寄养在她这里，她是未曾想到的。
不过想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东望山不是谁都能进的，鹓雏作为凤凰血脉在世间最小的孩子，也很容易被一些尚未飞升的大妖盯上。
“你信得过我？”白娇冷哼，“小心连羽毛都不剩。”
青鸾这倒是不担心，虽然他与这条蛟龙现在算得上仇人相见，但彼时一起度过的安稳日子，还是知根知底的。
“作为交换，我会带沙棠回来给你。”青鸾说，他的眼神略过白娇身后的连肆。
他这招倒是贴心，想来也是问过白泽的。
沙棠长在昆仑之上，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植物，但凭借她现在的身份是完全不可能进去的。
交易就爽快的定下了。
青鸾也要跟着在南荒住上几天，名曰考察南荒环境。
几人之中最开心的要数鹓雏，第二开心的当数景木。
前有蛟龙，后有凤凰，不论目的是什么，传出去都是对南荒百利无害的消息。
“你得帮忙把院子修好，原本都快完工了，你这一阵风又闹塌了。”白娇说。
青鸾很是无语，但接下来鹓雏吃荤还是吃素，还要看眼前这只蛟龙的心情，于是他虽不情愿，也在离去之前帮忙复原了连肆休憩用的院子。
南荒的春天很快迎来了第一抹绿色，从冰雪之中长出的嫩芽惹得耳鼠们愉快的奔走相告，鹓雏在得知这群老鼠不能吃以后，也很快以朋友的身份混入其中。
耳鼠们也很喜欢这只来路不明的小鸟。
这天清晨，鹓雏还睡着，青鸾就要离开了，他看了眼自家没心没肺的小妹和居然来送行的白蛟。
天色还灰蒙，远山中还笼罩着白色的雾气，南荒城寨中有几处房子已经飘起了炊烟。新修好的院子边上种了许多常青树，有的叶子上还挂着来自昨夜的寒霜。
“去多久？”白娇问。
“快则一月余，慢就不好说了。”青鸾道。
白娇伸了个懒腰，“西牛贺洲已是大妖横行之地，你多加小心，鹓雏不能白养，我还想要沙棠。”
听着前面的话青鸾还略有感动，听完后半句，他才有些温度的心逐渐冰冷，他冷哼一声算作听见了。
两人说话间，太阳渐渐拔高，远山的雾气也渐渐散开了些，远空之中穿来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鸣叫声。
“走了。”青鸾幻出原形。
是那个白娇熟悉的样子，体态轻盈的青鸾昂着高傲的头，长长的冠羽垂在脑后，披着特质羽甲的翅膀透出清凉的光泽，华丽的尾羽垂在身后。
青色的大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似在等待友人的告别。
白娇像抚摸鹓雏一样摸了摸青鸾的冠羽，“别让鹓雏成为最后一只凤凰。”
回应她的，是青鸾带起的风。
她回头，连肆已经站在那儿不知多久了。
白娇好奇的问他，“冷不冷？”
连肆搓搓手，他显然知道自己跟非人类吃醋的行为是愚蠢的，“还好，心比较冷。”
“为什么？”白娇又问。
“没为什么，毕竟没人会在我出行前还特意送我，”连肆忍不住自嘲，“真是可怜至极。”
白娇听的云里雾里，她感受到了连肆不高兴，但她不明白。
于是只好安慰他说，“你放心吧，你这样身子骨瘦弱的，走不了多久就得回来。”
连肆听罢，高兴的咬牙切齿。
鹓雏在南荒被养的很好，在白娇毫无章法的指点下，天天胡吃海喝，还胖了许多。
天气转暖了些，早些时候连肆派人调查的事儿也有了眉目。
丹熏山上给耳鼠们下药的那群人，行迹很难追寻，但正因为难追寻，是巫族的可能性极大。
圈养讹兽本就是巫族成为南荒第一氏族的缘由，加之了解各种生物的习性与本能，以及对方针对目前南荒的一系列行动，让连肆很快拟定出了一个计划，景木参与其中，贡献出许多宝贵的陷阱。
“出游？我不去。”白娇说。
她望着殿内的一家老小，有背着包裹的兴奋鹓雏，有按大小个头依次站好的耳鼠们，还有轻装简行的连肆。
“姑姑，走吧走吧，出去玩呢。”鹓雏飞到白娇身后，用小脑袋顶着她的背往前扑腾。
白娇半推半就的到了门口，她看着几匹蒙着眼睛但依旧躁动不安的马匹，倍感无力。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些家伙同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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