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9章
沈时恩无奈地笑了笑，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有些饿了，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把鸡汤热热？”
“方便方便！”姜桃立刻不见了局促，脚步欢快地把陶锅架上了火堆。
想着之前因为没有调料，鸡汤味道寡淡，姜桃把姜杨带来的调料放进去了些。
俄顷，鸡汤咕咕嘟嘟煮沸了，姜桃选了几块好肉，满满当当地盛出了碗。
沈时恩看着碗里冒尖的鸡肉不禁笑出了声，“我不是很饿，只不过想讨碗热汤喝罢了。”
他能看出来少女手头的物资并不富裕，若不是今天她弟弟特特冒着风雪送来了包裹东西，可能她下顿就得挨饿。
姜桃忙笑道：“沈公子别同我客气，您救了我条命，这点实在不值当什么。”想到之前他还为了碗鸡肉心疼，现在这境况着实让她臊得慌。若不是知道他身上还带着伤发着热，不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姜桃恨不能把剩下的烧鸡全都送给他。
说着话，姜桃又奉上了唯的双筷子。
包裹里她找过了，姜杨没想到给她送筷子，所以她身边还是只有自己做的那双。
双粗细、长短都不相同的筷子，甚至还有些歪七扭，坑坑洼洼，让沈时恩不免多看了两眼。
姜桃挠了挠脸，“公子别嫌弃，这筷子看着粗陋，但是吧……”她顿了顿，沈时恩等着听她怎么个‘但是’法，但是姜桃憋了半晌，最终还是只能脸红着磕磕巴巴地道：“但是它是我亲手做的，点点削出来的，就、就很特别。”
沈时恩抿唇忍住笑意，道：“确实很特别。”
姜桃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沈时恩喝了热汤，又用‘特别’的筷子夹着吃完了鸡肉，肚子里暖和起来了，身上也舒服了不少。
姜桃这会儿又靠了过来，拿了床被子要分给他。
沈时恩说不用。姜桃也不勉强，在包裹里找出条毛毯，又寻摸出些干草，让他取暖。
山里的夜晚无比宁静，依稀只能听到山风呜咽的声音。
姜桃见沈时恩歇下了，便也跟着缩进了被窝，雪团儿早就等着她道睡觉了，没等她躺平整，就窝到了她颈项处，浑似条柔软暖和的大围脖。
夜色深沉，姜桃因为放心不下沈时恩的伤势，夜间又起来了回。
沈时恩闭着眼，察觉到了少女的起身和靠近，听到声轻微的‘得罪了’之后，少女柔软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额头。
果然还在烧着，还好似比之前更热了些。姜桃微微叹息，起身去分出条被子给沈时恩盖上，又去倒水拧帕子，给他覆在额头上。
沈时恩想说没事的，他本就是练武之人，这几年也吃了不少的苦，这样的点病痛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当他想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皮居然这般沉重，喉咙间也像堵了团棉花似的发不出声。
再后来，沈时恩的脑子都变得昏昏沉沉的，时间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快忘了。
姜桃直守在沈时恩身边，这个时候她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帮他，只能每隔上会儿就给他重新拧条湿冷的布巾。她还想给他喂水来着，可惜喂不进去，只能时不时湿润下他的嘴唇。
原来他的嘴唇也这样好看，粉粉的，薄薄的，看着就很柔软。怪只怪他的眼睛生的太好了，睁眼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沦在他的眼睛里，忽略了其他长处。
姜桃看了好会儿才发觉自己的失礼，忙把视线挪开，专心照顾他。
然而沈时恩的情况并没有在段时间好转，姜桃忧心忡忡，时不时地看眼外头的天色，就盼着天早些亮，好让她下山去请大夫。
就这样直到了晨光熹微之际，沈时恩终于醒了过来，姜桃的面上刚展露出笑意，就听他嗓音低沉地唤她：“阿姐，是你回来了吗？”
“沈、公子？”姜桃吓得去摸他的额头，滚热地简直有些烫手。
沈时恩已经完全迷糊了，他伸手捉住姜桃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像只小兽似的、爱怜地亲昵地轻轻蹭着她的掌心，“阿姐，我好想你。”
这是绝对是烧糊涂了。
姜桃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发现他捉的无比的用力，甚至当他发现她想抽出手的时候，他下子慌乱起来，将她的手捉的更紧了。
他嘴里不断地唤着‘阿姐’，双眼迷离，蒙着层水雾，脸上的神情如同被大人抛弃的孩童般无助，攥着她手掌的手更是灼热得吓人。
姜桃只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鹿似的乱撞，仿佛整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都说女孩子有母性，容易对示弱的异性产生好感。直因为身体原因处于弱者地位的姜桃不敢苟同，她自觉更喜欢强壮厉害的男人——就好像沈时恩在孤身斩杀数条豺狼、当着她的面展露完美身材的时候，她就很是心动。
可那时候的心动，却抵不过此时心跳加速的十分之。
他这般会儿强悍会儿示弱的，谁顶得住？！这超纲了啊！
“正经人，我是正经人！”姜桃在心理呐喊着，终于唤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像哄姜霖样哄沈时恩，“阿姐不走，你乖些好不好？阿姐给你换上新的布巾，这样你的热才能退下去。”
沈时恩还真像个孩子似的听话，把手放开，但不肯闭眼，眨不眨地看着姜桃，就好像生怕下秒她会凭空消失般。
姜桃拧完布巾给她搭好，他便立刻把她的手攥在了手里，珍重无比。
姜桃见他这般，忽然就有了些不好的想法——他说他是发配而来的苦役，家人势必也受到了牵连。他的阿姐，怕是已经不在了吧。
“乖乖睡觉吧，阿姐守着你。”姜桃用另只手给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在他胸口的位置轻轻拍动。
“我好辛苦，阿姐给我讲个故事吧，好久没有听阿姐讲故事了。”他轻声呢喃。
“好。”姜桃口应承下来，但猛然间还真想不到讲什么。她在现代的时候看的书很多很杂，连分辨草药都学会了，却好像没怎么看过童话故事——她不相信那些。顿了好半晌，姜桃才接着开口道：“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
“从前有个小女孩，生下来就得了很严重的病。她不能运动，不能情绪起伏，甚至不能接触到外面的人和世界，后来她十岁的时候，死了……”
姜桃从来不知道，原来有天她可以像个局外人样波澜无惊地说起自己的往事。她明明拢共也活了没有多少年，却好像已经满头苍雪。
在她缓慢而舒缓的叙述声，沈时恩带着嘴角的笑意沉沉睡去。
他应该可以做个好梦吧，姜桃想。
…………
天光大亮，沈时恩是被雪团儿的呜哇声吵醒的。
他醒了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些酸软无力，手里还攥着只柔嫩光滑的小手。
而小手的主人正背对着他，轻声指挥着小老虎道：“你怎么那么笨？让你把那只装米的黄色袋子钓过来而已，怎么就找不着呢？”
纵使小雪团儿再聪明，到底智商有限，试着叼了好几样都不对，已经烦躁地直叫唤，眼看着就要罢工。
“好乖乖，我错了，你不笨，你聪明得很！”姜桃忙把它通夸，心理又暗暗补充道，自家猫咪确实不笨，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个色盲，让她叼黄色袋子，怎么就叼其他颜色呢？
沈时恩看他们人虎的互动有趣极了，时间竟忘了把手松开。
直到姜桃放弃了让雪团儿帮忙把米袋子叼过来的想法，转过头来，才惊喜地发现他已经醒了。
沈时恩立刻把她的手松开，好在他脸上发热的红晕未退，姜桃倒也没有发现他的窘迫。
“醒了就好。”姜桃又伸出头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而后长长地呼出口气，“热也退了，公子身体底子委实不错。”
昨晚那样的高热，若是换成旁人，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昏迷了。
沈时恩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嘴里干得像要烧起来般，竟无法发声。
姜桃倒了水来给他喝，而后又开始忙活起来——这会儿她总算是可以自己去拿米袋子了。
小米放进装着鸡汤的锅，姜桃开始生火加热，然后又去翻找大包裹里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其他能用的。
沈时恩看她小陀螺似的忙不停，踌躇了半晌才问道：“昨夜，是我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
姜桃心虚地连眼睛都不敢抬，更别提回看他了。失礼么，确实是有的，不过比起他把她当成姐姐抓了她的手，好像她脑内萌生的邪恶念头更失礼！
“公子下回不可这般了。”她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正经啊！换成旁人，这位沈公子肯定是清白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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