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生如寄绝情书(二)
沈从墨原本以为,宋珩再想清楚了之后,不一定是会想要回到北雍的,可他的心中却还是带了一点点的期许,还是希望宋珩会想着要回了北雍的。在看到宋珩的那一瞬间,沈从墨几乎是心若狂喜,她终究还是愿意回到北雍去的啊!
只是宋珩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珩,你不高兴么?”沈从墨看着宋珩那样子,她似乎一点也没有那开心的样子,半点也是没有喜悦之色的,“你若是真的不回去,也是可以不回去的。”
沈从墨看着宋珩,她的眉色之中是越发的清冷,“阿珩——”沈从墨低低地叫着她,“若是你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的。”他虽然是叫手下去收拾了行李,准备了一辆新的马车给宋珩,但是如果她不想,她现在还是能够回头的,甚至是回到凤血歌的身边。
宋珩看了沈从墨一眼,从以前开始,她就知道沈从墨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若是没有在南嘉的这半年,宋珩会想,如果真的是要嫁人的话,他也是不错的。
宋珩只是觉得很累,她揉着眉心:“我不可能不回去的,我留在这里,会有一堆的麻烦。”
她不是不想留着,而是不能留着。她若是留在南嘉,只会给凤血歌带来无尽的麻烦,她用千江月的身份,那只会让那些个卫道士抨击的更加多一些而已,而凤血歌也是从那神探之上的圣人变成了一个罔顾人伦的人。若她以宋珩的身份呆在凤血歌的身边,那北雍就是一处最大的麻烦。这件事情,是不可能不解决的了,而唯一的能够和平地解决方式,只有这样。
“你说,庆历帝是宁愿我死了呢,还是宁愿我留在南嘉的?!”宋珩淡淡地道,只要她一天是宋珩,也是不能嫁给凤血歌的,她当过三军教头,接触过军务一类,而且,她是北雍唯一会阵法的人。只要凤血歌要求,大约她的命运就是一个死字了。四国之间现在是很平静,但是底下的暗潮却是不断的,明面上的平衡也不知道会维持到什么情况,庆历帝不会看着情况不利于他的。
庆历帝是一个狠手,从自己的兄弟下手到现在在皇位上呆了那么多年,他那一颗帝王之心早就已经坚韧不可摧了,又怎么可能会由着这一切的发生。
沈从墨沉默不做声,是的,皇家的人一向最是精明的,没有所谓的情感,唯一的考量就是利益。
若不是这么多年来,沈家同北雍的皇室之中有着一些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沈家守护的东西皇室之中还没有到手,自然是不可能会对他下手,如果哪一天等到他沈家,他们藏剑山庄没有半点的价值的时候,那也就是气数已尽的时候了。
这样,她留在这里怎么可能不是成为他的负担呢,北庸气数未尽,南嘉若是同北雍发生点什么,她就真的难辞其咎了,没有人愿意战乱再起。
她不愿意,也不忍心,要恨,就让他恨好了,她从来都是不在意的这些个的。
其实,你要回去,其中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凤血歌吧。沈从墨在心底之中这样想着,其实到底还是不想为难了他的吧。
永宁从来都没有想到,宋珩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从见到宋珩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
回到了驿馆之后,她就将自己关进房间。晚膳的时候也没有来吃过晚饭的。
百里流觞略有些担忧的,晚膳之后他便是去敲了她的房门,有呜咽之声从那里面传出来,百里流觞知道永宁很伤心,却不知道永宁到底伤心的是因为宋珩那淡漠的样子,还是因为原本宋珩是要嫁给凤血歌?
百里流觞觉得这其中大约什么都是有的,永宁唯一可算得上交好的人也就只有宋珩而已,现在宋珩所为,似乎已经是同永宁决裂的意味,想着刚刚宋珩所说的时候那个模样,半点也是没有半年前那个曾经是为了可能会嫁到东极的永宁而出头的模样了,百里流觞能够理解自己被宋珩所厌恶所憎恨是因为什么,但是又觉得宋珩憎恨着他也就算了,他是曾经对不起她的,但是却没有那个理由同永宁也是这般地划清了界线。
永宁喜欢凤血歌,百里流觞也是晓得的,只是一直以来也就以为她这不过就是女儿家的迷恋罢了,她也就不过在春宴上见了凤血歌那么几回罢了,这又是能有多少情感的,即便永宁对凤血歌情根深种,但是她的婚事又不是她能够做主的,若是凤血歌求亲,或许还是能够嫁到南嘉的,但是凤血歌从未有过那样的意思,想来也不过就是痴心错付罢了。
可宋珩那一番话却是明知道永宁是会伤心的,却还是说出了口。
她是连着永宁也是一并地讨厌了下去么?!
永宁整整一夜都是没睡好的,她知道四哥一直都是在外头的,她也晓得四哥放不下她,但是他的心中记挂更多的却是宋珩。永宁以前还觉得宋珩是应当同她的四哥在一起的,因为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是多么的般配,且四哥心中也是喜欢着宋珩是的。她以前常常觉得,宋珩这个人虽然是清冷冷的,但是却还是一个会实心实意地待她的人,自己也是一贯地当着她做姊妹来看待的,但是现在,这个姊妹却是狠狠地嘲笑了她一回。
她们还能算得上是朋友么,有这样对待着自己的朋友的么?永宁知道,她们是永远也当不成朋友的了。或者她们之间,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朋友的。
永宁在想,这个时候的宋珩同凤血歌是在做些个什么的呢,是否是在情意绵绵,那一幕一幕的想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折腾着她,让她越发地觉着宋珩背叛了她!
而那些个男人,为什么都是会喜欢上宋珩的?!难道她就要看着宋珩留在南嘉不成?这些个,都是她所不能容许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这天刚刚昏蒙蒙的亮,永宁这一开门便是看到了那站在门口守了快一夜的百里流觞,他看起来神色之中有些疲惫,见永宁这么早开了房门,百里流觞也是意外得很。
“永宁……”
“四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应当入宫见那凤血歌一面了。”永宁红着一双眼睛,虽然这面色上算不得气色甚好,但是这神情之中倒是很是镇定,一点也没有昨日那哭闹的色泽,仿佛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为何?!”百里流觞原本还是有些担心永宁的,在看到她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现在神色很是沉稳的永宁的时候,他倒是越发地觉得有些疑惑了,这样沉稳的永宁,倒完全不像是他平日所见的那个永宁了。
“既然宋珩还是活着的,我们自然地是要将她回来北雍去的,难道还要让她在南嘉留着不成?”永宁看了百里流觞一眼,眼神之中倒是有着一种“四哥你怎么这般道理也是不懂得”的意味,“之前是宋珩什么都不记得,现在她都已经想起了一切,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是应该要由皇伯伯亲自应允了才行,她到底是我们北雍的人,是北雍的子民。”
永宁的眼神之中有着一种名曰怒火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烧,既然她和宋珩之间已经不是朋友了,自然地她也不应该是为宋珩着想些什么了,她为什么还要让宋珩留在南嘉之中,好让她同凤血歌在一起么?!不,她绝不,她绝对不会让宋珩过的这般的称心如意的。
“永宁……”百里流觞定定地看着永宁,她那模样实在是陌生得紧。
“原本就是这个理,若是宋珩真的想要留在南嘉,自然也得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现在这个样子算是个什么事情。不是叫我们北雍叫人耻笑么。”永宁冷冷地道了一声,“且,宋珩既然未死,那就是我们北雍三品的官员,自然是要回去的。”
永宁想,只要是宋珩一回北雍的,她便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再来南嘉的了,她不喜欢,既然她无法嫁给凤血歌,那么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宋珩嫁给他的。
凤血歌可以是属于任何人的,他的身边可以有很多个女人,但是那些个女人之中,独独是不能包括宋珩的。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若是她想留下,又何必……”百里流觞原本只是想来求证宋珩到底是或者还是已经死去了,对于他而言,重要的是眼下的宋珩过的很好就成,如果她想要回去,自己自然是会想要带着她回到北雍去的,如果她想要留下的,百里流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强求她什么。
“四哥,这种事情你可能够当得起主的?反正我回到了金陵之后,我是会告诉皇伯父的,到时候只怕皇伯父也不会同意的。”永宁灼灼地盯着百里流觞,“四哥你不用想了,反正我是要带宋珩回北雍的,一定要的。”
永宁重重地咬着那“一定要的”四个字,百里流觞默了一默,的确这一件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但是他却是可以当做是没有这么一件事情,没有见过宋珩,反正在北雍之中,全部的人都已经是当做宋珩已经去了,他要做的,不过就是当做没有瞧见过宋珩而已。但是永宁这个姿态,说明了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百里流觞叹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既然永宁已经是做出了这样的打算,就算是他有心要帮宋珩掩饰,也是要穿帮的。
“我去洗漱一番,一会便是入宫求见凤血歌。”百里流觞淡淡地说着,走了两步,他又回过了头,对着永宁道了一句:“永宁,你别把她当做敌人一般地看待。”
敌人么?!永宁在心底之中嗤笑了一声,既然她和宋珩两个人做不成朋友了,那么现在也就只有敌人可以做了。永宁不置可否地应了两声,将百里流觞送走了。
“呵呵……”
一声轻笑声从窗棱处传来,永宁转过了身去看,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那半开的窗户已经被打得开开的,在那窗棱上坐了一个穿着一身花色衣衫的晚晚,那如莲花一般小脚晃荡着,那金铃串响,声音动听无比。
“你来这边做什么!”永宁看着晚晚,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是这个念头一转,永宁就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一点,这晚晚再怎么能耐,也是应该能耐不过四哥的,如果她是真的在这里呆了很久,四哥怎么可能会半点都没有察觉,想必这晚晚也不过就是刚刚才出现了而已。
永宁不是很喜欢晚晚,只觉得这个女子很是轻浮,而且总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妖异,绝对不是个良善的女子。
“也没什么,昨晚没吃饱,今日便是起得早了一点,原本是打算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却是不小心听到了你同睿王殿下的说话声,所以就听了听,”晚晚晃着脚,嘴角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原本还以为你同宋珩是很交好的,但是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嘛,不过是一个男人就能够让你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懂什么!”
永宁斥骂了一句,她懂些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是不懂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着这些话。
“谁说我不懂的?!”晚晚轻笑了一声,“你不是很喜欢凤血歌的么,所以知道宋珩要嫁给凤血歌的时候,你很不甘愿吧?”
晚晚的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像永宁,仿佛是要看到她的心底里面去的一般。
“你觉得你也没有比宋珩哪里差是不是,你还是堂堂的郡主,可那凤血歌却是正眼瞧都不瞧你一下的,可现在他却是要娶宋珩,哪怕她是忘记了一切,所以你觉得很不甘心。你觉得宋珩背叛了你,所以你想要报复宋珩,你的心理面一定是在想着,谁都可以嫁给凤血歌,就算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女人都好,他们都是可以嫁给凤血歌的,但是只有宋珩不行。”晚晚平静无比地说着,“看看,你就是那样一个小心眼的女人,充斥着妒忌心理的一个女人。”
自己心中的那些个想法被晚晚说铺在青天白日之下,永宁只觉得有一股子火气上涌,是的,她是觉得自己心中不平衡了那么又怎么样,当初她们都以为宋珩死了,那么多人伤心,那宋珩又回报了她们什么呢。而且,她说的哪里又是有一点点的错处的,宋珩原本就是一个北雍人,人人都是讲求落叶归根的,她没有什么道理是留在南嘉,而且她同沈从墨还有婚约在前呢,好女怎么可以二嫁,就算是要嫁,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同意的事情,国婚国婚,那还得国主同意了才能大婚,那他们那是无媒苟合而已。
这样一想之后,永宁倒是淡定了几分,她看向晚晚:“你不是很喜欢凤血歌的么,怎么现在又是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训斥了我,其实你的心中不也是在感激着我做出了那一番事,好让凤血歌不能成婚的么?”
晚晚笑了,“你那些个不过就是想要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我又怎么会同你一样。就算是现在宋珩同凤血歌成不了婚了,那么,你以为若是凤血歌有心,同你那皇伯父要求了宋珩嫁到了南嘉来,你觉得你那皇伯父到底是肯还是不肯的?这其中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不是么,还是有可能会让宋珩嫁到南嘉来的。”
晚晚从窗棱上跳了下来,她一步一步地靠近着永宁,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想不想,让凤血歌绝无可能是再同宋珩一起的?”
永宁只觉得晚晚朝着自己靠近的时候,那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朝着自己而来一般,她脚上的金铃铛清脆作响,那一跳一跳的声响就像是在蛊惑着永宁一般。
“我有办法让你心想事成。”晚晚轻轻地说着。
永宁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和晚晚再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觉得现在的晚晚看起来的也没有像是以前的那般讨厌了,而她的声音更是带着一些个蛊惑,像是在诱导着她接着听下去似的。
“要怎么做?”永宁低低地问着。
晚晚那一张芙蓉面一下子笑得是人比花娇,灿烂的几乎是让人移不开眼。
苏闵觉得今日的凤血歌很是反常,在早朝之上,他竟然是朝着百官发了火,这往常的时候,他虽然是讨厌那些个百官,但是也不至于是到了现在这个份上,而且这下了早朝之后,他竟然是没有同自己的徒弟一同用了早膳而是直接地进了御书房之中去处理那些个奏章,这同往常的凤血歌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这……”苏闵有些尝试地开了口,“那千江月又是做了什么,怎么惹得你今日这般……”
苏闵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原本正在低着头处理着公事的凤血歌突然之间抬起了头来瞪着他,那眼神凶恶无比,苏闵被这样的眼神一望,略有些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暗自揣摩着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话,竟然是惹得凤血歌出了这般大的反应。
“以后,再也没有千江月则个人……”凤血歌一字一顿地道,“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宋珩这两个字,否则,我便杀了你!”
苏闵点了点头,心中却又很是不解,凤血歌前两日还曾对那北雍的两个人说是要成亲了,这今日便是这般的反常了起来,就连这一早的,也没有瞧见那女子的身影,苏闵忍不住是在心中打了一个突,难道是那宋珩已经想起了这一切,所以,离开了凤血歌?!
苏闵越看那凤血歌阴沉的脸色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对于宋珩的这样一个决定不能说是太过意外,但是苏闵还是觉得稍稍有些意外的。不意外的是,就算是宋珩不走,现在北雍的王爷和郡主都在这里,只要宋珩想起了过往的事情,她就一定是会去见那两个人的,这身为北雍的人回到北雍的地方去,也算是无可厚非的,就算是宋珩不愿意走,北雍那里到底还是有着她的亲人,朋友在的,而北雍的庆历帝大约,也不会让宋珩留在南嘉的。
意外的是,她竟然是这般半点留恋都是没有的便是走了。大约这走之前还是同凤血歌闹了个不愉快的,否则,这凤血歌的神色也不会处于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到底同凤血歌说过做过什么,苏闵实在是不得而知,不过看现在凤血歌的这个反应,大约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的,这将养了半年,就算是只宠物,这般走了,也是会伤心的,这更何况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呢。
凤血歌被苏闵这般一提,心中越发的恼火,她竟然是这般的不在意,居然还同他说,不会有孩子。她则个意思是,即便是有了孩子,她也是不会要的吧,她怎么是能够如斯残忍的,半点情感也无地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以为她的心是冷的,更或者说,她应该是无心的才对。
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地恨过一个女子,不论他做了些什么,她都是不屑的,徒留他一个人有心想这些个事情,想那些个心思,她统统都是不屑的。
苏闵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面对着那盛怒之下的凤血歌,他想大约还需要很久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是不能够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了的,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要维持多久的。
“北雍的睿王同永宁郡主觐见……”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轻声地说了一句,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凤血歌。
“不见!”凤血歌冷声道,他哪里是不知道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的,看到他们两个人,凤血歌觉得自己不一定是能够克制住现在的怒气,“告诉他们,他们要寻的那一个人已经走了,如了他们的愿回了北雍去了。”且还是走的那般的决绝,半点的犹豫也无。
那太监听到凤血歌这么说,半点也是不敢迟疑地就退了出去,只觉得今日的国师特别的让人觉得畏惧,就是连一眼都是不敢看的。
那太监很快地就退出了门,百里流觞同永宁就站在宫殿外,见那太监出来,原本还以为凤血歌是要接见他们的。
“国师让老奴告诉王爷和郡主,说是二位要寻的那一个人已经走了,已经回了北雍去了。”太监恭敬地朝着百里流觞和永宁说道。
百里流觞同太监一抱拳:“多谢公公。”
百里流觞听了这么一些讯息之后便是转身就走,宋珩竟然已经是走了,她是昨日走的,还是今日走的?!她难道是独自一人上路不成?
有太多的问话在百里流觞的心中反复着,他没有想到宋珩竟然是这样决绝的一个人,真的是恨他恨到这种地步,连通知一声都是没有的?
永宁迟疑了一下,她的心中也是充满着疑惑的,宋珩她真的走了,难道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凤血歌不成?还是她是回到北雍之后去等着那凤血歌而来的?
永宁只是略微地迟疑了一下,她便是很快地转身就跟上了百里流觞的步伐,凤血歌既然是让一个太监来通知他们,自然地也就代表着他此时此刻并不愿意见到他们的,就算是她再站在这里,大约也是不能见到凤血歌的,而四哥这样匆忙地离开,肯定是要去追逐宋珩去了。他们这一次来原本就是为了宋珩而来,走的时候也是为了宋珩而走,也算是来得其所,走的其所了。
百里流觞出了宫门之后第一件事情回了驿站收拾行囊,他想宋珩大约还是没有走远的,他行程快上一些的话,那应该就是能够早点找到宋珩的,永宁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是很快地回了房收拾行囊去了。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百里流觞便是带着来时的人离开了。
“公主,他们走了。”
晚晚的窗户开了一条细缝,站在窗口处的人看了一眼正坐在一旁软榻上吃着豌豆黄的晚晚,低声道了一声。
“走了就走了吧,反正我们也是要走的。”晚晚咬着手上的豌豆黄,下巴上沾染上一些果粉,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晚些的时候,我们也走吧!”
“公主。”站在窗口处的人叫了一声,觉得晚晚这说辞实在是有些过于云淡风轻了,好像是半点也是不在意一般的,她抬起了头,看向晚晚,那一张比花还要娇艳的脸,杏子一般的眼,艳丽得几乎是叫人移不开视线。
“恩?!”晚晚漫不经心,好像是所有的心思都是在手上的豌豆黄上。
“公主既然是要我去见那宋珩,引得她去见了沈从墨,现在由有着他们离去……”胭脂看着晚晚,虽然公主的思维她一贯都是摸不打准的,但是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是越发地不懂七公主的打算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晚晚横了一眼胭脂,“现在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
晚晚将自己手上的豌豆黄随意地一丢,随性地拍了拍手,拍去沾染上的果粉,“那庆历帝一向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宋珩知晓太多事情,他必然是不会饶过那宋珩的,若是凤血歌要去求人,只怕这人还没有求到,便是已经先让庆历帝给杀了。你当那宋珩真的是没有考量过这些的?她不管是留在哪里,大多都是难逃死劫,只不过在南嘉之中大约也就只剩下等死了,而若是回到北雍之中,或许她还能够奋力一搏,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宋珩这样的人,自然是会选择回去的,即便那里是遍布了荆棘。”晚晚缓缓地说道,“我对永宁说那些个,那永宁不过是个小性子的人,又是受不得任何人的背叛,宋珩同凤血歌的事情已经算是刺激到了她了,我让她促成沈从墨同宋珩的婚事,她哪里是会不甘愿的,自然是会要促成这件事情的。而凤血歌对于宋珩有情,若是宋珩嫁给沈从墨,这南嘉同北雍之间断然是不会再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的,庆历帝多疑,若是凤血歌当上了皇帝,只会提防,而不会合作了。秦嘉辰一死,这世上会阵法的只有宋珩同那凤血歌二人,宋珩自然的,也绝对不可能嫁给凤血歌的。庆历帝自然是要留着一个会阵法的人,若是留不得,宁愿是毁去了也不会留给凤血歌的。看看那宋珩眼下对着那百里皇室的姿态,想必在那浮图塔之中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宋珩那眼中的恨,定是会将北雍搅得天翻地覆的。这事情,本就是应该这般的有趣才是啊!”
“可……”胭脂原本想说,这凤血歌不是还没有当上皇帝的么,但是在看到晚晚嘴角上的笑容的时候,她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既然公主会说凤血歌会当上皇帝,他便是一定会当上皇帝,而那秦嘉辰会死,那便是一定会死的。
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无月的时候。秦嘉辰躺在自己的宫殿之中,那床榻上不是柔软的被褥,而是略微有些发着霉味的,这便是他一个南嘉的帝王所过的生活,高床软枕是梦,什么都是梦。
秦嘉辰已经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杀了凤血歌,一剑贯穿他的胸口。但是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便是会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才是梦,那么一个妖孽,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容易地就被杀死了呢,人人不是都说,这祸害遗千年。
从他的父亲开始,有多少人是想要杀了凤血歌的,但是他还是那般地过的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是没有伤着的,死伤无数的倒是他们南嘉的皇室。
这便是命么?!
他的父皇被软禁了十年之后死亡,他的皇兄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最后,这偌大的皇家只剩下了他这一根独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能够在凤血歌的手下苟延残喘地活上多久,这每过一日,他都觉得疲惫不堪。
他能够活多久?!秦嘉辰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这每一天的日子,对他而言那都是多出来的奢侈。他以前在史书上读到过一个趣闻,曾经在东岳大陆上出过一个国家,那个国家以严苛的法度著称,时常有官员被问斩,以致后来导致出了一种现象,每日官员在上朝之前,其妻其子包括是府上丫鬟奴仆都是站在门口流泪相送,等到下朝的时候若是还在,便是同家人奴婢庆祝又是多活了一日。
秦嘉辰觉得,自己就是那些个官员,有今日,没明日的。谁知道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之间就被丢去了栈板上成了那斩杀的鱼。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机会的,能有什么从那凤血歌的手上将那些个皇权给取夺了过来呢?
外头夜黑风高的,就像是人人常说的那杀人夜。
有浅浅的一声“吱呀”之声从那殿门口传来,秦嘉辰站起了身,这殿年久失修,他身边除了一个照顾的老太监外,哪里还是有半个人管他这些个事情的,只要这小皇帝不死便成,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的,这些都不是在他们的考量之中的。
今夜的方公公没有在他的身边守夜,他染了风寒,秦嘉辰终究还是不能让这个照顾了自己数十载的老公公带着病体给自己守夜,外头的风吹得殿中仅留的烛火忽明忽暗的。
秦嘉辰披了衣衫起了身,他将那被风吹开的殿门关上了,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却是瞧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坐在他那床畔,那一件绣着百花云锦花样的衣衫漂亮的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一般,那裙子有些短,露着那洁白的小腿肚,那一双没有穿着鞋子的脚可爱无比。
“晚晚公主?”秦嘉辰有些压抑,“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这北雍的人同西芳的人都是已经回去了才是,只是差别在于北雍的人是在上午走的,而西芳的人却是在傍晚晚霞满天的时候走的,这还是方公公同他说的。秦嘉辰莫名地觉得有些恐慌,刚刚她是怎么进来的,自己似乎是连半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好像她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因为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晚晚站起了身,随着她的走动,她脚上的铃铛却是半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秦嘉辰越发地觉得恐慌了起来,他看向晚晚,只觉得今夜的晚晚到他这里来,并不是什么春风一夜,而是充满着杀机。
“小皇帝,你怎么还没死?”晚晚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那涂着漂亮单蔻的手指指着秦嘉辰的眉心,那声音带着一种娇嗔的味道。
秦嘉辰微微一愣,继而被晚晚这一句话气得脸颊发红,他冷冷地道:“你今夜是想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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