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雾深处
能走在大部队最中间的位置，对戴维来说，的确是极大的优待。比如，如果他脚下一滑，身后的人可以拉他一把。如果他没注意到雾弥散过来，身后的人也可以提醒他。
唯一可惜的是，队员都是当天抽签选出来的。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来培养感情。人情就是如此，不来往，就很难产生。遇到困难，帮你是情分，不帮也很正常。
眼前的荒田前方，就是那一大片雾的海洋。
这片雾，看起来遮天蔽日，一直蔓延到天空之上，白雾内部，可见度完全是0。
本来按理说，在村子的任何位置，都应该可以看得见这片连接天地的大雾，但诡异就诡异在……只有靠近村子边缘地带，才能看到这片雾。
“以前这是我们村子和隔壁村最近的一条路。”戴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当年雾刚起的时候，村子里面有个村民和隔壁村一个姑娘刚刚订亲，彩礼都全部都给了，约好过年办喜事的。现在十年了……她应该早就嫁给别人了。”
“你说的有个村民是不是你自己？”
“啊呸呸呸！不是我！真的是其他人！”
“其实媳妇还好，十年前我才十几岁，我爸妈去省城打工，说帮我攒学费，盼着我将来能考上大学……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
“我运气还不错，那时候快过年，我爸妈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我记得那时候雾遮天蔽日来的时候，我爸还想着能不能过完年回去上班呢……我记得那时候大年三十的，他也还是得和其他人一起去外面巡逻。”
“其实，也说不清楚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这雾现在虽然稳定，但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再向村子内部扩散……我们亲人在外面，至少是绝对安全的。”
“戴维，”这时候身后一个男的问他：“你们一家都是没有出去打工的吧？”
“我有两个大伯和伯母在外面打工。”戴维说道：“大雾来的前一年，我两个堂兄觉得读书读不出个名堂来，也去外面打工了。说是多个劳力，能给家里减轻负担。他们两家其实挺幸运的，避开这该死的大雾。”
听到这，其他人都沉默了。
“你不嫉妒他们？”有人发问了。
戴维摇了摇头，说：“他们是我亲人，能够获救是最好不过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还真是心大啊……”
“换了我，我会特别嫉妒吧。”
“也有人因为这大雾因祸得福的。”有个队员说道：“比如说和昀那王八蛋！”
“就是！当年葛念诚，沈立生，苏文歆三个人一起去城里面工作。本来沈立生和苏文歆都谈好了，等攒够了钱，回来盖房子结婚，结果苏文歆在城里面看上了和昀那个小白脸！”
一聊起村子里面的八卦，大家兴致都高涨起来。
“和昀的确长得帅，也有钱，是私立医院医生，收入高。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沈立生带着苏文歆回来订婚，订婚宴的时候，因为是年关将近的时候，村子里好多人都来吃沈立生他们家的流水席，结果和昀来抢婚，还被他抢成功了！”
“偏偏第二天，雾就来了。结果他们两个没办法回城里去了，就这样被困在村子里面。沈立生和葛念诚这个村长儿子是好朋友，和昀在这人生地不熟，本来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但偏偏他是个医生……”
“村长也将他奉为上宾，毕竟村子的诊所就那么几个赤脚医生。但是苏文歆要是敢和这小白脸苟合，大家也不可能答应。一直到五年前……”
“好了，别闲聊了。时间快到了，按照刚才演练的队形，拿好竹竿，瓷娃娃对准雾的那一头，每一个人，都打起精神，随时做好准备！”
林泰放任队员们闲聊，也是让他们压抑紧张的情绪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缓解，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紧张，而在接下来的巡逻中出错。
“嗯，好，队长！”
对于林泰这个队长，这临时组建的队伍还是对他颇为信服的。
大家渐渐开始靠近那白雾。
黑夜中，这不断弥漫翻滚的白雾，让人时时刻刻感觉到提心吊胆。
大家都知道，迷雾中隐藏着不知为何的未知物。而那些未知物，时刻都在黑暗中窥伺着这个村子，并导致白雾会渐渐向村子内部推进。
事实上，即使每日巡逻，但如果巡逻队员失职，没有及时动用瓷娃娃，驱逐雾中的未知物，雾依旧有可能继续向村子内部推进。
但这个过程，队员们往往也会面临生死危险。迷雾散开的过程，也许一个不小心，身体就会碰到雾！
这是关乎全村生死存亡的战斗！
村子的人们以中老年人居多，六七十岁的老人更是一大把，他们已经基本不再有可以在有生之年逃离村庄的希望，尤其是那些子女在城里打工的，他们反而倒是没有了牵挂。现在，他们只希望延缓雾前进的脚步，可以熬到他们撒手人寰。
但看着眼前的雾，戴维却有不同的想法。
此时，他保持好自己和雾的距离，拿起竹竿，将瓷娃娃那一头，对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白雾。
好在这一片荒地，还不算太滑，走起路来只要注意一些，那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九点到了！开始行动！”
按照石碑的规定……九点到十二点的三个小时，必须至少环绕白雾一周。也就是说，环绕一周后，他们得重新回到这里。三个小时，时间差不多正好。
大家开始缓慢移动起来，按照刚才排练的一样，小心翼翼保证自己不会接触到白雾。
同时，也要防备，白雾朝着自己涌来。
“注意，多注意！”
“不要只盯着雾，多看脚下！”
“还好，现在路面还不算滑……”
“喂喂，队长！”一个女队员忽然问：“那个，我……我想问一句……”
“什么？有话快说！”
林队长头也不回。
“雾，是不是好像前进了……一点？有没有？有没有？”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
“心理作用？队长，我们要不要稍稍朝着旁边退一退呢？”
“不要违背那块石碑的规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知道了……”
那女的就差哭出来了。
戴维咬紧牙关，时不时注意着旁边的白雾。
雾看起来并没有前进的趋势。
而且……按照他听到的说法，雾如果前进，里面肯定会传出动静来的。只不过是什么样的动静，很难总结规律。
这个时候……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队伍因为越来越慢，大家步伐不一，开始时不时出现后面的人撞上前面的人的情况。
“你干嘛！万一我脚一滑，掉到雾里面去怎么办！”
“谁让你走得那么慢！”
“我走得快万一滑倒怎么办！倒是你走那么快干嘛！”
“够了！”林队长看不下去了，大吼道：“丢不丢人啊！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
林泰也头疼，毕竟队伍的队每天都会换，如此一来，根本没办法互相磨合，培养他们的团队合作意识。
但眼下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靠自己的威信暂时压下队伍内的不合。
好在……目前白雾中还没有什么动静。
希望这样的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吧。
而戴维也因为这压抑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他看着那片雾，回想起当年三叔的话。
“戴维，那片雾里面……也许隐藏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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