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暗揽度辽
那老奴虽然一路领着他们进来,但毕竟身份低微,进到中间这处空间已经算是特许,后面却是只能被阻挡在外无法再进去了;而吕布是登门来拜会,算是客人,但是毕竟他的身份不一样,耿祉在他面前还是要矮上一头,所以也根本用不着通报获得许可,他便直接就和良乐只有两个人一起绕过了那屏风走进了这最内部的空间。
这里面果然更大了一些,不过偌大的空间里,却只有一张床榻,此刻一个大汉仰躺在上面,但看他的眼神却是时刻关注着屏风这边的情形,大概也是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人要进来便有意识要爬起来,再看到走在前面的吕布他更是直接喊道:“温侯……”
这人应该便是度辽将军耿祉,虽然二人此前从未有过正面交集,但在此时吕布只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正如耿祉第一眼便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躺在病榻上,但那份气度却是伪装不来的,就像是曹操曾经接见某个使者的时候让人扮演自己而自己做侍卫站在一旁可他的气度还是让人瞧出了不一样来一样。
此时这耿祉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当然想来他就算怀着其他心思在这种事情上也应该是不会也不敢欺骗吕布的。
吕布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做出虚扶一下的手势,一边嘴里还道:“子福(耿祉的字)有病在身,我吕奉先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这点礼节还是就免了吧。”
耿祉脸上表情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过了好一会儿才刚反应过来,赶紧对吕布道:“温侯和伯羽请先入座吧……”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却是自己在榻上坐起来,然后指着自己对面示意吕布和良乐二人上坐。
吕布二人也没有推辞,一齐在耿祉对面坐下来,当然了是跪坐。
吕布也算是好些日子没有这么坐了,毕竟哪怕经过了在雒阳的那段时间,他不会对此不适应但终究还是有一个前世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所以离开雒阳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般不是像战时坐在马背上,就是坐在自家让人特制的圈椅里——这种圈椅在离开雒阳之前他也有特别让人给蔡邕送去了两张,哪怕他自己不坐,也可以送人,这种现在几乎不能称之为有多少产量的东西,而且坐在上面也舒服方便,送给别人作为礼物可是很好,毕竟物以稀为贵,而实用的稀物就更贵了,而此时吕布这跪坐可算是自回归并周以来头一遭,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此时三人对坐,中间并无甚相隔,耿祉便吩咐人送上来几案与酒,待人退下去他便先后为吕布、良乐和自己满上,当然对吕布和对良乐还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尊敬后者则不过是待客的礼节,当然这点细节也只有良乐注意到了,但他也没有说出来。
吕布第一个问题却是关乎耿祉身体,道:“子福的身体如何了,方才看脸色可是颇为憔悴?”
耿祉轻咳了一阵,本来略白的脸上涌出一阵不健康的潮红,苦笑道:“多劳温侯费心了,不过祉这病已经让人看过了,不碍事只要遵照医嘱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如今这般只是因为过去几日被病痛折磨的难以安寝,睡眠不足而造成的。只是医嘱最近这些日子最好不要下榻甚至去外面吹风,所以方才祉才……”
这一番话,配合上他那满脸羞愧的表情,倒是很容易让人相信。
不过吕布和此时就站在他身后的良乐是什么人,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良乐就看着耿祉满脸的狐疑,显然是不甚相信。
但吕布哪怕心中有想法,这时的表情却没有露出丝毫怀疑,更似没有介意耿祉这样的无礼的样子,只是摆摆手道:“还是养病重要,这些礼节都是浮云,要知道耿度辽可是国之栋梁,若是为此而伤了身体,那到时候可是朝廷的损失,我吕奉先也会良心难安地。”
只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生疏与冷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甚至连对耿祉之前那表示亲切的称呼都变成了和良乐一样的敬称,不一样的是这是敬而远之的敬。
而他话中含义更令人听着感觉古怪,良乐一时间都有些弄不清楚吕布是什么意思,更别说是耿祉了,可他清楚的是这绝对与自己想要的效果完全不同,这让他顿时有些惶惶了。
他从吕布这番态度中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尤其是与自己所想完全相反的结果,要说他也是个心理敏感的人,所以哪怕吕布没有明显表现他也会感到异常,更何况如今这样明显的冷淡和疏离,还特意提到了所谓的朝廷,又不是不知道他与朝廷如今的关系,这样将自己推向另外一边的做法说白一点也就是在表达他对自己的不满。
耿祉的病倒是真地,可今日也的确是想要试探吕布一番,毕竟之前吕布经过曼柏县的时候没有来见他,后来也没有给他什么安排和指示,对于他这样心理敏感的人来说,难免会想到这其中是不是有另外的原因,更何况他没有真正认识过吕布,对他的了解也就仅限于之前吕布尚还在并州的时候的一些传闻,那时候的吕布说不定还真能够干得出卸磨杀驴这样的事情来,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想多,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举。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好,刚才那一番确实是他无礼,但他还真没有想过要违逆吕布。
或许只能说他久在这塞外地区,没有经历过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为人处事方面多少有些考虑不周全,但吕布的芥蒂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种生疏拒人的态度实在是令他不安。
毕竟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上吕布这条大船,而且之前的表现也在表明着这一点,可吕布如今这是要干嘛?
耿祉心里顷刻间涌出了无尽的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这般端着架子,还想要试探吕布,可别要这一试探将自己都试探没了。
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耿祉知道自己这次的确是过火了一些,未免也太过看得起自己了,要知道如果说之前的他对于吕布还有利用价值,现在吕布却可以随时将他抛开,若非面子上要照顾到朝廷那边对于度辽将军的态度,吕布甚至都可以直接讨伐他,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哪怕将张修拉下水来也没用,更何况他清楚张修那人不可能会和他一起。
想到这里耿祉也有些急了,自己之前所谓的打算都抛诸脑后,这时候只能尽力挽回,避免吕布完全放弃自己,哪怕他知道这样自己可能完全失去自主权,所以他开口便是道:“温侯这话说的未免疏离,祉这点病只是小事,但若温侯有命,便是垂危亦或者有生命危险祉也不辞而去……”
吕布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倒好似方才的冷淡根本不存在,道:“某早就知道子福是个识大体的人,果然是没有看错啊。”
嘴上应着“是,定不负温侯信任”,可耿祉心中却是苦涩,知道自己似乎入套了,哪怕吕布现在没有说什么,但随后肯定就会让自己付出“代价”,不过这也是自己自找的,谁叫自己要把借口亲自送给对方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也好,毕竟本身他也就无甚野心,这样一来至少自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敏感,没有了实权但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他也清楚吕布目前有多么缺人,自己总有他用得上的地方。
不过他不会想到吕布还真是很快就会用上他,就在下一刻吕布又开口道:“其实某此来,除了看看子福之外,还想要向子福问一个人。”
“谁?”
吕布看向良乐,良乐笑道:“乐上次来拜访耿度辽之时,听坊间传言说曼柏县有一个神医姓华,不过名字却是不太清楚,此次温侯寻他有要事,但乐听闻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就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此处了。”
耿祉一拍掌道:“那温侯来的可是太巧了,若等到过段时间,祉这病被治好了,那这华神医可就真是要离开不知所踪,温侯再问祉也不会知道了。”
“哦?”吕布眼睛一亮,“听子福的意思,这华医师此时尚在此处?”
“当然,”耿祉点头,“祉这病,就是他治的,不过据他所说,这属于中医的内科,并非他所擅长,倒是疗伤治创,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吕布心中一动,“那不知道此人姓名……”
“啊差些忘了——此人名叫华旉,字元化,据他所说乃是沛国谯县人。”
华旉?
吕布一愣,心中有些惊疑起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不过他又隐约记得,那人的表字似乎也是元化,而且擅长外科、沛国谯县人这些都算符合,只有这名却让他迟疑。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去看一看,毕竟虽说汉末三国时代有三大名医,但这不代表厉害的医师就只有这三个人,也许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一个人呢。
“那此人,现正在何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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