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梦里的她正穿过一条条长长的黑暗甬道。
这天似乎是节日,人全去了街上，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借着隐约的光亮,她在向大街的方向走。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汗毛炸了下,应声回头，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他很狼狈，白色的校服上已经脏污一片,手上有血,可目光中带了几分茫然，看不清方向。
他似乎是看不见。
恻隐心起，她上前搭话,意识到他果真是看不到东西,可他说话动作很有礼貌，拜托她把自己带出去。
于是她牵着他把他带到了有光亮的大路上。
又从兜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送给了他。
她挥了挥手跟他告别。
再睁开眼时,萦绕在鼻端的是淡淡的橙子香气,酸酸甜甜，清冽的流淌到心田。
李玥终于知道,为什么程牧昀喜欢吃橘子糖。
她侧头看向还在沉睡里的他,没忍住，戳了他脸颊一下，触感弹软,光滑细致。
他睡得沉，没有反应。
她笑了笑,小声说：“原来是你啊。”
怪不得他遇到黑暗的地方会变得有几分紧张。
她的目光不住的流连在他的脸上。
他英挺的眉骨，浓黑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过分白皙细腻的皮肤，还有形状优美的嘴唇。
程牧昀，真的好好看。
这么好看的男人，暗恋她、喜欢她、甚至迷恋她。
整整七年。
她有这么好吗，能让他喜欢这么久。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是甜滋滋的。
被这样的男人深深地喜欢，谁会不得意呢。
那种蓬勃的爱意她昨晚已深切的体会到，热情到难以抑制。
李玥安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独自起身洗漱，又去厨房做了早餐。
她自从进队后很少下厨，会的东西仅有那么几样，好在材料丰富，牛奶煎蛋面包切片，外加一个清淡的紫菜蛋花汤。
刚刚做好，咔哒一声，程牧昀从卧室里出来了。
“看我做的。”李玥招呼他过来，炫耀着桌子上的丰盛早餐，“这回换我给你做饭吃。”
也不能总让他辛苦。
程牧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先是眼睛微微弯了一下，然而笑意还没达到眼底，他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玥玥，你是想补偿我吗。”
李玥顿了一下。
好吧，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多么了解自己。
她承认自己有补偿的意思，当然也是想对他好一点。
她抬眼：“你不喜欢吗？”
“不是的，我很喜欢你给我做早餐，”他停了一下又说：“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暗恋你的事，是怕你会吓到，也怕你像现在这样。”
他走近她一步，目光温柔清亮，“玥玥，喜欢你的那些年是我的心甘情愿，看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难过、嫉妒，但你从来都不亏欠我什么，明白吗。”
李玥不由自主的咬住嘴唇，眼底微微发热。
她试着轻轻呼吸一下，可胸口的情绪还是被揉成了一团，撞击着整个心房。
“我想抱一会儿。”她小声说。
程牧昀笑了下，伸出手直接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插`入腿弯，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李玥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脖颈，把整个人贴到他身上。
他们到沙发上，李玥坐在程牧昀的大腿上，身体完全的依偎到他怀里，心口温温热热的暖乎。
她后知后觉的有点害羞的不敢看他，可又禁不住此刻被感动的心潮，忍不住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沉默了下，“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没等她否认，他告诉她：“我以前偷偷祈祷过你能和江崇分手。”
啊？
李玥这回是真意外了，程牧昀还干过这种事？
她诧异的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程牧昀别开脸，耳尖有点热，“……高中的时候，后来、大学也有想过。”
他总是忍不住妄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分手，他是不是可以靠近她？
可没有缘由，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比起自己，程牧昀更不想李玥受伤。
而且家庭与学校的良好教导，让他深切的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么的阴暗卑劣。
既然无法得到，更做不到衷心祝福，他只能逐渐远离，选择在远远的地方守护她，尽可能的帮助她。
所以在察觉到江崇有意疏远他的时候，他选择了去出国念书。
那之后，他很少再见到李玥，可那些日子更加难熬。
她不禁好奇起来：“如果说我没有跟江崇分手，你会怎么办？”
程牧昀沉默了一下。
“我会一直保持单身，只喜欢你，但我不会去打扰你的幸福。”
李玥听得都难过起来了。
“怎么这么傻啊，”李玥有点心疼的揉了下他的耳朵，“人家霸总都是会强取豪夺的。”
“可你不会喜欢那样的我。”他垂眸注视着她。
李玥心潮微浮，忍不住上前亲了他一下，有些自得的说：“所以说，我们现在在一起是最好的时候了。”
他耳后热度明显升高，缓缓低了下来，问她：“怎么说。”
“你看，如果我早一点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被你惯坏的，我那时候成绩好，又年轻，性格多半会变的又作又娇，等没过两年，你就不喜欢我了，那我们就彻底错过了。”
程牧昀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头微动，又告诉她：“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她开玩笑说：“那就我心高气傲，我腻了你。”
“你会吗。”他低头啄吻她一下眉心，“李老师，你这么快要就腻了我吗？”
“别，大早上……”
他又亲她脸颊。
“干嘛啊。”
他吻她的鼻头。
就是不吻她。
李玥再忍不住，抚住他的脸颊，主动亲上他的唇，热烫的唇`舌交`缠，让人心潮澎湃，心仿佛被烈开一样，快意又热烈。
李玥躺在他怀里，有点嗔怪的说他：“你故意的……”
“嗯，”他笑得漂亮惑人，“为了圣宠不衰。”
那她还真是昏君了。
李玥想了下。
唔，也不错。
毕竟她有这么美的‘宠妃’。
他们的亲昵由李玥咕咕叫的肚子结束。
两个人一起享用了李玥大早起来做的爱心早餐，味道嘛，李玥自卖自夸，觉得好极了。
吃过饭之后，李玥比较郑重的告诉程牧昀，她要归队训练了。
“是封闭训练，可能几个月都没办法见面，微信消息我肯定不能及时回。”
这次是备战冬奥会，纪律和时间都非常严格，所以说，两个人要准备长期异地了。
“还有就是，无论这次结果如何，短时间内我不会退役。”
只要她还能滑冰，就不会放弃的。
程牧昀点点头：“我明白的。”
望着她有些内疚的目光，他拨开她鬓间的长发，轻轻地勾到她雪白的耳后。
“玥玥，不要觉得因为不能陪我就感到抱歉，如果我需要出差，不能陪你，也不能及时回你的微信，你会生我的气吗？”
李玥怔了一秒，立刻回：“当然不会了。”
“所以我也不会的。”程牧昀摸摸她的脸颊，仿佛在抚平她内心还未愈合的裂口，“你有你的梦想和事业，我一样有我要做的事，就算暂时分开，也并不是你亏欠我什么，懂吗。”
这些话，李玥以前从来没听过。
她所知道的全是江崇对她的埋怨。
因为她要封闭训练，连续几个月不能见面联系，一年当中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太少。
是她亏欠他。
所以，在受到委屈的时候，在江崇偏心冯盈盈的时候，她总会觉得是自己‘理亏’的一方，往往选择了隐忍。
可就算她休息了，江崇也时时加班出差，见不到面是常事。
她并没有亏欠谁。
“我知道了。”
李玥忍不住用脸蹭了下程牧昀暖热的掌心，乖顺的像一只小猫。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在程牧昀面前，她越来越像个小女孩，那些幼稚的话语和动作，偶尔撒娇的小脾气，闹别扭时的神情，带有十足的少女气。
和从前完全的判若两人。
这完全是被程牧昀宠出来的。
程牧昀眼眸眯了下，有点享受李玥自然的亲近。
“那你家里呢？”李玥有点不自然的问，“你家里人知道我了吗？”
“你想我跟他们说吗？”
嗯？
什么意思？
“你没告诉他们吗？”
程牧昀薄唇微抿了下，“你不是说要保密？”
他之前可是死扛住了拷问。
李玥笑了下：“只是不想影响太大，也不是要瞒着家里人嘛。”
说实话，上次接完程牧昀妈妈的电话后她思考了很久，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掉马了，因为程牧昀带回来的那箱大闸蟹的箱子上有人特意画了个一颗小爱心。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我只是怕他们会不赞同我们这样。”
李玥不由的想到了江父江母。
程牧昀立刻明白，把她圈到胸前，给她保证：“我爸妈他们不会。”
那么长时间搞不定家里人是江崇的无能。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他承诺道。
李玥心里有点甜。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总是受委屈的那一方，逐渐变得独立，更加封闭了自己。
所有人都在质疑她、放弃她的时候，是程牧昀拉了她一把。
带着她一步步向前走。
让她不再动摇，变得自信勇敢。
现在，她要去更广阔的世界了。
“你要等我。”她说。
他对他笑了笑，对她说：“等你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了。”
是吗？
李玥微微睁大眼，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说。
他轻轻的拥住她，毕竟，他已经等了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他的小月亮坠落到他的怀中。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应该被更多的人看见。”
月亮，本就是要高挂于天空之上。
他的小月亮，应该被全世界抬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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