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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被程牧昀开车送了回去。
临走前,他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两个人手腕上的黑色手链明显，吊坠一红一白，交映生辉。
“别担心,有我在的。”他轻声说。
李玥心紧了一下,侧眸看着程牧昀,他浓黑的眉眼，英俊的面庞，脸上温柔的表情,还有手心传来的真实热意,全部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
这种感觉让她陌生又安心。
她轻声开口：“可不可以先别让我妈知道，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多担心。”
“好,我保证。”
她嘴唇翕动了下,最后垂眸说：“那我回去了。”
“玥玥，多相信一下自己,我已经给你做好了书柜,中间的位置等着你的奖牌。”
李玥呆愣了几秒，抿了下唇角：“我也准备好了照片。”
就算不能放奖牌,她一样可以放他们两个的合影照片。
就像他家里的那个书柜一样。
程牧昀明显一顿,她竟然还记得这些，心底跟着一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扬眉道：“你专心备战，家属会好好安顿后方的。”
他相信她做得到,一如从前。
李玥心头烫的一热，望着他含笑的眼睛，她郑重的认真说：“我不会辜负你的。”
她相信程牧昀。
更不会辜负他的付出。
她不会被影响,会继续好好的练习。
这一次不再是意气用事一定要赢给谁看，而是为了一直相信她的人。
他抬起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这承诺，我收下了。”
李玥微微一愣。
想说不是那个意思，但……这样也好。
他掀开眼眸，眼里带着动人的情绪，一字一顿：“李老师，不能食言的。”
她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程牧昀心底微松了下，终于是见到她笑了呢。
**********
李玥重新归队，熊耀自然喜闻乐见。
不过他担心她会状态不好，接下来的几天都一直盯着她，发现李玥状态如常，甚至更好了些，总算是放了心。
李玥对程牧昀付出了信任，更遵守着承诺，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事情。
很奇异的，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她心头没有那种沉重的亏欠感。
这么多年，带给她这种感觉的只有他一个。
两天后，李玥接到了朱姨的电话，李玥这才知道她妈已经从老家的医院转移到了首都的第一医院。
其中波折不断。
朱姨告诉她：“前天中午老家的医院突然通知说你妈的腰伤情况严重了，一定得到首都来治。
当时正好有个病重的患者要加紧去首都治疗，就把我们给捎带上了，可到了第一医院一查，也没啥大事啊，但你妈的情况不好再总挪动，干脆就在这边医院住下了。
你别说，医院现在挺负责的呢，知道是误诊了，不仅医药费给免了一大半，还给你妈安排了单间病房，医护照顾的可细心了，等你妈能正常走动了，我再回老家，你就放心吧。”
李玥真心感谢：“朱姨，辛苦你了，等我这边忙完，一定好好谢您。”
“哎呀，我和你妈什么感情，以前我受了欺负，次次是你妈帮我出头，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帮帮她，谁也不能跟我抢，你这当闺女的也不行。”
她知道朱姨是在安慰她，柔柔的笑了下。
朱姨感叹：“这下孙志强他老婆再不能来打扰你妈了。”
李玥垂眸，她妈离开了，店铺暂时也关了，孙志强找不到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一周后，李玥突然接收到警方的传唤，希望她帮助调查情况，主要是问她有关孙志强的事情，等结束问询后，李玥才辗转得知了情况。
原来，就在最近，警方在李玥老家那儿抓到了一个大赌窝。
谁也不知道，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不小的地下赌场，里面来往的数额巨大，早已经被公安干警盯了许久，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和时机，无法实施抓捕。
直到孙志强的意外出现让事情有了转机。
他欠了赌场一大笔的赌债，一直在当地东躲西藏，伺机想逃出去。
可被人举报后，警方的线人很快在一家黑旅馆找到了他，希望他能配合警方破案。
孙志强已是穷途末路，主动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赌场内部的交易视频，电脑上偷拍到的一些来往交易账号，甚至还有几个敏感的人物的照片。
这下证据夯实，确凿无误，警方立刻逮捕了赌场的主要人员。
但多少有几条漏网之鱼，对方逃跑的时候特意派人去报复孙志强，本来是想抓他的，可孙志强在挣扎间不慎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当场头破血流不省人事，过了很久被发现送到医院后，医生诊断他已经成了植物人。
他身上的巨额债务是没了，但人生后面的正常生活也没了。
从此以后，他那个老婆不仅要日夜照顾他，还要赚钱养家供孩子。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跟李三金和李玥无关了。
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意料。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是程牧昀来接的她，作为给警方提供了孙志强的行踪线索，程牧昀一样接受了传唤调查。
现在两人事实清楚，在结案之前，希望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案情的事。
车上，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李玥看着程牧昀，静默了几秒对他说：“辛苦了。”
她不说感谢，只道体谅。
程牧昀心口微烫，抱了抱她：“我愿意为你辛苦。”
李玥禁不住笑了下，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拢住他的肩背，“你也瘦了。”
“那我多吃点，给你当表率。”
“嗯！”李玥笑着笑着，又说，“我想去看看我妈，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好。”
李玥是一个人上去的，程牧昀很体贴的明白，这个时候，李玥是想跟她妈妈单独聊聊的。
只是没想到李玥会主动许诺：“下次你准备点东西，好见见我妈。”
程牧昀意外的挑眉：“不打算藏着我了吗？”
她半开玩笑的说：“毕竟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的。”
这话有点耳熟，程牧昀捏了下她软弹的脸，“好记仇啊你。”
李玥笑笑，“那我上去了，你不要等我了，估计要蛮久的。”
“好。”
临走前，李玥亲了下程牧昀的脸颊，促狭的眨眨眼，“是奖励哦。”
不等他拉住她，她已经轻巧的下了车，在车窗外对他得意的挥了挥手。
她转头离开。
阳光下，她的发尾柔顺闪光，一如初见时的闪耀。
程牧昀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轻轻地笑出了声。
**********
医院里。
当李玥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躺在床上正用手机斗地主的李三金惊得啪一下手机掉到了脸上。
她高声哎呦一句，又是慌乱地把旁边的水果掉嘴边，又是手机摔地上，一顿噼里啪啦，手忙脚乱的不成样子。
李玥默默地走过来帮她把水果放回桌上，手机捡了起来，又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母女俩面对面坐着，李三金眼神那叫一个游移不定。
她第一句话先抱怨：“你朱姨这个嘴啊，都说了我没啥事了！”
“不怪朱姨，你真要是出事，她再通知我就晚了。”
李三金没吭声，装作模样的东摸摸西碰碰，左顾右盼的还是没忍住去看李玥。
他们有挺长时间没见了。
她姑娘瘦了，小脸白白的，没黑眼圈，睡眠应该还行。
怎么感觉有股云南白药味儿呢？
肯定是训练又有伤了吧，穿这么严实不给她看，又不想让她操心了。
李三金又心疼难过，表情掩盖着，故意轻松的说：“我就腰受点累，待几天就好了，你没事就回去训练吧。”
李玥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知道孙志强的事了。”
李三金表情一顿，带着明显的错愕。
李玥抿紧唇角，突然开口问她：“妈，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后悔什么？”
李玥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如果当初死的不是我哥，你就不会离婚，过得那么辛苦，现在这么大年纪还要遭这种罪，我又不能在身边照顾你……”
“你说什么胡话呢！”李三金突然大喝一声，“李玥，你抬头看我！”
李玥应声抬头。
李三金凝视着她：“这些话你藏心里多久了？”
很久了，久到李玥她自己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一直像一把小刀子一样不断刺痛着心脏。
“李玥，妈妈告诉你，你哥的死是意外，是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你没有办法阻止，更无法改变，难道你觉得死的换做是你，妈妈就不难过了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李三金的眼睛里不禁盈起了泪。
“我跟你说，妈妈从没后悔离婚，哪怕再难再苦，妈妈也没后悔过一次。”她轻轻吸一口气，回忆着：“当初离婚，不是因为你，是你爸、孙志强一定要我再生个孩子，我不肯。
他只想再要个孩子替代你哥，可我的孩子，无论哪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决不能去当另一个的替身！”
李玥心头一震。
李三金目光柔和：“玥玥，你也一样是妈妈的乖宝。”
不是负担，不是累赘，不分男女，都是她的最爱。
李玥眼眶慢慢地红了。
李三金深深地凝视着李玥说：“玥玥，在妈妈心里，你是最好的女儿。
以前，我觉得日子最难过的时候，是你过来对我说:‘妈妈，我抱抱你’，妈抱着你，觉得什么坎儿都能挺过去。
要是没有你，妈妈早撑不下去了。
后来你去滑冰，妈妈在电视上看到的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我只能干干粗活煮个米粉，但我的女儿能在全世界面前为国家赢得荣誉，你知道妈妈有多为你骄傲吗。”
李玥握住李三金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喊了一声：“妈。”
一切尽在无言中。
李三金伸出手：“来，让妈抱抱。”
李玥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妈，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她感受着属于妈妈的体温。
李三金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前妈妈劝你不要再滑冰了，不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照顾我，是怕你再受伤，我知道上次冬奥会比赛你没得到奖牌，心里一直挺委屈难过的，那么多人在说你，妈妈看着心疼又帮不了你，不想你再第二次受伤。
可那是妈妈错了，是妈妈没有完全相信你，支持你，但这一次不会了，妈妈相信你做得到！”
李玥胸口发热，一直以来禁锢自己的枷锁终于卸下，禁不住落下泪来。
“乖宝，别哭啊，”李三金拍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哄着她一样，“要记得，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嗯！”
母女俩聊了很久，说开了很多事。
他们都是喜欢把话藏心里，有事自己扛的性格，有什么难过委屈的事都不愿意跟对方说，是希望不让对方担心，可久而久之，一些误会和距离逐渐产生。
这下他们作了约定，以后不准只报喜不报忧。
到了时间，李玥该回去了。
她抱抱李三金：“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吃你给我做的米粉呢。”
“没问题，等你比完赛，妈什么都给你做！”她打趣一句，“不过，可别是你自己一个人来吃啊。”
她可是记得女儿身边有了人的。
李玥微微红了脸，“那你可得多做点。”
李三金点点她的鼻子：“贪吃鬼。”
李玥看着妈妈，一直禁锢自己的枷锁卸下，心情无比的轻松快乐。
她轻声许诺：“妈，我会让你骄傲的。”
李三金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你早已经做到了。”
平安健康的长大，努力去实现梦想，现在优秀又漂亮，早已是她最骄傲的女儿。
母女俩相视微笑起来。
*********
李玥归队继续训练，比赛的时间在步步靠近。
在比赛的当天，李玥的心情异常平静。
当进入冰场之后，观众们看到了李玥，纷纷为之一动。
她穿的是红色的赛服，背部用半透的白纱，裙子下摆带有亮色的水钻和珍珠镶嵌，漂亮又轻便，有一种独特的明艳，配着李玥修长优美的身材，令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她脸色的妆容，长眉凌厉，给人一种英气而凌厉的刀锋感，可眼尾淡红的眼影柔化了这种犀利，当镜头对准她，李玥对之轻轻一笑。
瞬间所有人被惊艳到了。
凌厉与明艳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如雪峰上高挂的月，空寂凌厉，可投射下的月光柔和清亮，让人心旷神怡。
各国队员一一登场。
许久后，到李玥上场了。
解说员用悦耳的声音介绍：“接下来上场的是我国的李玥，她曾经在世锦赛中获得过银牌，这是她第二次参与冬奥会，上一次以非常遗憾的成绩错过了奖牌，为了这次比赛一直在努力联系，大家请期待她下面的表现。”
只见李玥她踩着冰刀轻松地滑入场内，姿态自信从容。
大家久久没见她的表现，发觉她状态和神情比起从前非常不一样，轻盈如蜓，翩若蛟龙。
等待音乐时，双手垂落在两侧，静静地站在洁白的冰上。
李玥这次的表演节目带来的歌曲不是大众熟知的知名歌曲，而是一首原创，名为《坠落月光》。
这有些冒险，可又让人感到期待。
大家翘首期盼着李玥能在作为东道主国的赛事上做出令人惊叹的表现。
更为她曾经做出会拿到金牌的承诺而保持不小的期待。
很多不关注花滑运动的人纷纷在这一天打开了电视、手机，同时观看直播比赛。
所有人揪住了心脏。
开始了。
只听到悠扬的曲调响起，不知道为什么，这首陌生的歌曲在一瞬间精准抓住了所有人的情绪，心脏为之一缩，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冰上的李玥。
只见她轻松在冰上自转了一圈，明艳的红裙翩飞。
她举起双手，在冰上划出一道靓丽的身影，接着一个完美的四周跳已完成。
天！
李玥她进步竟然这么大！
所有人难以置信，震动了观看比赛的所有人！
伴着勾人心弦的歌曲，世界的目光落在李玥的身上。
看着她完美的跳跃、旋转、她抬起的手臂、凌厉的目光，那种动人心魄的气势与魅力感染到所有的人，他们完全移不开眼睛。
当音乐停下，所有人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分数，而看着冰上的李玥。
只见她轻轻抬起头，冲镜头微微一笑，带着自信的光芒，夺走了所有人的心脏。
观众席与电视机前的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为她鼓掌尖叫！
“啊啊啊！”
“太帅了，太美了！”
“李玥！李玥！李玥！”
当分数出来的时候，李玥已超高的分数力压成为了第一。
这是前所未有的成绩，世界为之一叹。
今天之后，没有人会不知道李玥的名字。
赢下比赛，已是定局。
当李玥获得奥运金牌时，她站在领奖台的中央，看着红旗冉冉升起，心底的自豪与骄傲撞击着内心。
她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她感到有灼热的目光看向她，心有灵犀一般，她在观众台的前排找到了程牧昀。
目光对视之间，两人同时露出欣然微笑。
她高举双手，在头上比了一个心。
俏皮大胆，公开示爱。
程牧昀。
我热爱花滑，热爱你。
程牧昀感受着胸腔中不断的震动。
他抬起双手，手指叩弯，回给她比心。
他们领奖台与观众台之间遥遥相望。
心连心贴在一起。
程牧昀知道，
在这个春光暖意的日子里，他悄悄咬住了他的小月亮。
【全文完结】
《春光咬月亮》
柠芝·作品
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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