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进了屋子,李玥先是把给程家父母买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必要的礼节。
东西是程牧昀帮她挑的，她自己花钱买的,程父程母高兴的收了下来。
他们没一上来就对李玥开始问东问西的了解情况,只亲热的招呼她去吃饭。
程家父母的饭菜是有专人做的,精致程度不压高档餐厅，且根据家人的口味，味道调制的极好,而且因为李玥的运动员,做的东西很用心，很适合运动员吃。
李玥坐到了程牧昀身边。
程父一如既往的热情，给李玥盛了一碗汤,“来,小李，这是我家宋嫂最拿手的汤,你尝尝。”
李玥接了过来,只见汤香浓郁，不见油星,不过上面飘着几片绿色的香菜。
程牧昀注意到了,刚要说什么。
李玥却直接喝了一口，笑着说：“谢谢叔叔，很好喝。”
程父开心的说：“那就好,多喝点！”
她笑着应声，又在桌下拍了拍程牧昀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程牧昀眉头微蹙，倒没直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点了点。
没过多久,一个卷头发的中年女人过来，正是程家的煮饭阿姨宋嫂，她手里端着一碗汤，对李玥说：“李小姐，少爷说你喜欢喝这个，我给你换一下啊。”
这一碗汤里是没有香菜的了。
李玥笑笑说：“没事，谢谢。”
宋嫂从善如流地替她换了汤。
因为太过自然，几乎没人在意中间的这个小插曲。
接着顺着吃饭，再交流起来顺畅许多，程父对李玥言谈性格了解了不少。
吃完饭，程父拉着李玥说带她出去转转，他事先为这天努力排练了一周多，刚才太激动掉了链子，这可不得找回场子来！
他非常有计划的问李玥有没有兴趣看看他种的花园。
李玥自然应允。
两个人一起去看程父的花园。
借着这个功夫，程母私下拉着程牧昀问了几句话。
她知道李玥是单亲家庭，她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爸爸根本不管她。
后来学了滑冰，生活上全靠自立。
刚才饭桌上出的小意外没能逃过程母的眼睛，之前程牧昀提前跟宋嫂嘱咐过菜里不要加香菜，给李玥准备的汤要单独一份没香菜的，可宋嫂疏忽了，一时忘记端上来。
然而在面对程父送上来带着香菜的汤，李玥没解释直接喝了。
有时候很难讲人的好感是怎么开始的。
也许是一见如故，也许是某个举动突然被触动。
程母看着站在花园里的李玥，她有比常人更端正的站姿，挺拔纤细，如长在山林中坚韧的竹。
她正听程父说话，神色认真专注，但表情里不带刻意讨好。
程母眼眸逐渐柔和，突然问程牧昀一句：“这孩子以前吃过不少苦吧。”
程牧昀停顿一下，嗯了声。
“妈怎么知道的？”
程母拨了拨手腕上的手镯，轻声说：“吃过苦的孩子才会特别懂事。”
太懂事的孩子，会招人欺负。
程母晲自家儿子一眼，嘱咐他：“以后可不能欺负人家啊。”
程牧昀真没想到李玥才来他家不到半天，自己就被父母轮番训斥不准欺负她。
“我不会的。”他轻声说。
“那还不快去帮帮她。”
没看那孩子都有点手足无措了吗。
程牧昀却说：“她挺开心的。”
别人可能会觉得现在的李玥有点局促，可他看得出来，她在逐渐适应，并有点乐在其中。
李玥没想到，在程家这么偌大漂亮的花园里，程父在地里种的是土豆、萝卜、大花生。
程父语气自豪满满：“我现在是刚播种下去，等之后结出果了，我让程程给你带过去，老好吃了！”
李玥点头：“嗯，先谢谢叔叔。”
程父喜滋滋的炫耀自己的种菜能力，“还有这边，到夏天能长出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你阿姨可喜欢了。”
他回头对李玥一笑，颇有一种求夸奖的意味。
李玥不禁唇畔弯了弯。
自从父母离婚后，李玥便没有多少和亲近长辈的相处经验，可跟程父交谈的时间，她体会到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一定会很美。”她由衷的夸赞。
“当然的，”程父突然小声问她：“对了，你是不是喜欢栀子花？”
“啊？”李玥点点头，“是。”
“怪不得呢。”
“嗯？”
“我跟你说，从去年开始我儿子就跟我抢地盘，非要种栀子花，不过他没种好，花全死了，还白瞎我一块地。”
程父用一种老父亲的语气又说：“不过最近他又跟我抢地了，要是以前我可不再给他了，现在嘛，”他拖了个长音，低头小声对李玥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年教教他，你就且等着收花吧。”
李玥忍不住笑，连连点头：“好，我一定等着。”
程父着重强调：“记住，小李，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我这独家技术可不教那傻儿子。”
为了让自家儿子拢住姑娘的心，他这当爹的可是费老劲了。
看着李玥喜笑颜开，程母这时候也意识到李玥确实挺开心的，瞟了旁边的儿子一眼，他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愉悦兴味，果然是很上心呐。
程母走上前，问他们：“说什么呢。”
程父凑到老婆面前，邀功似的说：“聊我种的薰衣草啊，老婆，你一会儿给小李看看照片，我种的老漂亮了！”
程母直接捅破他的种菜小达人人设：“你只会种薰衣草，别的种什么死什么，这块地空了快三年，还炫耀什么。”
啊？
李玥看了程父一眼，不是独家的种地技巧吗？
不是一水儿又嫩又脆的土豆萝卜大花生吗？
后来李玥知道了，程父唯一擅长种且能活的只有程母喜欢的薰衣草，就这还用了好几年才种植成功。
当初程牧昀种的栀子花还是被他爹给活活浇死的。
至于土豆萝卜大花生，不是他技术好，是人家生命力强，跟他的技术毫无关系。
当然这话程父是不认的！
他决不能再倒人设了，“老婆，你给小李看看我去年种花的照片，是不是超漂亮！”
程母打趣他：“看你那显摆样儿。”
程父表情雄赳赳的得意。
程母招呼大家回去：“好了，回屋再看照片吧，喝点水，头上都出汗了。”
四人回了屋子，喝了凉爽的冰水。
这时程母把李玥叫到二楼的书房里，给她看了程父种的薰衣草照片。
程父没夸大，果真是漂亮极了。
紫色的薰衣草如一片汪洋海面，阳光金灿灿的洒落下来，程父程母两个人手牵手站在薰衣草的海洋中间，画面和美漂亮。
李玥鼻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是程母做的干花书签。
她递给李玥一个，“喜欢就送你，我有很多的。”
李玥收了下来，微微笑说：“谢谢阿姨。”
面对程母，她不像在程父面前那么放开，显得稍微有点紧张。
她感觉的出来，程父热情直爽，程母心思细腻。
程母总是笑得温柔漂亮，可感觉并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气质偏淡冷疏离，但这种感觉却让李玥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大约是因为程牧昀的气质很像他母亲，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围在周遭，虽显冷淡，可并不会让人不安。
反而让人觉得，她只是稍显慢热。
李玥把薰衣草的书签妥善的放到了包里。
这时候，程母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来，“我再给你看样东西。”
她带着李玥去了三楼，推开一间房门，屋子很大，整洁干净，不过生活气息不重，看得出不常住人。
而且看周围的装饰和风格，是属于年轻化的男生。
注意到书架上摆着程牧昀抱着篮球的一张照片，那里面的他年轻俊朗，看起来像高中时期，她意识到这是程牧昀的房间。
李玥心口有些躁动的热。
程母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边翻着边对李玥说：“知道吗，今天我见到你来，一点都不意外，你猜是为什么？”
她试着回：“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接了您的电话？”
程母意外的看她一眼，觉得李玥果然心思挺细的，但她摇了摇头，“不是。”
程母翻开了书的某一页，展开后递给她，“看看这个。”
李玥疑惑地接过来，厚重的书本拿在手里有些沉，带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书页的中间夹着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句话：[每天清晨，我醒来时，想起的是你的脸。]
字体是飘逸的草书，李玥认出这是程牧昀的字。
她呼吸一紧，心跳的有点快，热意很快上涌，体温在逐渐升高。
她轻轻吸一口气，手腕一转，将照片翻了过来。
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忍不住笑，随即眼角跟着热了下。
那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照片，那时候她刚跟江崇在一起，是和程牧昀他们一起在游乐园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要不是看到这个，她都不记得那时候自己有拍过这张照片了。
照片里，李玥站在左边，脸颊有点婴儿肥的稚嫩气息，眼睛黑黑的亮。
程牧昀站在右边，他那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穿着纯白色外套，身姿挺拔，俊美出众，看着镜头的目光显得矜贵高冷，非常酷哥的高中男生。
他们一左一右，中间隔着江崇。
而江崇的脸，被马克笔特意给涂黑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心潮跟着起伏。
程牧昀他一直藏着这张照片吗，有多久了？
七年？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偷偷藏着这张照片吗？
程母这时开口，打断了李玥的思绪：“所以啊，我今天看到你，一点都不意外。”
程父一直为儿子单身而担忧，她却一直没催，是明白儿子心里早就有了人。
程家出情种。
喜欢了就认准了。
当年他爹也是这样。
所以她不劝。
可自家儿子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偶然的某一天情绪会变得低落，连续几天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这张照片是某次程牧昀一夜失眠，凌晨才睡去的时候，她意外从他的手里发现。
当时她就明白了，程牧昀是求而不得。
可又放不下，舍不掉。
多年痴等，辗转反侧。
她一直是很心疼的。
直到今年程牧昀在江母面前说自己在追人，程母就知道，他这次估计是有戏了。
“还有，去年有天他突然过来折腾，又是要宋嫂教他做粥，又要做适合生病的人吃的营养餐，可他那时候哪儿会做什么饭菜，最后还是我和宋嫂帮着一起，后来他兴冲冲的就走了。”
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乱了方寸，亲自做病号餐的，恐怕只有一位了。
程母话锋一转，笑盈盈地特意问了李玥：“不过现在他厨艺倒是练的不错了，是吧。”
她脸热了下，低低的嗯，“是好吃的。”
她恍然的才知道，原来去年她生病的那次，程牧昀带来的饭菜是他做的。
李玥心底热热的。
这时候脚步声突然响起，有人推门进来，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妈！”
一进来程牧昀就知道自己来迟了。
李玥转过头，微微挑眉的看了他一眼，表情暗含深意。
程母不慌不忙，悠哉悠哉地笑了笑，故意说：“哎呀，玥玥，我得去看看你叔叔，可别再瞎浇水，把花给浇死了，不然我还得听人跟我告状呢。”
这个是谁就不用特意点明了。
程牧昀嘴唇抿紧，身体绷直。
看着自家老妈身姿娉婷的从他面前走过。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李玥捏着照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晶亮亮的，戏谑地调笑：“程同学，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小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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