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景晏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谢谢。”
苏凉说道：“要整理哪些数据？我来，你先吃饭。”
“先把这几页输入到表格中。”
苏凉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接过了电脑和实验记录本，一边又问道：“你今天下午要自己开车回家吗？”
“不回，等初一下午再回去。”
苏凉“哦”了一声：“那你一个人在这过春节？”
明景晏：“国家规定必须俩人以上才能过春节吗？”
苏凉：“……杠精，你就杠吧，杠到孤独终生！”
明景晏就不乐意了，转过头瞅着她：“除夕了，你就这么咒我？苏凉，要是接下来一年我还没有女朋友，就是你的错，你得补偿我。”
苏凉：“？？？？难道不是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你没有女朋友吗？”
明景晏盯着她看：“你说为什么？我长得英俊潇洒人又聪明睿智，要不是你咒我我能没有女朋友？”
说着，明景晏又凑近了一些，眯起眼来：“你，是不是——”
苏凉眨了眨眼，正等着他后头的话呢，明景晏却突然闭嘴了。
这时候，两人凑得很近，几乎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每一根睫毛，甚至下巴上长痘痘留下的细毛孔的痕迹。
要不是嘴里还塞着半个肉包子，苏凉差点就要以为他要跟自己表白了。
然而，牛肉包子的味道实在太突出，苏凉就算吃了早饭，也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为了避免自己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来，苏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得明景晏远了一些。
明教授立刻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凉：“你吃包子，馋到我了。”她爸包的牛肉大包，可以说是一绝了，从高中到现在，每次回家苏父都会给她做，苏凉也依然每次吃到，都馋的忍不住咽口水。
明景晏愣了一下，将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递了过去：“我分你一口？一小口啊，别咬太多，我还没吃饱呢。别说，你家这包子做的真好吃。”
苏凉：“……”
苏凉看了一眼已经被咬的没有形状的包子，抬起眼来，面无表情盯着明景晏。
她真的忍不住怀疑，这狗东西是在撩她，就是手法诡异了点，一看就没有过妹子。
“真不吃？”明景晏看她不说话，也不张嘴，便又将包子拿了回来，三两口塞进了自己嘴里，“那我自己吃了。”
苏凉扭过头，继续输入数据，懒得理他。
明景晏吃了早饭，也没再作妖。
他是项目主要负责人，不光是研发上的事情，所有试验数据，他都要一一过目，确定每个步骤都没有出差错才行，还要掌控整个项目的进展和所有材料，工作量大得很，也难怪他大年三十都不能回家。
苏凉竭尽所能地去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修正材料档案中的小纰漏，将目前所有的数据材料都整理到一个文档中，按照日期排序，用其中的关键字命名，方便他查询核对。
两个人一直忙到将近十二点，才算是告一段路。
准备回家的时候，苏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天晚上，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明景晏正锁门，听到这话立刻抬起眼看向她：“苏凉，你这是在暗示我，想跟我结婚吗？顺便过年领回家给父母看看？”
苏凉：“？？？你怎么回事？正常人的脑回路，顶多就是你想跟我谈恋爱，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结婚了？恋爱都没得谈，就结婚？做什么白日梦？”
明景晏知错就改：“哦，你想跟我谈恋爱吗？这么突然的吗？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苏凉：“……”
“所以，到底去不去？”
明景晏回道：“去啊，要不然我一个人在专家公寓喝西北方吗？”
苏凉事先打了电话回家，说是要带同事回家一起吃个年夜饭，他是单身，家人也不在这边，工作又忙，来不及回去了。
苏父长了个心眼儿，问了一句：“你哪个同事？叫什么名儿？”
这半年的时间，苏父经常晚上去接闺女下班，研究所的人也认得差不多了，那几个有名的教授，更是认真记在了心里。
“我们项目组的领导，明教授。”
苏父顿时了然，又问：“他是不是很年轻来着？”
“对啊，还不到三十岁。但是人家聪明，二十三岁就博士毕业了，我这过了年就二十二了，还在考研呢。”
苏父赶紧安慰道：“咱们妞妞也已经很聪明了，别灰心，一定会更好的。”
苏凉笑了起来：“嗯。”
“那你们赶紧回来吧，买什么东西啊？咱家里都有，能吃一个多月呢。”
苏凉应了一声：“这就回了。”
明景晏看着她打完电话，站在货架前：“你觉得买什么比较好？别说那些客套话了，第一次去，还是去吃年夜饭，什么都不带像话吗？”
苏凉本想说他们家又不介意，也不会说出去，在意那些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明景晏又说了：“我像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苏凉：“……像。”
明景晏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大概一分钟。
苏凉眨了眨眼：“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叫实事求是，你教我的。你看上去，像极了小白脸，娱乐圈著名奶油小生都没有你白。”
明景晏“呵”了一声，然后说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屈服在你六千万的淫↓威之下。”
苏凉刚要让他醒醒，明教授又说了：“除非，这六千万属于我俩的共同财产。”
“有区别？”
明景晏欲言又止：“苏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得找个好律师，保住你的婚前财产。”
苏凉：“……大过年的，你就没一句好话？”
明景晏连忙转移话题：“你爸喝酒吗？”
“不怎么喝，别买酒了。你要是非要买点东西的话，就买吃的吧。鸡鸭鱼肉倒是买了挺多了，咱们买点零食吧，酸奶啊果冻啊糖果啊……还有那边的水果，都行。”
明景晏也没拒绝：“那你挑些你喜欢吃的零食，我去挑水果。”
走到苏凉家门口的时候，明景晏没来由地就紧张起来，但是显然，苏父苏母比他还紧张。
一打开门，苏父的舌头就开始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欢迎领导来我家指导工作。”
明景晏：“……”
不说他都忘记了，工作上他确实是苏凉的领导，还是直属领导，但是看看苏凉这样子，有一点点对待领导的敬畏吗？搞得他差点都以为是来见丈母娘的！
苏凉拿了一双新的棉拖给他：“换鞋。”
明景晏“哦”了一声，乖乖换了鞋。
苏凉正在跟她爸说：“您不用那么生疏，他是我领导没错儿，但那是工作中，私下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就当是周玲玲或是陈敏敏她们来玩儿就行了嘛。”
明景晏：“……”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好朋友？而且你说的那俩是女的，我是男的，这能一样吗？你这样欺骗老人家，于心何忍？
苏父显然从不会怀疑闺女的话，立刻就信了。虽然仍是有些拘谨，但也好歹不会再一直紧绷着了。
苏父苏母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按照他们老家的习惯，一般要至少做六个菜，家里条件好些的，就十六个或是十八个。
这大半年来，苏父苏母赚的钱不用再被苏凉奶奶吸血，老两口又节俭惯了，赚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支出，基本都存了下来，竟然比在老家的时候钱还多了，过节就难免奢侈了一些。
再加上这段时间苏凉一直加班，苏母恨不能将家里好吃的都一股脑做了，好给闺女补补。
明景晏见多识广，跟长辈说话也不是那么杠，再加上苏父一向和善，是个老实人，两人倒也交谈的很愉快。
没多一会儿，苏母就喊他们吃饭。
苏凉便问道：“你要喝什么饮料不？”
明景晏回道：“酸奶就行。”
苏父眼睛一亮：“小景也喜欢喝酸奶，跟我们妞妞一样。”
苏凉转过头，看向明景晏：“？？？”怎么这叫喊得这么亲密了？刚刚她也没离开客厅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教授没理她，看向苏父，解释道：“我们这一行，不能沾酒，会影响大脑，所以大家基本都喝点果饮什么的，我不太喜欢甜的东西，就喝酸奶了。”
苏父连连点头：“不喝酒好，喝酒伤身，还容易误事。”
明景晏也表示赞同。
总之，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明景晏一直很随和，努力克制了他的杠精本体，没有露出来，苏父苏母也很随和，又觉得他长了个这么聪明的脑袋，格外崇拜，很想让自家闺女多跟他学习学习，态度也就格外友好。
吃了饭，眼看着快要十点了，明景晏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无亲无故的，总不好在别人家里跨年夜，便起身告辞。
苏凉送他到楼下，又说：“明天早饭午饭也过来一起吃吧？吃了午饭你再回去。”
明景晏拒绝：“不了吧？频繁出出进进的，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这年头，八卦到处飞，猝不及防。”
苏凉一想也是，便又说道：“那我带去研究所，咱们一起吃。我明后两天值班，其他人都离得远，就都安排我了，反正过年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明景晏点头：“好。”
春节的气氛还十分浓郁，研究所的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上班了。
毕竟国家法定节假日，就算春节，也只有七天假期，跟学生时代完全没法比。苏凉感叹了一下睡懒觉的时间一去不复返，便也吃了早饭，快快乐乐去上班了。
项目组一如既往地忙碌，因为年前长成的新的晶体材料，还有一部分性能测试没有做完。不过，现有的数据已经表明，这的确是一种全新的材料，虽然不是他们项目组预期的那种，却也极为相似了——在晶体结构上。
年前周一文走得早，他那边也有不少工作需要收尾，还有一部分预算，需要在春节前结算，是以就先回自己单位去了。直到年后上班，才看到具体的数据。
“这材料性能不错啊。”周一文看完数据，笑着说道，“咱们项目组这次可是要发大财了，很少有副产物能够这么完美的。”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成果越好，他们的付出就越是值得。
周一文又说道：“虽然与咱们要合成的那种不太一样，硬度没有达标，但韧性出乎意料的好，可以用作一些特殊制造用途。”
明景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就是继续测试，看是否能够稳定合成了。”
“专利呢？材料在准备了吗？”
“综合办在整理，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那咱们先暂时分工一下吧，你来继续测试这种晶体的合成环境，我带着另一组，继续咱们的项目。”
明景晏没有反驳：“行，人员就周老师先挑选吧。”
周一文笑着看他：“苏凉？刘家业？”
明景晏幽幽看着他：“您这不是都懂吗？”
周一文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我懂。不过你也不能老扒着人家苏凉干活儿，她这马上就得准备研究生复试了。等到了六月份，说不定就被她导师喊走了。——唉，对了，苏凉报考的哪个导师？”
刘家业连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是喻国明老师。”
周一文愣了一下：“哟，这还真巧呢。”
刘家业推了一下眼镜，看一眼明景晏，说道：“我猜着，老板这几天一定在琢磨着，将苏凉读研究生这几年，都扣在项目组了。反正喻老师也是咱们项目组的人，他的学生留在这个项目，也是说的过去的。B大是远了点儿，但是就当交换生了。”
而且，这么大的项目，别人求都求不来。苏凉要是真留下，对她只有千般好处。
明景晏转过头来看他：“哟呵，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刘家业立刻闭嘴。
周一文忍不住笑：“这也是个好主意。”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相这么漂亮，又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到哪里都受人欢迎，还是在自己身边更放心哪，加油。”
明景晏：“？？？”
怎么全世界都以为他在跟苏凉谈恋爱，就苏凉不知道？
刘家业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老板你加油，据我所知，苏凉大学时候的男同学，听说她分手了，都在暗戳戳地准备追她呢。”
明景晏：“你哪里来的消息？”
“当然是我一哥们儿跟我说的啊，他问我打听苏凉的情况来着。哦，他也打算当备胎之一呢，大学时候没当上，现在也不晚。”
明景晏就很不服气：“你们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呢？人生目标就是当备胎吗？”
刘家业很无辜：“那也得看对象啊，给苏凉当备胎，我也愿意……”
看着老板越来越阴沉的脸，刘家业连忙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立刻改口：“我不愿意！我，刘家业，不会给任何人当备胎，我的目标是，为祖国的材料事业奋斗终生！”
苏凉推门进来：“你干嘛呢？入党宣誓？”
刘家业一本正经：“为项目组宣誓，争取在合成目标材料之前，再出一个完美的副产物，咱们就都能成百万富翁了。”
提到赚钱，苏凉也很开心，笑眯了眼，连忙点头：“这个好，那你得加油啊，你可是除了几位教授以外，最有潜力的。”
刘家业回道：“那得赶紧干活儿了，光是看着可不能出来新材料。我先去分析性能数据了。”
苏凉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明景晏：“整理好了，你看看。”
明景晏接了过来，说道：“这几天就该查询成绩了吧？”
今年考研成绩查询的日期应该是在2月中旬，差不多就是春节过后刚上班这几天。
苏凉点了点头：“听说是周五早上开放查询通道。”
“嗯，这几天工作量不大，你先去复试面试，有事我喊你。”
苏凉犹豫：“这不好吧？”
大家都在忙呢，就她一个人窝在办公区看书，像什么样子？
明景晏道：“我说了算。”随即又抬头看她一眼，“你工资低，别人最少也有七千五，不用有心理负担。”
可是她资历最浅啊。苏凉知道大家都很关照她，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愿意让别人去承担她工作范围内的一些事情。
明景晏又催促了一遍：“快去。这几天咱们的任务就是确定新晶体材料稳定的生长环境，确保能够在工厂中生产出来，都不用加班，你担心什么？”
听他这么说，苏凉就放心了。
周五早上九点，苏凉坐在办公室，打开了研究生考试成绩的查询网站，输入自己的证件号码，查询成绩。
刘家业正好闲着没事儿，也坐到了她身后。
这次网站没有卡，如同德芙巧克力一般丝滑，不过三秒的时间，成绩页面就显示出来了。
“哇，411分！苏凉你好厉害！”
明景晏推门进来：“411？”
“对啊，这个分数绝对稳妥。”刘家业很肯定。
苏凉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不枉她这大半年来的认真刻苦，看了那么多辅导书，做了那么多套试卷。
明景晏却是说道：“要不，咱们把籽晶生长温度也调到411度看看？”
苏凉转头看他，凉凉地说道：“那你试试呗，反正不吸我点血，你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刘家业不敢说话，抬了抬屁股，准备悄咪咪走人。这俩人凑一起，气氛就突然变了，不再是他这个单身狗能够待下去的地方了。
唉，春天马上就来了，单身科研狗的春天又在哪里呢？
明景晏这次倒是没有杠她，只说：“前几年的面试题目，都整理出来了吗？给我看看。”
苏凉递了过去：“整理了最近六年的。”
“足够了。”明景晏接过来，一页一页翻得很快，又说，“大部分在实验过程中我都给你讲过的吧？还记得吗？”
苏凉老老实实点头：“我做了笔记的。”
“那就没问题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景晏将题目递了回去，又说道，“喻老师指导过你的毕业论文，又得了校级优秀论文，再加上你的初试成绩，面试只要不是没去，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苏凉：“嗯，我知道了。”
“要帮你申请加分吗？”明景晏又问，“关节材料那部分，可以申请，或许能加个二十分左右。新的晶体材料不行，材料未完善，也未申请专利，还不能公布给外面的任何一个机构。”
苏凉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我的成绩应该稳了。”
最重要的是，她刚毕业就参与这么大项目，再没有做出任何成绩之前，还是保持低调吧，免得惹人眼红，招来是非。
“那你自己想好了，需要的话就跟我说，在总成绩出来之前，都有效。”
苏凉看向他：“你觉得我申请比较好吗？”
明景晏：“要听实话？”
苏凉点头。
“那当然是，不申请。”
苏凉松了口气，下定了决心：“那就不申请了，忘了这事儿吧。”
明景晏笑了一下：“好好复习面试，争取总成绩碾压他们。”
苏凉嘟了嘟嘴，不报希望：“人外有人，我又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人，在B大我们材料学院，顶多也就能保住前五，我已经很满足了。”
要不然，迟早得憋屈死。
不说别的，就眼前这位，明明就差了几岁，却已经天壤之别。
人啊，想要活的开心，就得有自知之明。
明景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赶紧做题吧。”
面试前两天，苏凉就请好了假，准备前往B大去参加复试。
B大材料学院的面试分为两部分，笔试以及跟导师面谈。笔试部分苏凉觉得轻松极了，毕竟她本校就是B大，喻老师的课都上了四年了，知识点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至于面谈，那更没啥好说的了，都是老熟人了，彼此知根知底的。
不过仍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苏凉也都对答如流。
面试结束之后，喻老师就跟她说：“不出意外，你这总成绩应该能进前三，好好等着通知就行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总成绩出来。
苏凉竟然是第一名，虽然只比第二名高了1.5分，但她仍然高兴极了。
刘家业便提议道：“要不要请客啊？这么好的成绩。”
苏凉点头应下：“好啊，不过大家这么忙，去酒店吃肯定没时间了，你们点单，我让做好了送过来。”
实验室的同事们也没客气，纷纷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大家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大餐。
而就在这天晚上，B大的校园论坛，突然再次出现了一个帖子：八一八材料学院某苏姓校花与前男友们的爱恨情仇。
作者有话要说：明杠杠：为什么不跟我表白？是我不够帅吗？还是我不够聪明？
苏凉：又是被杠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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