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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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元兴帝登基后, 江南江北都趋于安稳。尤是江南，又开始了歌舞升平。
各种宴会重新开起来。温蕙去青州后这几个月，陆夫人就参加了好几次旁人家的宴会，自家亦办过一次。
总有人起, 怎么不见陆家少夫人。陆夫人便说了山东之事：“……真是惨。亲家母竟战而亡, 还得了朝廷的旌表。”
旁人敬佩，也是唏嘘一阵, 而后继续岁月静好。
待温蕙挺肚子回来江州, 陆夫人参加宴席，不待人起，便自己主动说了：“从江州了船就觉得不舒服, 因是奔母丧，这孩子只自己忍不说。到了青州请脉，才知道是有了身子。唉, 算起来，小夫妻和和美美的时候，山东已经遭难。只恨南北隔绝，人过不来，消息过不来。孩子后来每想起，都伤心难过得么似的。还得我去劝慰。”
又道：“孝期就从舅公子到江州日算起, 守到明年。唉，赶世道这样，谁有办法呢。”
这是因温蕙孝期大肚子，还将在孝期生产, 恐旁人以为这孩子是孝期里搞出来的, 特特地与众人解释。
也是怕将来陆睿出仕，这事让人拿住柄。
这等事, 最好就是早早消除隐患。
回到家里对温蕙又是另一个态度，关门，说私话。
“不能任他胡来。”陆夫人道，“给你的册子好好过没，有手写的注，特说了，该拒绝的就拒绝。咱们做正妻的，不必如妾室般侍奉男人。”
温蕙心想，这和嫂子说的真不一样。
嫂子很在乎哥哥，但婆婆不怎么在乎公公。
公公酒醉了，她会公公推给妾室，自己轻松。
她好像不会难过。
温蕙脸红红地应了，但实心里边还是倾向于听杨氏而不是陆夫人的。
她是没法不在乎陆睿的。
陆睿不仅生得俊美倜傥，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纵然成亲已经一年多了，他都还经常能让她怦然心动。
有这样的夫君，又有这样的婆母，许多苦难和悲伤就变得遥远起来，真真是岁月静好。
温蕙又好奇：“母亲，册子的手注，是外祖母的笔迹吗？”
“是呢。”陆夫人怀念起来，笑道，“我母亲的字好吧？”
温蕙点头：“好！”
越是练字，的帖子多了，越是会字。虞家老夫人的字真好，饱满流畅，一笔富贵字。
陆夫人的字瘦削嶙峋，乍一像男子的字。但她也不是么时候都写样的字，给人下帖子，她就写一笔端正平和的小楷，切换随意。
陆夫人道：“你好好练，也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她婆婆又哄她。温蕙明白得很，她这辈子也写不出来虞老夫人这样的字。
可她喜欢婆婆哄她。以前娘也会哄她。
她失去了一位母亲，但还有另一位母亲。
何幸运。
在青州的时候，陆睿四处跑动，么都要、，十分忙碌充实。
回到江州，生活平稳下来，果然身体的躁动便随之而来。
温蕙察觉了，便想帮陆睿纾解。
陆睿按住了她的手：“你孝期呢，管我。”
温蕙的心柔软了起来。
“没事。”她低低地，温柔地道，“我们边只守百日呢。”
她吻了吻他的唇。
温蕙在孕期，皮肤细腻得吹弹可破，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的眼睛里蕴绵绵的情意。此时此刻，陆睿觉得，生活好像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状态，令人如浸在温水中一般地舒适愉悦。
他放开手，按住了妻子的后脑。
帐子里有夫妻的喁喁私语，微乱的呼吸，还有温蕙“酸啦”的撒娇抱怨。
陆睿轻笑。
陆夫人本来是免了温蕙的晨昏定省的，但温蕙作息十分规律，或者说十分自律。她每日起床的时间雷打不动，并不睡懒觉。
“习武的人，最忌一个懒字。”温蕙道，“我娘给我规定的，风吹雨打，晨练也不许停，不许误。”
陆夫人恍然，怪不得当初觉得温蕙天真娇憨，还以为她坚持不了么事情，孰料后来教她的，凡能学会的，她便都能坚持。
原来，是从小被温夫人锤炼已经打磨出了这份性子。
温蕙又道：“我在自己屋里待也无趣，还不如来来母亲这里打发时间呢。”
陆夫人嘴角微抽。
人家的媳妇到婆婆的房都是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她家的媳妇到她这里是打发时间来了。
但温蕙现在金贵，陆夫人东次间的榻添了好几个大引枕，还不敢太软了窝她身子，填棉花填得实实的。
她来了，果子、点心变花样的来。
只不许她再抡她棍子。
陆夫人道：“生完了再说。”
温蕙实除了肚子隆起来，他都没事，只陆夫人、乔妈妈、陆睿都盯她，没办法。
刘富家的劝她：“你不一样。咱们军堡里的女人挺八九个月的肚子还得洗衣挑水，你不一样。你好好的，生孩子比么都重要。”
温蕙只能改成每日里在园子里溜达。趁早晚凉爽，各溜达一圈。好在园子够大，景色够好。
这一日睡醒了午觉，了些汤水，照例往房去安，却意外在房见了张姨娘。
这可稀奇，姨娘们每日只一见。陆夫人自己的私人领域管得的，并不许她们踏入半步，就没在他时间见过她们。
张姨娘从房院子冲出来，脸有泪，跌跌撞撞地，不仅没跟温蕙行礼，还差点撞到她。
她是猛冲出来的，旁边的丫鬟们来不及伸手，都吓傻了。
哪知温蕙一伸手，在张姨娘肩头轻巧一拨，一个四两拨千斤，张姨娘便不自主地往旁边跌去。
只她踉跄了两步，虽没跌倒，却竟也不温蕙一眼，就了。
丫鬟们吓得腿软，直呼：“幸亏少夫人会功夫！”
温蕙奇怪地：“姨娘怎么了？”
丫鬟们互相。
温蕙道：“说呀。”
大丫鬟掌事，这时候不能躲避，只能开口：“老爷……张姨娘赠给人了。”
温蕙愣住。
姨娘赠……给人？
三个姨娘都美貌，但范姨娘年纪大了，李姨娘时间久了，张姨娘最娇嫩，所以最受宠。
这些八卦，都是银线从的丫鬟里打听来的。闲的无事的时候，悄悄告诉了温蕙。
怎么就……送人了呢？
又不是丫鬟婆子，是枕边人呢。
温蕙懵懵地进了房。
有刚才一出，丫鬟都快吓了，两个大丫鬟一左一右地扶她。连青杏和银线都挤不去。
东次间里，陆夫人到，吃了一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蕙到婆婆，回了神，道，“刚才张姨娘忽然冲出来，她们吓到了。”
连乔妈妈都紧张了：“可有撞到你。”又向丫鬟们。
丫鬟们额冒汗：“事出突然，谁都没想到。好在少夫人会功夫，一伸手，姨娘就拐了个弯，才没冲撞到。”
这一下，所有人都庆幸温蕙会功夫这件事了。
温蕙定下神来：“我没事的，就是她们吓到了而已。”
她到榻去坐，如今她和陆夫人的位置固定了，有特多大引枕的一侧是她的位置。
丫鬟们退下去，温蕙欲言又止。
陆夫人哪能不出来：“想说么？”
公公房中人的事，按十儿媳都不该。要想知道，私下里悄悄打听还差不多。也就是因为婆婆是陆夫人，温蕙才嗫嚅地：“怎么就，姨娘，怎么就送人了？”
陆夫人波澜不惊：“你公公一个同僚抱怨家里的妾欠文采，不懂他作的诗，好大没趣。张姨娘素有诗才，你公公喝了酒，一高兴，便张姨娘赠给他了。”
温蕙张了张嘴。
陆夫人淡淡道：“互赠侍妾，伎子，素来是文人间的雅事。没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这个局，可得明白？”
陆夫人正在打棋谱，说，落下一子。
温蕙只得闭嘴，低头去。
只了片刻，平时一就能吸引住她的棋局，此时让人无端胸闷气短，难受。
她抬头欲张嘴。
“。”陆夫人翻棋谱，“公公的事，岂是你儿媳能的。”
温蕙脖梗子都红了。
但不叫她，有些感觉梗在心里，真是难受了。
且这个感觉……
这个感觉曾经有过的。
曾经。
温蕙盯棋盘凝目许久。
陆夫人白皙的手又落下一子。
温蕙抬头：“，有关夫君的一个事，我可以母亲吗？”
陆夫人抬起眼来。
温蕙却没有说话。
乔妈妈会意，朝听唤的丫头支支下巴，丫头过来，乔妈妈扶丫头站起来，两个人都出去了。
还给婆媳俩关了槅扇的门，次间里便只剩下陆夫人和温蕙两个人。
十分安静。
“母亲。”温蕙道，“有个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就是想不明白，也找不到人。今天赶了，很想母亲。母亲是我认识的女子中，懂得最多的啦，或许能解答我的困惑。”
“成亲时，夫君身边有一个通房，名叫玉姿。我还没见到她，夫君就她打发了。”
“当时，我身边的人，银线也好，刘妈妈也好，都特的高兴。”
“我实，并没有特高兴。说出来您笑我，因我时候，虽然知道通房是伺候夫君的，睡一个床，可能还会给夫君生小娃娃。可我实不是特明白的。”
“所以打发了，就打发了。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但是，国丧之后，亲戚们回余杭的时候，我在码头，我站在夫君身旁，忽然见了玉姿。”
“我没见过她的，但是她回头望过来，我她一眼，忽然便知道了她是玉姿。说来也是怪，我也不知道为么。”
“可能因为……她好漂亮？”
“母亲，我与您说这些，并不是妒了。”
“个时候，我不知道玉姿在谁，是我，还是夫君。我便转过头去夫君。”
“夫君……夫君只是望许多人，但并没有特地望谁……并没有特地去玉姿。玉姿么漂亮呢，玉姿曾经和他同床共枕，曾经么亲密过，嗯，我后来圆房了，才真正明白是有多亲密，愈发地不懂了。”
“曾经同床共枕、么亲密过的人，夫君也曾将她拥在怀里，也曾和她……，可个时候，夫君她，仿佛空气。”
“为么？”
“夫君不喜欢她吗？为么要和她如此亲密？夫君喜欢她吗？么为么视若空气？”
“母亲，我个时候，心里生出了一种好难受好难受的感觉……”
“不是妒，不是妒的。真的不是妒。”
“就是好难受，我不知道为么难受……”
“刚刚，大家告诉我，张姨娘被父亲送给了人，我……我好像，又难受起来了……是一样的难受……”
“母亲……”温蕙按住心口，抬起头，想温夫人，这种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男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却见陆夫人凝视她，眸光复杂晦涩，似有无限感慨，又有万千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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